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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壽終正寢的異獸

密林里最后的光線即將消散。

蒼莽荒古之森展現(xiàn)出它的另一面,黑暗、深邃,草叢中充滿了窸窣聲。

“不能再走了!”云青山開口說道。

他指著左前方一處背靠巨大裸露巖壁、相對開闊平整的地帶,“就在那里!巖石能擋風,地勢高不易積水。”

他就算是不說,唐辰也會讓玩家停下,再晚一些,他們就都要下線了。

“都放下東西,生點火,吃些干糧歇息吧。”

隊伍立刻行動起來。

疲憊的新人“牛馬”們?nèi)缑纱笊猓杆傩断卤恐氐陌c坐在地,揉著酸痛的肩膀。

他們都是鍛體前期,身體強度遠遠不如幾名老玩家。

老玩家們立刻化身臨時工兵。

蓋亞王揮動斧頭,劈砍下干燥的灌木枝條堆積在選定的露營點外圍,構(gòu)筑一道聊勝于無的簡易掩體。

流星則和海星一起,快速清除巖壁下方枯葉和碎石,清理出一個干凈的平臺。

鳥小掏出妮莫拉制作的驅(qū)蟲粉,在四周謹慎地撒上一圈。

海星不知從哪里弄來幾根朽木,熟練地用兩塊燧石敲打火星。

很快,一團橙黃的小火苗在干燥苔蘚的引燃下躍然而起,迅速壯大成為一小堆篝火。

火光跳躍,帶來一絲暖意與微弱的安全感,也映亮了眾人疲憊而警惕的臉龐。

唐辰站在巖石突出的背風處,遠離火光,將自己半融入巖壁的陰影中,無聲地展開神識。

他能清晰地“聽到”隊員們的呼吸、心跳,聽到營地范圍外夜行生物在落葉層下爬行的窸窣聲、遠處溪流潺潺的水聲,以及更遠處若有若無的穿林風嘯。

蓋亞王負責分發(fā)干糧。

硬邦邦的、沒多少滋味的粗糧餅和一小塊肉干。

新人玩家們用溪水灌滿水袋,分給眾人。

大家圍著篝火,或坐或靠,默默地吃著。

“嘖,這餅比樹皮還難啃。”海星咬了一口,嫌棄地皺起他那巨大的黑臉,“還得是營地中的小廚娘手藝好,烤肉做的堪比米其林。”

他的話引起一陣短暫的笑聲,稍稍驅(qū)散了夜的沉重。

新人里一個小胖子吃得急了,噎得直翻白眼,旁邊的玩家趕緊給他拍背遞水。

云青山吃得很少,他裹緊衣服,背靠著冰冷的巖石,閉目養(yǎng)神。

火光在他臉上投下明滅不定的陰影。

他的右手食指輕輕敲擊著膝蓋,顯然并未完全放松。

玩家們吃完干糧后,簡單地支了個篷,一行人都擠了進去。

到點下班。

云青山大為吃驚,他與玩家也是相處了一段時間,知道這些玩家有早睡的習慣。

但在這荒郊野嶺,一群人居然也能秒入夢鄉(xiāng),真是奇特。

他懷疑莫不是都修了某種快速入睡的法門。

好在煉氣修士精神力強大,就算幾天不睡也沒有太大問題,自然不需與玩家們輪班值守。

唐辰與云青山默契地分別值守了上下半夜。

一夜平安無事。

但在清晨薄霧尚未完全散去、林間光線依舊昏暗迷蒙之際,一陣突如其來的、沉悶如雷鳴般的震動由遠及近。

不是奔馬。

這震動更加沉重、緩慢,卻帶著無法抗拒的磅礴力量。

整個地面都在隨之起伏,周圍的巨木枝葉簌簌發(fā)抖,凝結(jié)在葉尖的露水雨點般落下!

“戒備。”唐辰的厲喝瞬間刺破了清晨的寂靜。

他眼中閃過驚駭,眼中捕捉到的景象讓他頭皮發(fā)麻。

遠處一個難以想象的巨大輪廓緩緩顯露,正不偏不倚地朝著他們營地的方向走來。

那是一只象。

但絕非凡間之象!

它龐大如山丘,高度絕對超過五米。

粗糙堅韌的灰白色皮膚覆蓋著歲月風霜留下的厚厚褶皺,如同遠古的石碑。

最引人注目的不是它那兩根足有一人腰粗、長達三米的象牙。

而是頭頂那只獨角。

在晨光熹微中,那獨角并非潔白,而是呈現(xiàn)出一種深邃溫潤、內(nèi)蘊星光的墨玉色澤,尖端微微泛起柔和的光暈。

它的步履沉重而穩(wěn)定,每踏出一步,地面便如同柔軟的皮革般下陷,再轟然抬起。

周圍幾人合抱的巨樹在它面前如同纖細的蘆葦,被它巨大的身軀不容抗拒地擠開、碾壓。

樹枝折斷的咔嚓聲、巖石被撞開滾落的隆隆聲,交織成令人心悸的交響。

“玉…玉角象!是玉角象!”

云青山的聲音帶著顫抖和難以置信的敬畏,臉瞬間煞白,“這是傳說中能引動星辰之力的荒古異種。

它們?nèi)壕由睿Υ鬅o窮,足以背負山丘,只有在生命盡頭才會脫離種群,自行前往‘象冢’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種外圍之地?”

仿佛是為了印證云青山的驚呼,那尊如山巨獸在走到距離營地不足五十米時,緩緩停下了腳步。

它微微揚起那顆碩大無朋的頭顱,那對深褐色的巨眼中沒有憤怒,沒有攻擊性,只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籠罩在濃厚暮氣下的深邃與悲涼。

仿佛它眼中所見的,并非眼前這群渺小的存在,而是通往生命終點的遙遠歸途。

然而,即便是在這遲暮衰亡的狀態(tài)下,其身上散發(fā)出的無形威壓,仍如實質(zhì)般壓了下來。

空氣仿佛瞬間凝固成鉛塊。

蓋亞王、流星這樣實力最強的玩家,只覺得胸口發(fā)悶,呼吸都變得極其困難。

新人們更是臉色慘白如紙,雙腿發(fā)軟,幾乎要癱倒在地。

“它…它看了我們一眼…”鳥小牙齒打顫,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別輕舉妄動!”

唐辰厲聲喝止想要拔武器的流星,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這是行將寂滅的獸王,我等如塵埃,莫要引來無妄之災!”

就在這時,隊伍后方一個第一次參加野外任務、過度緊張的新人玩家,看著那如同神靈般俯視著自己的巨影,將雷靈木矛抽出。

“啊……”他用盡全身力氣,朝著那龐然巨物的方向狠狠投擲出去,動作帶著絕望的瘋狂。

就在那個崩潰的新人玩家將木矛擲出,所有人肝膽欲裂、以為滅頂之災降臨的瞬間。

唐辰已經(jīng)準備撒丫子開溜,玩家死了能復活,他要是沒了,那就是真沒了。

預想中撕裂天地的玉角沖擊或毀滅光柱并未出現(xiàn)。

那根渺小的木矛軟塌塌地掉落在巨象前方幾米外的腐葉堆里,連一絲塵埃都未曾揚起。

玉角象甚至沒有低頭看一眼那根可笑的木矛,也沒有看向營地中那些眼睛睜得大大的渺小生物。

它只是微微停頓了一下,那深褐色的巨眼,漠然地掃過營地所在的方向。

那眼神里沒有憤怒,沒有殺意,甚至沒有一絲被打擾的情緒波動。

有的只是一種無法言喻的、仿佛穿透了萬古時光的漠視與疲憊。

仿佛眼前的一切,不過是他漫長生命旅程終末時,足下毫不起眼的一粒塵埃,連讓它駐足片刻的資格都沒有。

“嗚……”

低沉的、如同悶雷滾過山谷的輕哼從它巨大的胸腔中發(fā)出。

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厚重感,更像是一種源自生命本源的沉重嘆息。

隨即,它收回視線,毫不停頓地繼續(xù)邁開腳步!

轟!轟!轟!

沉重的腳步堅定地向前。

巨大的身軀排山倒海般碾過灌木、推開攔路的樹木,將營地邊緣海星辛苦收集、昨夜作為掩體的那堆朽木枝條碾得粉碎。

營地殘余的灰燼被強勁氣流吹得四散飛起。

新人們連滾帶爬地向兩側(cè)避開,駭?shù)妹鏌o人色。

那龐大的身軀就這樣以一種緩慢、穩(wěn)定、無可阻擋的姿態(tài),與狹小的營地擦肩而過,甚至沒有刻意改變一絲方向,只是將他們昨夜棲身之地視作路上一處稍礙事的草木,僅以身軀“清掃”而過。

令人窒息的威壓并未立刻消失,仍如實質(zhì)般沉甸甸地壓在所有人心頭。

蓋亞王、流星死死按住還在微微顫抖、想要拔腿就跑的新人。

鳥小捂著胸口劇烈喘息。海星雙眼瞪得溜圓,他平生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引以為傲的戰(zhàn)斗力在絕對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可笑。

篝火的余燼徹底熄滅。

營地一片狼藉,彌漫著刺鼻的煙塵味、汗味和濃重的恐懼氣息。

所有人都像剛從泥潭里撈出來,渾身沾滿泥土和冷汗。

直到那沉重腳步聲漸行漸遠,最終沒入遠方更加幽暗深邃的山林腹地,那股籠罩天地的恐怖威壓才如潮水般緩緩退去。

唐辰臉色鐵青,眼神中驚悸與思索并存。

他迅速查看了眾人的情況。

除了幾個過于恐懼導致輕微內(nèi)息紊亂的新人,其他人只是被嚇破了膽,并未受實質(zhì)傷害。

“掌門…它…它走了…”鳥小聲音顫抖,帶著劫后余生的后怕。

“往那個方向去了…”蓋亞王指向后方山路,他眼神依舊銳利,但肌肉線條明顯還在緊繃。

“它要去哪?”驚魂未定的海星下意識地問。

“‘象冢’…”云青山抹去嘴角的血跡,氣息虛弱但眼神復雜,“傳說中,玉角象這種遠古荒種皆有靈性,大限將至時,會感應到祖地召喚,自行前往隱秘的‘象冢’,在那里安息。”

他抬頭看向那巨象消失的、更加深邃崎嶇、靈氣似乎也更加混亂的山嶺深處。

沉默。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唐辰。

是繼續(xù)前往山澗城?

還是跟上去看看?

剛才那一幕,徹底顛覆了玩家們對野怪的認知。

玉角象僅僅是路過,其體型、釋放的威壓,就讓玩家感受到了壓力。

唐辰的眼神在最初的凝重后,反而漸漸亮起一種奇特的光芒,仿佛饑餓的獵食者嗅到了獵物氣息后的興奮。

“這玉角象…已是風中殘燭。”

他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種危險的冷靜,“神威猶存,卻也難掩衰敗死氣。”

他看著驚疑不定的眾人,一字一句道:

“如果我們跟隨它到了象冢,取走它的那墨玉獨角,能賺很多錢。”

他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后落在云青山身上:“云長老,以你看,此刻它狀態(tài)如何?”

云青山仔細感應片刻,臉色蒼白地點點頭:“確如掌門所言。方才那一掠而過,其氣息雖磅礴如淵海,卻內(nèi)里已現(xiàn)渾濁枯竭之相,如同行將熄滅的燭火。”

“那就跟上!”唐辰當機立斷,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保持五里之外,不驚擾,不靠近!我們遠遠尾隨!”

“跟上?”海星驚呼出聲,“它一個鼻息我們?nèi)犐彀≌崎T!”

“它視我等如螻蟻塵埃。”

唐辰冷冷道,“只要我們不傻到再次擋路或挑釁,它不會理睬。況且…”

他眼中精光一閃,“一頭奔赴象冢的荒古異種,即將最終寂滅,更關(guān)鍵的是,它能碾平道路,避開很多不愿惹它的麻煩,某種程度上,它替我們掃清了前方的障礙。”

眾人聞言,心中凜然,掌門這想法,膽大包天。

但看著唐辰那堅決的神色,玩家眼中也燃起了火焰。

“是,掌門。”玩家沉聲應道。

雖然這玉角象看上去是一頭他們無法戰(zhàn)勝的世界BOSS,但他們大不了就是一死。

而且,這可是首次出現(xiàn)異獸,他們又可以在論壇發(fā)帖裝逼了。

云青山苦笑一聲,也點頭:“如此……便依掌門。”

他們遠遠綴在那條恐怖的破壞軌跡之后,保持著絕對的距離,不敢發(fā)出絲毫多余的聲響。

玉角象的腳步越來越緩慢、沉重,每一次踏落都伴隨著令人心悸的巨大喘息和骨骼不堪重負的呻吟。

有時它會長時間停駐在某處巨大的斷崖旁,如同凝固的山巒,對著幽深的山谷發(fā)出低沉悠長的哀鳴。

第二天中午。

那是一個在一座巨大山谷。

而在山谷的中心,一處草坪上,那尊曾經(jīng)如山岳般偉岸的玉角象,靜靜地倒下了。

它龐大的身軀臥伏在地,如同陷入永恒的沉眠。

唯有那根獨一無二的墨玉獨角,依舊倔強地指向蒼白的天空,在清冷的晨光下,流轉(zhuǎn)著內(nèi)蘊的、仿佛星河凝結(jié)般的深奧光華,成為這片死亡山谷中最璀璨、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唐辰的目光銳利如鷹隼,穿透晨霧死死鎖定了那只獨角。

他敏銳地感知到,那墨玉獨角中蘊含的磅礴能量雖已沉寂,但作為煉器材料或法寶胚體,其價值簡直……無法估量!

一行人如同最謹慎的盜墓賊,屏息靠近那龐大的遺骸。

云青山率先上前,他繞著巨大的頭顱小心地探查了一圈,確認那玉角象的殘魂已徹底寂滅,龐大的身軀正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光澤,變得枯槁暗沉。

唯有那根獨角,依舊溫潤如玉,星輝內(nèi)蘊。

“玉角與骨相連處已自斷,”云青山的聲音因激動而微顫,“這是最上品的離世饋贈!”

唐辰一點也不客氣,直接取走了獨角。

其實兩只象牙也價值不菲,但攜帶太過于不便,只能拋棄在這里。

“這是可以上拍賣的寶物。”

云青山羨慕地看著這支獨角,他就是賣上一千張符箓也賺不到這支角。

“放心,都有分紅。”

唐辰倒也沒想著獨吞,到時候變賣出去后,他可以分給云青山百分之五。

至于玩家。

就一人50銀幣吧。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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