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不是小偷，是這里沒有螃蟹......”勞爾試圖緩解一下緊張的情緒，卻見船長張著血盆大口呼嘯著撲了過來。

“當然是小偷！你的眼睛被海鷗啄著吃掉了嗎？勞爾·科恩？如果沒有的話，就睜開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我們設下的餌料是不是完整無缺！”

船長并沒有失去理智，他只是被憤怒支配了大腦，他指著蟹籠里被啃食得坑坑洼洼的魚頭，甚至有些掛鉤只剩下了一些碎屑。

“這不是開玩笑！”船長沉聲說道，“這和老霍金斯的禮物完全不同，這就是偷竊，是毫無爭議地盜搶我們的勞動果實。我想我們應該報警。”

“海岸警衛隊也許會來，但可能他們也無能為力。”勞爾沒有因為船長的咆哮就一聲不吭，他是真正關心北風號收成的負責大副，“除非我們現場抓到那伙小偷，否則在茫茫大海上，又剛剛經歷了那么大的風暴之后，他們很難追蹤到在這里停留的船只。而且你知道的，收回十只蟹籠不需要太長時間，訓練有素的老手差不多兩個半小時就能搞定。”

海岸警衛隊里沒有超人和鋼鐵俠，他們也只是一些普通人。普通人在面對大風險，小損失，沒證據，需要多部門聯合行動的情況下，當然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不行！我不會放過這群小偷的！到死也不會放過他們！”船長發了瘋似的在甲板上轉來轉去。

“錢呢？蟹籠呢？不管了嗎？”勞爾在一旁沉聲問詢，“在捕蟹季這么短的窗口期，你要去抓一群小偷？”

勞爾的擔憂不無道理，捕蟹期就那么短短的五周時間，不想著如何利用這五周時間把配額捕齊，卻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抓小偷上面，難道你老坎普的錢多到了花不完的程度嗎？況且，在茫茫的大海上，又沒有目擊證人，又如何找到這群見首不見尾的小偷呢？折騰來折騰去，還不是浪費時間？

船長不傻，他自然清楚利弊關系，只是越這樣想，他越窩火。

“媽的，這都是我們的心血，沒人愿意將心血拱手讓人。而且我有預感，如果我們不采取行動，恐怕我們的損失就會越多。經過了昨天比目魚號的事情之后，我有理由擔心我們已經被一些壞小子盯上了。”

船長在甲板上來回踱步，將鋼板跺得咚咚響，他擰著眉毛，顯得心事重重。

“壞小子？你是說......”勞爾眼睛里閃過一道光。

“是的，就是那些沒本事找不到蟹群，只能搞些小動作的蠢蛋們。我必須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否則他們可長不了記性。給我18個小時，如果是沒膽子的小蠢蛋，只是想偷我十個蟹籠補充一下貨源，我就放過他們，去第一個蟹場辦正事，如果真是膽大包天，想跟著我吃肉的，哼.....我會讓他后悔一切所做的決定。”

船長做完這個決定，便對著圍上來的船員們揮了揮手，將人群驅散：“所有船員回到船艙休息，養好精神，等我的命令！另外，格倫你跟我來。”

格倫摸不著頭腦跟著船長離開甲板，兩個人爬上駕駛室，進門詳談。

“我不懂你為什么要喊我，我只是個小小的船員。”格倫第一次出海，確實不明白里面的彎彎繞繞。

“這事兒，還非你不可了。”船長踱步來到渡鴉雷文的專屬休息區，嘗試著摸一摸雷文油亮的羽毛，雷文縮著脖子讓過他的手，在他的手腕上狠狠啄了一口。

“哦！你個壞家伙！”船長疼得喊了一聲，雷文便展開翅膀飛到了格倫的腦袋上。

“你是想借用雷文？”格倫抓住雷文的爪子，將它放在肩膀上，有些明白了船長的意思。

“對的，我就說你是個聰明人，不像這只傻鳥，天天喂它也不讓我摸一摸。”船長嘗試在雷文面前伸出手指，雷文順勢便又是一口，船長有了防備，快速將手指收回，雷文撲了個空，讓船長大笑起來。

“需要我怎么做？”格倫又問。

“這個嘛，你聽我說.......”船長在格倫耳朵旁邊悄聲說著，格倫了然地點了點頭。

十分鐘后，船長便掉頭向北，勻速開了大約三五海里的樣子便停船熄火，跟著格倫來到甲板上面。格倫的肩膀上還停留著那只碩大的渡鴉雷文。

“好了，就看你的本事了。”

只見格倫輕輕把渡鴉從肩膀取下來架在胳膊上，嘴里咕咕嘎嘎叫著，模仿著渡鴉的聲音，渡鴉雷文扭過腦袋，盯著格倫看個不停，時不時也嘎嘎叫上兩聲，仿佛是在對格倫的回應。

實際上，格倫與雷文之間有著神秘卻親密的精神鏈接，雷文能清晰地感受到格倫的意圖。其實只要不是太傻的動物，在與獵人建立了寵物契約之后，至少也懂得攻擊、停下、留在原地、前往指定地點的命令。

當然格倫也需要做做樣子，不讓船長把他當成一個異類。

格倫給到雷文的指令便是——搜索，尋找附近海面的浮球。

雷文嘎嘎叫了兩聲表示明白，格倫便伸直了胳膊，讓雷文把他的手臂當成起飛的支架。渡鴉雙翅猛地張開，帶起一陣微風，爪子在格倫的胳膊上用力一蹬，黑色的影子擦著他的衣袖掠過，在海面上方劃出一道利落的弧線，瞬間便融入到翻涌的浪花里。

“嘖！”船長望著不斷翻飛的渡鴉雷文，嘴里發出羨慕的嘆息，“是不是搞一只鷹更威風一點？或許等我回到洛杉磯，應該聘請你幫我訓練一只老鷹來玩玩？”

“第一，我確實會馴鷹，但馴出來的鷹可不會聽你的話；第二，老鷹確實威風，但不怎么好使——腦子不夠用；第三，我不認為你還想回到洛杉磯，除非你的前額葉能像巨魔一樣切了再長。”

船長不知道巨魔是什么物種，但知道格倫肯定沒說什么好話，便住了嘴，認真看雷文在海面搜尋。十分鐘后，雷文帶著一身水汽回到格倫的肩頭，嘎嘎叫著呼扇著翅膀。

“它說這里沒有看到浮球。”格倫代為轉述著雷文的見聞。

“好的，我換個方向。”見識過雷文的神奇之后，船長也再沒懷疑過雷文的智商，但他還是對格倫能聽懂雷文說話表示了驚訝。

“你好像有點腦補過度了，伙計。我只是更清楚它的表達，可不是它能跟我對話。”格倫打算再演一演。

船長聳了聳肩，不再言語，轉身跑進駕駛室，啟動船只又往西進發了。

整整一個下午，格倫都待在甲板上做這樣的工作，撒開渡鴉讓它飛出去尋找浮球，再將渡鴉收回來給它擦干翅膀上留存的水分，讓它吃上一點小魚干，休息一會兒，再放出去完成一個循環。雷文簡直要和捕蟹船員一樣辛苦了，好在它只需要工作一下午的時間。

“找到了！”暮色將近，陽光擦過海平線，漸漸沉入大海時，格倫興奮的聲音在甲板上顯得如此突兀。渡鴉雷文渡鴉穿過霧靄，再一次落在了熟悉的肩頭上。

它微微張開喙，喘息聲細碎而急促，胸脯劇烈地起伏著，它疲憊地理了理凌亂的翅羽，隨后將頭深深埋入肩羽之中。

“在哪？”船長急切地問道。

“西北方向，它飛了大約二十分鐘。”渡鴉并不知道坐標是什么，它只知道在那個方向它飛了很久，之后它站在漂浮的球上休息了一會，喘勻了氣才再度飛了回來。

不過這些格倫知道。

“好嘞，你們等著吧！小偷們！”船長又哼起那不成調的小曲，北風號輕輕一震，船頭微微抬起，便朝著西北風向猛烈地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