簡言推開宿舍門時，整個人像被抽走了骨頭一樣癱倒在床上。

脖子上的玉墜隨著動作輕輕晃動，在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

今晚的表演消耗了他太多精力，現在回想起來，站在眾人中央唱歌的感覺還是挺不錯的。

“喂，大明星，別裝死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張開泰的聲音伴隨著一股泡面味飄過來：

“你知道你現在在學校論壇上有多火嗎？”

簡言勉強睜開一只眼睛，看見室友正端著泡面，用胳膊肘把他的手機戳到他面前。

屏幕上刺眼的白光讓他下意識瞇起眼，等視線聚焦后，他看清了那個醒目的標題：

《有人知道今天晚上實驗班唱《人魚的眼淚》男生是誰嗎，真的長的好聽，長得又帥?。。　?

“這什么?。俊?

簡言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搶過手機。

“校園貼吧都炸了！”

張開泰嗦了一口面條，含糊不清地說：“這才多久，回復已經超過一千條了。我估計再等一會，數據更夸張?！?

簡言心中有些激動地點開帖子。主樓附帶的視頻正是他今晚演唱《人魚的眼淚》的片段，畫質一般但音質出奇地清晰。

視頻里的他站在月光下的廣場中央，閉著眼睛深情演唱的模樣，連他自己都覺得陌生。

“這……”簡言滑動屏幕，瀏覽著下面的評論。

【3樓】：臥槽這是學生？說是專業歌手我都信！

【15樓】：轉音太絲滑了吧！雞皮疙瘩起來了！

【42樓】：有人知道這小哥哥的微博嗎？三分鐘我要他全部資料！

【88樓】：音色絕了，真的是這些年國內最好的一版翻唱了！

【203樓】：希望節目組這段不要剪，我真的很想聽完整版！

每一條評論都像一針興奮劑，簡言感到一股自豪感從腳底直沖頭頂。

他從未想過自己的表演能獲得這樣的反響，更沒想到會被這么多人喜歡。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揚，他忍不住又滑回頂部重新播放視頻。

“怎么樣，當名人的感覺？”

張開泰擠到他的身邊，胳膊搭在他肩上:

“我倒是真的幸運，開學就能和學校未來的風云人物成為舍友！”

簡言沒回答，他正專注地看著視頻里的自己。

不得不說，不是簡言自夸，那個在月光下歌唱的身影確實有種特別的魅力，歌聲中蘊含的情感連他自己都感到驚訝。

只能說不虧是李龜年老師。

“喂，發什么呆呢？”張開泰用叉子在他眼前晃了晃，“該不會是高興傻了吧？”

“滾蛋?！焙喲孕χ崎_他，突然想到什么，“對了，幫我把這個視頻下載下來。”

“干嘛？要珍藏自己的輝煌過往，將來傳給子孫??？”

“少廢話，幫我個忙。”

張開泰三兩口吃完泡面，接過手機操作起來：“好了，發你企鵝了。不過你要這玩意兒干嘛？”

簡言沒回答，他已經點開了企鵝，在聯系人列表里找到了那個備注名——“鞠婧依“。

手指懸停在發送鍵上方，簡言的腦海中浮現除了鞠婧依面帶微笑的模樣

“嘿！”張開泰突然在他耳邊大喊一聲，嚇得簡言差點把手機扔出去：

“你該不會是要發給你哪個青梅竹馬分享喜悅吧？！”

“你小點聲！”簡言抬起頭，瞪了他一眼。

“可以啊兄弟！”張開泰擠眉弄眼，

“想跟她炫耀一下？”

“不是炫耀……”簡言嘟囔著，卻找不到更合適的詞。

也許潛意識里，他確實想讓鞠婧依看看自己的進步。

這是一種很難以明說的情緒

深吸一口氣，簡言點擊了發送。

【簡言】：剛錄節目時唱的，被同學傳網上了（視頻附件）

【簡言】：比當年菜鳥時候的我跟你一起練習的時候有沒有進步？

消息顯示已讀，但整整三分鐘沒有回復。

簡言盯著屏幕，心跳不自覺地加快。

正當他準備暫時關掉手機，處理其他事情時，三條消息幾乎同時蹦出來：

【鞠婧依】：?。。。?

【鞠婧依】：這真是你唱的？聲線完全不一樣了啊

【鞠婧依】：轉音處理得很專業，氣息控制簡直像換了個人

簡言長舒一口氣，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他飛快地打字回復：

【簡言】：畢竟這兩年在半島努力奮斗了，沒有進步才是不正常的事情。

回復這句話的時候簡言的嘴角始終帶著一抹笑意

【簡言】：你們新專輯準備得怎么樣了？

此時的絲芭娛樂練習室里，鞠婧依正坐在地板上休息。

汗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浸濕了額前的劉海。

新專輯主打歌的舞蹈難度很大，她已經連續練習了四個小時。

手機震動時她本想忽略，但看到發信人是“簡言“，還是好奇地點開了。

視頻加載的幾秒鐘里，她倒是沒有什么過多的期待，

然而視頻里的聲音一出來，她就瞪大了眼睛。

這清澈中帶著沙啞的音色，這游刃有余的氣息控制，這充滿故事感的演繹——真的是簡言？

“在看什么呢？這么入神?！标犛阉涡廊綇暮竺鏈愡^來。

“是簡言發的，他最近在節目的表演視頻?！?

鞠婧依把視頻又放了一遍，“你相信這是他唱的嗎？”

宋欣冉聽完后夸張地捂住胸口：“天??！這聲音也太蘇了吧！他這水平完全可以在半島出道了？”

鞠婧依搖搖頭，手指已經在鍵盤上敲出驚嘆號。

發完消息后，她鬼使神差地點了重播，簡言唱到副歌部分時微微皺眉的表情讓她想起他們曾經私下里練習合唱的場景。

那時的簡言說過，總有一天他會讓她刮目相看。

“笑什么呢？”宋欣冉用手肘捅了捅她。

“沒什么。”鞠婧依低頭打字，嘴角卻控制不住地上揚;

“就是......為有人取得的進步而感到開心?！?

“切，太惡心了……”

手機再次震動，是簡言問她新專輯的進展。她看了眼鏡子里自己疲憊的樣子，忍不住發了個哭臉：

【鞠婧依】：主打歌舞蹈練得想死（哭臉）

【鞠婧依】：不過看到你視頻突然有靈感了

發完這條，她突然想到什么，又補充道：

【鞠婧依】：副歌第二段的轉音怎么做到的？

【鞠婧依】：教教我唄，簡老師~

發完這個稱呼，她自己先笑了起來。

宿舍里，簡言看到“簡老師“三個字時，臉上的笑意更加明顯。

【簡言】：這個?。ㄋ伎急砬椋?

【簡言】：其實是用了一點假聲混合

【簡言】：我發段語音示范下？

沒等回復，他就按住錄音鍵哼唱了那段旋律。

發送前猶豫了一下，又補錄了一句：

“怎么樣，鞠老師現在滿意了嗎？”

手機很快震動起來，鞠婧依回復的也是一段語音。

簡言戴上耳機點開，她清亮的聲音伴隨著輕微的喘息聲傳來：

“原來如此！不過你最后那個尾音處理……”

接著是一段模仿他唱法的哼唱：

“是這樣嗎？”

簡言反復聽了三遍，才回復道：

【簡言】：不愧是鞠老師

【簡言】：不過你氣息有點不穩

【簡言】：是不是又練舞沒休息？

這次回復得有些慢，過了兩分鐘才收到：

【鞠婧依】：被發現了

【鞠婧依】：今天加練了四小時

【鞠婧依】：不過值得，下周就要拍MV了

簡言想起鞠婧依曾經為了一個高音反復練習到嗓子沙啞的樣子，忍不住叮囑：

【簡言】：別太拼了。

【簡言】：記得喝蜂蜜水。

【簡言】：保護好你的嗓子。

發完又覺得是不是太啰嗦，正想撤回，對方已經回復：

【鞠婧依】：知道啦

【鞠婧依】：對了，你們節目什么時候播？

【鞠婧依】：我一定守著看

【簡言】：大概十月份吧，到時候我肯定會通知你的。

【鞠婧依】：好的，那先不說了，我要去練習了

“好?！焙喲暂p聲說，“你也要加油?！?

結束了交流之后，簡言抬起頭，正好對上了張開泰那一臉壞笑的表情

簡言沒理他，只是看著聊天界面最后那個笑臉表情，胸口涌起一股暖流。

他點開自己唱的那段視頻又看了一遍，

窗外，滬戲的梧桐樹輕輕搖曳，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如同此刻他心中閃爍的微小而確定的喜悅。

……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簡言他們班又先后認識了臺詞老師黃志中，形體老師劉耘，和之前就已經認識的佟大唯和袁杉杉，一起組成了他們的教師團隊。

經過了幾天的考察，同學之間更加熟絡，也很快到了第一次甄別的日子。

演播廳的燈光冷白而刺眼，空氣里彌漫著一種緊繃的沉默。

實驗班的全體學員坐在臺下，目光全部聚焦在佟大唯手中的那份名單上。他的聲音沉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第一次甄別淘汰，將在佟夢時和趙順然之間進行。”

臺下瞬間響起低低的議論聲，有人倒吸一口氣，有人下意識地看向站在隊伍邊緣的趙順然。

他愣了一下，隨即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衣角。佟夢時站在他旁邊，眉頭緊鎖，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佟大唯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掃過，最終宣布：

“經過導師組根據這些天的綜合評定，趙順然，很遺憾，你將成為第一位離開的學員。”

趙順然的肩膀微微塌陷下去，但他很快挺直了背，點了點頭。

佟夢時卻猛地抬頭，眼神里閃過一絲不可置信。

按照規則，被留下的學員需要在學生手冊上簽字確認。

佟大唯將那本深藍色的手冊遞給佟夢時，可他卻沒有伸手去接。

“我不簽。”佟夢時的聲音不大，但足夠讓全場聽見。

黃志中皺起眉頭：“佟夢時，這是規則?！?

“我想讓趙順然留在這里?！?

佟夢時的語氣固執，甚至帶著一絲倔強，“如果非要淘汰一個人，那不如是我?！?

趙順然猛地轉頭看他，眼神復雜，低聲道：“夢時，別這樣……”

佟大唯的臉色沉了下來：“規則就是規則，不是你一個人能改變的。”

佟夢時盯著那本手冊，手指微微發抖。整個演播廳陷入一種詭異的安靜，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等待著他的選擇。

幾秒后，他深吸一口氣，終于伸手接過筆，在手冊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筆尖劃過紙面的聲音清晰可聞，仿佛連呼吸都被凍結。

簽完字，他直接把筆丟回桌上，轉身一把抱住了趙順然。

趙順然眼眶發紅，卻還是笑著拍了拍他的背：“沒事，以后又不是見不到了?！?

佟大唯看著這一幕，眉頭仍未舒展，但終究沒再說什么。黃志中搖了搖頭，低聲對旁邊的導師道：

“年輕人，意氣用事。”

趙順然松開佟夢時，最后看了一眼舞臺，轉身走向出口。

燈光追隨著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通道的陰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