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綠的光瀑在視網膜上沖刷,像一億只發瘋的電子螢火蟲。我右手指尖摳著冰冷粗糙的玄武巖壁裂縫,左眼深處那幽藍的熵值視界幾乎被猩紅的警告框撐爆。靜婆婆那根沾滿油污的導盲杖還插在前方的巖縫里,杖頭黃銅包裹物上那道凝固的猩紅烙印,在虛擬接入倉慘淡的合成熒光下,正散發出越來越濃稠的、帶著神經灼燒感的微光。
“林熵!”楚千機幾乎把牙咬碎的聲音在頻道里炸開,蓋過他那邊接入艙尖銳的電壓過載警報。他戴著廉價神經鏈接環的腦袋被熒光映得發青,汗珠混著油污往下淌。“你他媽到底在干什么?!通道要塌了!老刀疤胳膊在飆綠血!牧九快把他的破棍子捏碎了!鈴音她……”他聲音猛地卡殼,仿佛被無形的手扼住喉嚨,看向巖壁角落的眼神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恐慌,“……她鉆進‘腦域邊疆’的爛泥里了!”
我強迫自己從左眼沸騰的藍血灼痛和猩紅警告里抽出一絲清明。靜婆婆癱在不遠處,渾濁的盲眼空洞地對著黑暗穹頂,張著嘴卻發不出聲音,干癟的身體每隔幾秒就小幅度地抽搐一下。就在剛才,鈴音那丫頭鬼使神差地把那枚殘破的牧羊銅鈴碎片塞進楚千機臨時搭建的神經接口——她身上唯一帶著“牧羊”印記的東西——然后,在楚千機駭然阻攔的吼聲中,意識體像滴進水銀里的酒精,瞬間被那片死寂的“腦域邊疆”數據流吞沒了。
“閉嘴!掃描她意識錨點!”我的精神指令帶著源紋的銳痛強行釘入楚千機混亂的感知。不能慌!鈴音不會無緣無故找死!“鎖定她最后激活的深層情感印記方向!”這丫頭在昏沉中一直念叨什么奶奶……溫的……是那個嗎?!左眼幽藍視界瘋狂過濾著楚千機同步過來的雜亂神經信號流。
“我他媽在掃!”楚千機吼得撕心裂肺,手指在懸浮操作屏上快成一片殘影,“情緒波動劇烈……極度悲傷……等等!有信號了!底層神經海‘舊宅模型區’!腦溝回坐標X7.3,Y-9.8……見鬼!那地方現在是‘腦域邊疆’數據污染最重的墳場!”
舊宅模型區?奶奶?我瞳孔驟縮。蜜罐07死前爆出的那些記憶碎片……鈴音總掛在嘴邊的老人……
就在這時!
嗡——!
一股截然不同的共鳴,并非來自鈴音的鏈接信號,而是……從鈴音脫在接入艙邊緣那件沾滿污跡的舊外套口袋里——半截硬邦邦的、用粗糙油紙包了里三層外三層的條狀物——傳了出來!
強烈的、焦躁的、帶著動物恐懼和無邊思念的意念!
是老黃!那條鈴音在舊宅廢墟里刨出來的、屬于她奶奶的……老狗項圈碎片!
這被剝離本體的碎片在鈴音意識沉入“腦域邊疆”污染核心的瞬間,竟然自發地……產生了劇烈的“回響”!它在呼喚它的主人!
“楚千機!信號加強器!接上!”我幾乎是吼出來的!這就是最可能接近核心的信號源!
“媽的!給老子連!”楚千機咬牙硬抗著接入端過載的神經刺痛,飛快將一根刺針接口狠狠扎進那截項圈碎片!嗡!鏈接建立成功的瞬間!他猛地瞪圓了眼睛,“……信號……信號在‘跳’?!它在拉她的意識?!方向……”
他話音未落!
嗡……!
插在巖縫里的導盲杖頂端,那道凝固的猩紅烙印如同沉睡的惡魔睜開了眼!粘稠的微光猛地閃亮了一下!一股冰冷刺骨、如同毒蛇舔舐后頸的貪婪意念瞬間掃過整個區域!
更可怕的是!靜婆婆枯槁的身體在這猩紅烙印閃亮的瞬間!如同被無形的電流強行提線的木偶!腰肢猛地向上挺起!那顆布滿皺紋的頭顱竟硬生生地在脖頸處發出輕微的“咔吧”聲!轉動了一個極其生硬、非自然的微小角度——空洞的盲眼精準地對準了插在巖縫里的導盲杖方向!渾濁的眼皮下方……極其微弱地……閃過一絲與那猩紅烙印幾乎一模一樣的……粘稠血光!
“楚千機!切斷——”我的警告穿透精神鏈接!
晚了!
噗嗤!
如同插入一塊劣質全息屏幕!
鈴音的意識被那老狗項圈回響強行拽著,硬生生穿透了死寂的、漂浮著無數冰冷意識殘渣的數據墳場!如同子彈穿過果凍!
瞬間!
一個溫暖得格格不入的立體空間在她眼前展開!淡黃微暖的壁紙!磨掉了漆露出原木色的老搖椅!窗外還有虛假溫暖的陽光和搖晃的梧桐樹影!一切都是她童年破碎記憶里最深處的、無數次在噩夢里想返回的模樣!
搖椅微微晃動。上面坐著一個人影。
瘦小,佝僂,花白的頭發一絲不茍地挽在腦后。臉上架著一副褪色發黃的舊樹脂老花鏡,鏡片很厚,后面那雙眼珠渾濁卻帶著溫柔的笑意。布滿老年斑的手里拿著一塊小小的、磨得光滑的深色石頭?正細細端詳著,布滿皺紋的嘴角微微向上彎著,帶著孩子找到珍寶般的滿足。
“……奶……奶奶?”鈴音破碎的意識體顫抖著發出不成調的音節,身體不由自主地向搖椅邁了一步。巨大的悲傷和難以置信的狂喜混雜在一起,幾乎要撕碎她剛剛凝聚的意識投影!“我……我在哪……你……”
搖椅上的老人聞聲抬起頭,老花鏡后的眼睛瞇縫著,在虛假陽光的光線下顯得更加渾濁溫柔,甚至帶著一絲孩童般的迷茫。“小鈴鐺?回來啦?”干癟蒼老的聲音是鈴音靈魂深處烙下的記憶模板,分毫不差。“跑累啦?奶奶留了塊……好石頭給你呢……”她微微抬手,攤開掌心,那塊磨得光亮的深色石頭……質感如此真實,如同呼吸般微微散發著微弱的熱度……
“石……石頭?”鈴音意識投影下的腳步又往前挪了寸許,淚水不受控制地涌出來,“這……”她伸手想去觸碰那石頭,指尖距離老人溫熱的掌心只有寸余……
嗡……!
空間細微地震動了一下。無比微弱。
老人臉上那慈祥的笑容如同被干擾的信號圖像,極其短暫地……扭曲了一下下?渾濁的眼珠在老花鏡片后極其短暫地偏移了半寸角度,嘴角的弧度似乎僵硬了一瞬?快得如同幻覺!
“小心!”楚千機撕裂般的咆哮在鈴音意識深處炸響!帶著最純粹的驚駭!“那石頭!是錨點坐標!陷阱!”他清晰地看到老人掌心那塊石頭細微熱量波動下……掩蓋的、極其冰冷的數據流!正貪婪地吸附著鈴音靠近的指尖泄露的意識信息!
噗嗤!
鈴音伸出的指尖……像穿透了肥皂泡般,毫無阻礙地……點在了老人溫熱柔軟的掌心之上!
沒有實體接觸的溫暖!只有一種……冰冷的、帶著尖銳電擊感的粘膩!
鈴音猛地縮回手!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
嗡!!!
異變驟起!
整個溫暖的老宅場景瘋狂波動起來!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墻壁紙卷曲剝落,露出底下冰冷滑動的幽綠數據流!虛假陽光扭曲成慘白的輻射條紋!搖椅如同瞬間被數萬倍重力壓縮崩塌!發出金屬被強行撕裂的尖嘯!
老人那張布滿皺紋、帶著溫柔笑容的臉——在鈴音面前猛地拉伸——膨脹!
老花鏡片被撐大到極限!發出龜裂的脆響!鏡片后面的渾濁眼球——如同被煮沸般——瞬間融化成兩汪粘稠的、冒著熱氣的——深藍色冷凝液!巨大的液壓活塞強行頂開臉頰包裹的、仿真度極高的類人皮膚!機械齒輪卡扣崩裂的碎屑如同暴風雪般濺射出來!一個光滑冰冷的、鑲嵌著密集復合視覺鏡頭的金屬球體從沸騰的藍液里硬生生擠出!無數根粗壯的液壓桿和裸露導線如同怪異的荊棘藤蔓,瞬間撕裂了整顆頭顱僅存的人類形態!撕開的下頜邊緣,還粘連著幾縷撕碎的仿真肌肉纖維和斷裂的神經傳感器束,正噼啪冒著細小的電火花!
一個巨大、冰冷、毫無生命氣息的撕裂金屬口部——猛地張開!占據了鈴音整個視野!
那撕裂口中,粘稠滾燙的深藍冷凝液如同瀑布般滴淌!暴露的密密麻麻微型伺服齒輪瘋狂轉動!發出令人抓狂的、高頻疊加的尖細電子雜音!更深處!無數細如紅砂、閃爍著純粹毀滅指令的激光陣列如同億萬只剛剛睜開的血眼!死死鎖定了鈴音意識投影的頭顱位置!
“……標靶……捕獲……成功……”不再是奶奶溫柔的聲音!完全是冰冷、重疊了無數金屬摩擦噪音和電流嘶鳴的、非人的合成尖嘯!從那撕裂的機械喉嚨深處……強行擠出!
蜜罐07?!
轟!!!!
巨大的能量沖擊直接在意識深層爆發!不是物理!是純粹的信息流毀滅風暴!
“鈴音——!!!”楚千機在現實中的怒吼瞬間變成慘嚎!身體像被無形的巨錘砸中脊椎,猛地向前撲倒!口中噴出滾燙的血沫!戴著的神經鏈接環邊緣爆出刺目的電弧火花!
嗡!!!
老宅空間如同碎裂的鏡子!在蜜罐07撕裂口中爆發的猩紅激光陣列即將噴涌的瞬間!徹底崩散!刺骨的冰冷死意和無數的意識殘渣如同潮水瞬間吞沒一切!
但在那崩散的碎片邊緣!在那虛假搖椅最后殘留的影子核心處!
那副被膨脹撕裂力量掀飛的褪色老花鏡!鏡片碎裂飛濺!唯獨那個磨得光滑的深色石頭?——它根本不是石頭!——一個邊緣極其鋒利、如同某種精密光學鏡片切割余料的、閃著冰冷暗金屬色澤的薄片!正沿著被它劃破的、連接著蜜罐07撕裂口能量核心的某根纖細管道邊緣——急速旋轉滑落!即將墜入下方無邊死寂的數據深淵!
嗡——!
牧羊銅鈴最后的殘片!在無窮無盡的冰冷數據墳場波濤中被狠狠卷起!不偏不倚!如同被命運牽引!
恰好卡在了那片滑落的暗金屬薄片邊緣!!
奶奶那張被機械撕碎、沸騰著深藍冷凝液的面孔還在視網膜上燃燒。蜜罐07那猩紅激光陣列爆發的強光如同針刺穿了靈魂的玻璃!腦域邊疆那死寂的數據洪流裹挾著意識殘渣,如同裹尸布般瞬間纏緊!
“呃啊——!”撕裂的電子音和現實的慘嚎重疊炸響!鈴音感覺自己整個人——意識和身體——都被無形的巨鉗狠狠捏住!窒息!劇痛!冰冷的死亡如同億萬根細密的冰錐狠狠扎進每一寸神經末梢!她纖細的身體在接入艙邊緣猛地向上弓起,像條脫水掙扎的魚!頸部的貫穿傷再次撕裂,暗紅的血混著之前凝結的藍色冰漬噴濺出來!染紅了艙蓋邊緣!
“鈴音!切斷!!”楚千機在現實中聲嘶力竭的吼叫穿透意識深處的轟鳴!他那根臨時插入牧羊銅鈴碎片的刺針接口正在瘋狂過載,噴濺的藍色電火花如同怒放的死亡之花!
切斷?怎么切斷?!無形的枷鎖早已鎖死她的意識核心!那不是網絡鏈接!是裴樞在“腦域邊疆”深層邏輯鏈預設的誘捕程序!奶奶的幻象……蜜罐07冰冷的機械面孔……無數被碾碎的意識哀嚎如同冰冷的海嘯瞬間將她淹沒!
嗡——!
就在這意識被撕裂碾碎的絕望瞬間!
異變陡生!
卡在蜜罐07撕裂口中滑落的、那片冰冷鋒銳的暗金屬鏡片!與牧羊銅鈴殘片卡死的接觸點!
一股微弱到幾乎被毀滅風暴碾碎、卻又帶著某種絕對純凈的“凈化”本源的氣息!從銅鈴殘片深處……被狂暴的毀滅能量場激發出來!
嗡!
一股極其強烈的共鳴!
源頭——并非死寂的“腦域邊疆”!
是現實通道深處!巖壁陰影中!羅根那條巨大殘破的機械臂殘骸旁邊!那只同樣殘破不堪、被紫色菌絲覆蓋、此時正被老刀疤爆裂臂甲噴濺的墨綠冷卻液淋了個徹底的!黑色工程頭盔!
頭盔內部靠近后頸接駁口的緩沖材料深處!一個深埋在污垢油脂和斷裂線路中的!極其微小的!仿佛被遺忘的老舊晶片!被這股牧羊銅鈴深處被逼出的“凈化”氣息掃過的剎那!
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極其刺目的銀白色光芒!
光芒并非物理光源!更像一種穿透了現實維度的信息流!如同一個沉睡了億萬年的定位信標驟然點亮!
嗡!!!
銀白光芒爆發的瞬間!
巖壁陰影中,靠近頭盔的位置,空氣中憑空浮現出無數細密的、如同被某種無形力場強行凝聚而來的——星辰粉塵!粉塵并非幽綠死寂,而是純粹、冰冷、帶著蘇弦殘留守護意味的星辰之灰!
這微弱的星辰之灰在銀白信標的牽引下瞬間凝聚成型!化作一片極其微薄、邊緣卻鋒利如刀的——半透明、流淌著星屑光點的……熵值屏障?!
屏障出現的瞬間!極其精準地……狠狠切入蜜罐07撕裂口中噴涌的毀滅數據洪流與鈴音意識核心之間那條無形的枷鎖鏈條!
沒有驚天動地的碰撞!只有一種……如同精密手術刀劃過神經束的細微能量摩擦聲!
滋啦——!
束縛鈴音意識的枷鎖并非被斬斷!而是被這道凝聚了星辰灰燼和守護意志的熵值屏障強行……偏折了千分之一微秒!
就在這微秒級遲滯的空白!
“奶奶——!!”鈴音那被禁錮的意識核心發出最后一聲絕望的、帶著巨大悲傷和本能反抗的尖嘯!這并非求救!是靈魂被撕裂碾壓時最后的閃光!她用盡最后的力量,試圖“抓住”眼前那張冰冷機械面孔深處……那張被撕碎前的奶奶的幻象!
這絕望的意念如同燃燒的流星!
嗡——!
卡在蜜罐07撕裂口中滑落、又被牧羊銅鈴殘片卡死的暗金屬鏡片!在鈴音這瀕死意念的沖擊下!如同被投入了火焰的冰塊!其內部某種精密穩定的結構瞬間崩潰!鏡片猛地扭曲變形!發出一聲極其細微、如同薄冰炸裂的脆響!
噗嗤!
鏡片碎裂!
無數細微的、閃爍著冰冷金屬光澤的碎片如同死亡的星屑般迸射開!其中一片極其微小、帶著尖銳棱角的碎片!如同最精準的手術刀!在蜜罐07內部那極度混亂的毀滅能量洪流爆發前的瞬間!悄然滑過那些粗壯裸露導線、細小伺服齒輪和冷凝管路的空隙!精準無比地——
狠狠切斷了——一根連接著蜜罐07意識核心處理器與外部毀滅激光陣列指令源的!極其纖細的!如同頭發絲般透明的紫金色半能量傳輸管!
管口無聲斷裂!
撕裂口中那億萬根猩紅激光陣列核心即將噴薄而出的毀滅光芒——如同被強行掐斷了總電源的引擎——猛地一滯!徹底熄滅了!只剩下撕裂口中滴淌的冷凝液和瘋狂轉動齒輪的吱嘎哀鳴!
“呃……!!”蜜罐07那覆蓋著撕裂金屬的冰冷軀體——或者說數據洪流的凝聚點——在核心指令傳輸管被切斷的瞬間,猛地發出一種類似于程序邏輯死鎖的、極度混亂的電子雜音尖嘯!“權……權限沖……沖突……備……備……”斷斷續續的無意義音節如同信號崩壞的廣播,在死寂洪流中掙扎。
就是這指令中斷、程序混亂的萬分之一秒空隙!
嗡!!!
那柄之前被熵值屏障短暫守護、懸浮在蜜罐07撕裂口前方的牧羊銅鈴殘片!上面那點微弱的凈化金光被瘋狂混亂的數據風暴卷動著,如同狂風中的燭火,極其精準地——順著那被切斷的紫金色能量傳輸管的斷裂口!像滴入滾油的水珠——
瞬間被吸入了蜜罐07意識核心處理器的數據流深處!
噗……!
如同往沸騰的油鍋里滴入一滴絕對零度的寒髓!
蜜罐07意識核心深處被裴樞預設程序占據的空間!那冰冷、無情、純粹毀滅的邏輯鏈條核心位置——一點純粹金色的光點!如同投入深淵的螢火!
這小小的光點出現的剎那!
轟——!!!
整個蜜罐07撕裂口內部的結構!連同它所凝聚承載的那片恐怖的“腦域邊疆”死寂洪流核心!如同投入液氮的熔爐!瞬間發出一種極度刺耳的、仿佛億萬根玻璃絲同時繃斷的巨大能量尖嘯!核心區域的毀滅能量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冰層!轟然炸開無數道細密的龜裂紋路!裂紋中噴涌出的是純粹的、混雜了無數混亂意識數據殘渣的灰白色精神風暴!
混亂!絕對的混亂!裴樞預設的誘捕程序核心規則鏈被強行注入的異種凈化信號打亂!如同完美的自毀邏輯里混入了無法理解的悖論!
“機會!拉她出來!坐標!給我最后的坐標!”楚千機的聲音在頻道里撕裂般響起!他拼盡全力抵抗著神經鏈接反噬,在蜜罐07核心紊亂風暴爆發的瞬間,清晰捕捉到了一個極其短暫的空間節點波動——那是由牧羊銅鈴凈化金光爆裂點產生的、通往鈴音意識核心的安全路徑!只有一瞬!
不需要他的坐標了!鈴音那最后的、瀕死反抗的意念,在這核心紊亂爆發的瞬間,清晰地被星辰屏障暫時護住的我瞬間鎖定!
“收到!”我的精神意志如同最鋒利的劍!帶著源紋燃燒的藍血之痛!狠狠刺入那道被銅鈴金光短暫開辟、又在混亂風暴中急速湮滅的路徑!
精神觸碰鈴音意識核心的瞬間!
嗡——!
并非拉拽!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共鳴!
鈴音意識核心中那巨大的悲傷、奶奶幻象破碎的絕望、以及最后引爆鏡片切斷指令的反抗意志!如同洪流倒灌!
而我的意識之中——同樣轟然涌入一幅被強行喚醒的、滾燙的畫面!一個被溫暖懷抱包裹的幼小林熵……緊貼著脖頸感受著心跳……還有那片滑過臉頰的……光滑溫熱的……下頜弧線與一點微微汗濕的唇瓣觸感……
仿佛隔著萬年的時光,兩顆同樣被撕裂、同樣被溫暖記憶與冰冷現實撕扯的心,以最殘酷的方式鏈接在了一起!
嗡!!!
現實!玄武巖通道!
鈴音猛地從接入艙邊緣彈坐起來!脖子傷口血如泉涌!眼耳口鼻都滲出血絲!瞳孔散大失焦,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恐怖氣流聲!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一只巨大的、覆蓋著厚重油污和紫色菌絲的手臂——在老刀疤驚怒的咆哮聲中——強行掙脫了那爆裂的液壓缸!如同垂死的巨蟒本能出擊!狠狠——攬住了鈴音向后倒下的腰!
鈴音纖細的身體撞在老刀疤那片粘滑、被菌絲和冷卻液覆蓋、散發著刺鼻腥甜氣息的骯臟臂甲上!
咚!!
一聲悶響!
老刀疤巨大的身軀被沖擊力帶得踉蹌后退!唯一完好的左腿重重踏地!那條被強行拉扯脫臼的污染臂連接處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紫色的菌絲劇烈搏動著,如同活物!
“咳咳……咳咳咳……”鈴音伏在那冰冷粘滑的臂甲上劇烈地嗆咳著,每一聲都帶著血沫和破碎的氣流摩擦音。她抬起手,本能地捂住了脖子巨大的創口,粘稠的血液依舊從指縫里往外滲。
就在她手掌壓住傷口的瞬間!
嗡!!
插在巖縫里的導盲杖頂端!那道凝固的猩紅烙印……如同被淋上了滾油!
血——鈴音指尖混合了自己血液與殘留藍血冰漬的粘液——老刀疤臂甲上紫色菌絲搏動時產生的劇烈生物電——三種截然不同卻又在特定頻率形成詭異共振的能量場——
在鈴音手指觸碰到傷口、壓住滲出血液的瞬間,形成了某種難以理解的能量閉環!
嗤啦——!!!
導盲杖頂端那道如同死物的猩紅烙印,如同被強制喚醒的惡魔!瞬間燃燒起來!一道粘稠如血、帶著極強穿透力的暗紅色輻射光束!如同手術激光般猛地射出!
目標——直指——鈴音脖子側面那道巨大撕裂創口深處!緊貼著頸動脈搏動點的一個極其微小、幾乎被血痂覆蓋的——淡銀色神經植入芯片殘留物!
噗!
光束貫穿!芯片瞬間汽化!只留下一個細微的焦黑痕跡!
“呃啊——!!”鈴音發出一聲極其短促、如同被拔掉電源般的慘叫!身體如同徹底斷線的木偶,瞬間癱軟下去!瞳孔瞬間擴散!最后一點微弱的生命波動驟然跌入谷底!
“不——!!”老刀疤那僅存的、勉強支撐身體的左腿膝蓋轟然砸在地上!巨大的重量讓巖石發出呻吟!他那只還能活動、污穢不堪的巨臂猛地收緊!死死箍住懷里徹底失去意識的女孩!粘稠的血、藍色的冷凝液、暗紫色的菌絲黏液混合在一起,粘得他鋼鐵指節都發出了沉悶的摩擦聲。
“……鈴……音……”老刀疤的聲音第一次沒了咆哮,只剩下一種巨大的、沉重的、混合著機油和鐵銹味的茫然。他巨大的頭顱低垂,覆蓋著污垢和汗水的臉埋在鈴音沾滿血污的頭發邊。
噗嗤……
一片極其微小、之前被蜜罐07撕裂口中激光核心噴濺帶出的、如同半透明鉆石屑的暗金屬鏡片碎片,悄無聲息地從高處墜落,釘在冰冷的地面——老刀疤那條僅剩完好的巨大膝蓋旁邊……那塊被蜜罐07壓得半碎的、沾滿了鈴音鮮血的老黃狗項圈碎片旁邊。
碎片尖角閃爍著冰冷的光澤,如同死神的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