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用的東西拿上快走。”話落聞爍一人先快步走了出去，帶血的刀被他丟在地上，在場幾個人都沒幸免，身上多多少少都濺上一點血。

蔣賀有看到，剛剛聞爍的手在輕輕的抖，他蹲下身拔出老鼠身上的刀跟了出去，途中又在桌子上順了一把長柄水果刀；宋思安他們也很快，一秒鐘都不敢多留，那些老鼠是仗著有剛剛那只大老鼠領頭壯膽，所以才敢肆無忌憚的朝他們發起進攻，畢竟生活在人群中的老鼠一般都怕人，誰知道一會兒會不會又有一個帶頭的‘大老鼠二號’。

聞爍在水池旁邊洗著手，垂眸看手的眼神里盡是讓人望而卻步的寒意，一些被他埋在最深處的記憶一點點掙脫束縛跳了出來，像是在提醒著他，怕他忘記一樣，一點又一點的畫面攤在他的眼前不斷循環播放。

那是很久之前的夏天，聞爍還是個幾歲小孩，那是媽媽嗎……她的樣子聞爍已經不太記得了，在他的印象里爸媽關系并不好，媽媽也很少帶他回外婆家，因為外婆家里已經沒人在了，作為獨生女的媽媽在很小的時候就失去了父母，就像他一樣，眼前像是在放映黑白色默劇，不斷循環播放著他打開門后站在玄關處，看著客廳墻上映射的雙手握刀，不斷抬起落下的影像，或許刀最后是落在了媽媽自己身上，聞爍靜靜地看著這一切，直到房子里所有的一切都歸于平靜，他才一言未發的敲響了隔壁家的門。

那年夏天帶走了他的父親，也帶走了母親，可他又是這么著魔的喜歡夏天，那個讓他世界終于安靜的夏天，與他之外的東西好像都無所謂存在，或許就像所有人都覺得的那樣，他骨子里就是一個神經病。

“那個，蔣哥，你也算救過我，我提醒你兩句，還是不要跟他走太近了好。”另一邊，宋思安跟著蔣賀前后腳出來，攔住了想要朝聞爍那邊走的蔣賀。

蔣賀不知道什么意思，轉眼看向五官皺在一起，難受的像是便秘的宋思安道：“怎么，我還能像剛剛那個大寶貝一樣被他給一刀砍了啊，放心～你蔣哥還挺厲害的，我以為這點都看出來了。”

宋思安還想再說什么，可蔣賀根本沒有給他機會，徑直朝聞爍那邊走了過去。

蔣賀把沾了血的刀在水龍頭下沖了沖，把那把剛順來的刀子遞給聞爍道：“爍爍配合不錯嘛，從你醒后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覺得……”

聞爍被迫退出回憶，眼底的寒意還沒來得及收理，他現在的眼里的煩在外人看來就像他要殺人一樣。

“我知道自己很帥，但也不用這么直白的看著我嘛，講真的蠻害羞的。”蔣賀道。

聞言聞爍有些無語的接過他遞來的刀，一個人能不要臉到什么程度，蔣賀在為他不斷刷新該頁面。

“你還會害羞？這是在講冷笑話嗎？”聞爍說著，目光在蔣賀身上徘徊，最后在他身上最干凈的地方蹭了蹭手上的水，蔣賀偏頭靜靜看著聞爍的動作眉眼一彎，輕輕笑了一下。

聞爍一個人先朝前走了，蔣賀這才把目光分給那些竊竊私語的幾個人一點。

還好，沒蠢到連門都不知道關。

這么想著，蔣賀抬手朝示意要走了，讓他們跟上。

很快，他們就到了校門口，好在校門口的門還算得上正常，相比較下，外面好像比學校里面還要安靜的讓人心慌，張雷閉上眼抱住宋思安的胳膊，總覺得會有東西突然蹦出來，嚇他們一大跳之后把他們吃掉；宋思安使勁抽胳膊都沒從張雷懷里抽出來，內心一度絕望到想哭。

聞爍和蔣賀打頭陣，出去之后發現確實不是他們的錯覺的，外面空無一人，除了時而有風吹過，好像就沒有其他的聲音了，但有一種感覺不會錯，越安靜的地方越是危機四伏。

一出校門，聞爍就把學校對面能看到的店面名字都看一遍，他已經忍受了污血包邊的鞋子了，再來個臟的不行的衣服，聞爍有些忍不來，好在不是所有的服裝店都是兒童專區，蔣賀百無聊賴地站在門口等著那三個人把刺兒頭從門那邊薅出來，眼睛卻緊緊粘在聞爍身上；剛走兩步聞爍想起還有身后的幾個人，一個回頭碰巧和蔣賀對視，聞爍眼神示意他過來，蔣賀偏過頭抬手在宋思安肩上輕輕拍了兩下笑道：“你們努力，我們先到前面看看。”

“啊？別吧……”沒等宋思安把話說完，蔣賀就屁顛屁顛的跑到了聞爍旁邊。蔣賀一走，他們三個拉刺兒頭就更賣力了。

宋思安咬牙不去看眼前的刺兒頭，化恐懼為悲憤道：“大叔你平時吃那么多干什么！”

本來卡在那宋思安他們一直拉刺兒頭他挺內疚的，可聽到大叔這個稱呼立馬耐不住脾氣道：“什么大叔！誰大叔！我才28！”

“再說話我給你推回去！吸肚子啊！！！”宋思安現在真想一巴掌拍死這個倒霉人的家伙。

好在是最后都出來了，蔣賀聞爍都還沒走遠到他們看不到的地方，四人趕快加快腳步趕了上去。剛要趕上他們兩個，王勝全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一下躥到了宋思安身上被嚇到尖叫：“宋哥宋哥！那是手嗎那是！”

宋思安根本沒有機會去看他說的那個東西，因為王勝全摟著他的脖子整個人掛在他身上，他快要窒息了。宋思安不斷地拍著脖頸間的手臂，這一刻對活的渴望達到了極點。

蔣賀轉過身看著他們食指在唇前輕輕豎起，隨后道：“再不安靜些，小心惡鬼來索命，到時候我們可救不了你。”

王勝全聞言不敢再出聲，眼淚像不要錢似的一顆一顆往下掉。宋思安重獲自由后手覆在胸口前輕咳兩聲，看著一旁掉金豆子的小弟有些無奈道：“出息，電影看過沒有，你就當是4D電影，怕什么怕，哭什么哭，給我憋回去。”

談話間聞爍已經進到了服裝店，沒鎖門，有些奇怪，但當時站在門外的聞爍根本不想往深處想，只想趕快把這身臟衣服給丟了。

“喔～果然啊，時尚是一個閉合的圓，這么些年了，衣服還是老樣子，哎，要不要試試這件？”蔣賀用手指挑起掛著萌萌兔耳朵外套，左右輕輕晃了晃。

聞爍伸手拿了旁邊的白色T恤，盯著他道：“你要是想穿我倒是不介意，就是麻煩離我遠一點，我怕臟了我的眼睛。”

“現在都這樣了，他們還有心情挑衣服！”刺兒頭看著眼前的服裝店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神經錯亂了。

待蔣賀換完衣服出來，發現聞爍正站在服裝店前臺的位置上嘗試著重啟面前的電腦。

蔣賀雙手交叉抱在胸前，站在一旁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宛如現在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跟他沒有關系，就好像他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靜靜地看著電腦把聞爍氣到咬碎后槽牙一樣，等其他人都換好衣服出來才漫不經心的走到他旁邊，語氣里帶著笑意道：“做人要學會放棄，打不開電腦也是一樣。”

這句話一出來，聞爍果斷放棄了面前的電腦，他就沒有什么時候比現在更覺得別人說的話那么正確過，眼前這個電腦簡直就是沒救了，他深吸一口氣，隨后抬眼看向蔣賀道：“現在要去哪兒，有想法嗎？”

“我們是不是有必要在天黑之前找到一個能住人的地方，畢竟現在沒看到那些變異人種，或是其他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不代表晚上沒有，說不定他們跟吸血鬼一樣怕太陽光之類的也難說。”蔣賀道。

不知道是不是蔣賀說這句話的時候太自信了，聞爍根本不想思考這句話到底有沒有問題，估計也是被那個破電腦煩的。

就這樣一行人出了服裝店，漫無目的地走在狼藉遍布的馬路上，電腦一事過去，聞爍終于開始想蔣賀剛剛講的話。

怕太陽光……不太可能，路上那么多血肉殘渣，那些人總不能都是晚上被啃食的，學校宿舍里也有太陽光，倒是也沒見那個臟東西受影響。雖然不知道那些喪尸到底在害怕什么，但能肯定的是，一定有他們害怕的那個東西的存在，總有人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但那個東西講不好是更大的威脅，那現在喪尸應該就藏在讓人暫時看不到的地方……

“等、等一下，那是個人嗎？”宋思安掃到一個小胡同里有個像是人形的東西，停下瞇眼看了一會兒

宋思安的話打斷了聞爍的思路，其他幾個人也順勢看了過去，遠看是像一個人，但就是站在那一動不動的像是個假的。

蔣賀覺得有意思，故作思考道：“搞不好是個‘朝人招手的熊’。”

看著宋思安幾個人倒吸一口氣的樣子蔣賀還沒來得及笑，一聲槍聲悶響，幾人旁邊的路燈柱從中間斷裂，應聲倒地。此刻‘跑’這個字直沖著在場每個人的大腦。

聞爍現在覺得蔣賀簡直就是一個烏鴉嘴，而這里根本不是什么生存游戲，而是開鎖外加跑酷的游戲，他要是知道誰弄的這個游戲保證會問候一下對方祖宗十八代。沒時間再多想了，所有人都在傾盡全力跑，還順勢拐了幾個彎，然而兩條腿終究是跑不過四個輪子的越野車，不一會兒摩托車雖遲但到。

“老大，是人。”越野車上的一個人抬手按了下耳邊的通訊器道。

不知道他們還說了什么，那個人下了車，朝中間的六個人走過去，蔣賀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因為不遠處很多把槍正瞄著他們的腦袋。

“哈哈，別緊張，我好像沒見過你們，是這兒的幸存者嗎？”那人道。

蔣賀一直在盯著他的衣服看，衣服的左邊有一個像是午夜在崖邊嚎叫的狼圖案的胸章，設計這個東西的人審美不是很好，不是很好看，蔣賀輕輕搖了搖頭。

“槍都指著腦袋了，還跟我們講別緊張。”聞爍冷笑了一下，盯著那個人的眼睛繼續道：“是諷刺嗎？”

“就是！這跟殺豬前說豬好肥有什么區別！”宋思安應和著，卻遭到聞爍嫌棄的回應。“閉嘴。”

“我們只是想確定你們有沒有被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咬傷感染，在確定你們是正常人之前，我覺得警惕些對我們有益無弊，你們說呢。”那人說著，揚手拋給他們六只試劑，確保每個人都把試劑拿在手里后抬手用食指點了點脖子，慢慢道：“這兒，推進去。”

刺兒頭聽到這話看眼前這個人像是在看一個神經病一樣道：“開什么國際玩笑，這什么東西你都沒講清楚，就想讓扎在自己身上！是你有病還是我有病啊！”

這話還沒落地，刺兒頭就聽到旁邊有人輕輕‘嘶’了一聲，轉頭一看，蔣賀已經把手里的空試劑的管子丟在了地上。

“哎你怎么……”刺兒頭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蔣賀像是很怕疼一樣，像小孩子看到不喜歡的東西一樣把厭惡的表情掛在臉上，最后化作淡淡一笑，抬手像是沒骨頭似的掛在聞爍身上，漫不經心道：“你看我們像是有選擇的樣子嗎？”

不可否認，他們確實沒得選，一堆冰冷的槍口對準自己的腦袋瓜，搞不好下一秒就成功成為亡靈中的一員了，雖心有萬般不情愿，眼下也只能照做了。聞爍剛想拍掉蔣賀搭上來的胳膊，卻被他攬得更緊了。

“嘖，你干什么。”聞爍有些不耐煩道。

蔣賀見聞爍又露出這個表情，語氣曖昧道：“想提醒你，很疼，我剛剛推的太快了，你慢點。”

聞爍沒覺得這句話有什么不對，而是抓到了這句話的重點：蔣賀怕疼。

聞爍像是聽到什么好笑的話一樣，輕笑了一下道：“死都不怕，你還怕疼啊。”

話落，聞爍將掛在自己身上的蔣賀拿掉，朝自己脖頸上來了一針。隨后聞爍暗暗倒吸一口氣，真不怪蔣賀怕疼，這玩意兒注射到身體里，是真的疼，蔣賀見勢輕笑著搖了搖頭，最后看向距他們不遠處的那個人。

那人見所有人都注射了試劑，抬手示意其他人把槍放下，讓六人分別坐進兩輛車里。

聞爍真的有想觀察一下周圍的環境，奈何腦袋一脹一脹的疼得難受，估計是剛剛那個東西推得確實有些快了點，最后眼前一黑好像是失去了意識。

“哎呀，不是說好了嘛，回來要給人家帶東西的，早說了不能相信男人的鬼話，算了，誰讓人家這么喜歡你呢……”一個男生趴在上半身赤裸的壯漢身上，嬌羞又妖嬈。

周圍還有一些玻璃杯碰撞、大聲叫喊外加一些難以啟齒的聲音。

聞爍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裝潢華麗的酒館，而他現在正靠著酒館中的一條支撐柱，他的出現好像并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或許別人以為他只是喝多了的醉鬼。

聞爍剛簡單掃視了兩下，就鎖定到了坐在吧臺前喝酒的蔣賀，吧臺也就離他沒幾步很容易就能看到他，蔣賀旁邊還有一個陪酒郎，兩人倒是有說有笑的，不知道他們最后說了什么，只見蔣賀輕輕搖了搖頭，盯著聞爍所在的方向看了看，那個陪酒郎就離開了。

“你們說了什么？”聞爍走到蔣賀旁邊坐下來。剛坐下吧臺內側的調酒師就推來了一杯酒，聞爍沒喝，將酒推向了一邊。

“講了什么，你很想知道嗎？”蔣賀抿了一口手里杯中的酒，沒等聞爍開口又道：“就簡單問了一下這個酒館的情況，知道這是個地下酒館，又順便打聽到個人。”

聞爍顯然覺得他沒把話說完，但還是想先知道問出了個什么人，出言道：“什么人？”

“酒館老板，叫孫華玲，就住在那兒。”蔣賀微微抬頭看向二樓的一個房間，打個響指指了過去。

最想知道的問完了，聞爍不介意發展一下額外的知情業務，淡淡道：“還有呢？”

蔣賀閉上眼抬手摸了摸鼻梁上的小痣，故作深思道：“啊～這我要好好想想。”最后他抬眼看向聞爍輕笑道：“他說要陪酒，我說對他沒感覺，還是你比較有意思，然后沒了，他就走了。”

有你妹的意思

聞爍反盯了回去，暗暗在心里罵著蔣賀，最后又朝周圍掃視了一下好像是在找什么人，蔣賀知道聞爍要找誰，示意他朝最遠、最靠狹小后門的柱子那邊看。聞爍一眼看過去，四個人亂七八糟的躺做一團，像是在疊羅漢，和一旁的大牌子上的垃圾回收處不謀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