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仿佛脊椎被浸泡在液氮里的粘稠寒意，從被砸落在地的脊椎一路攀爬，凍結了思維的所有通路。視野像是被潑了濃墨的磨砂玻璃，左眼深處那片純白的“殼”如同一塊鑲嵌在靈魂縫隙里的絕對零度墓碑，紋絲不動。唯有邊緣那條剛剛被強行撐開的、流淌著暗紅血紋的裂隙，正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率緩慢向內收縮、擠壓，如同無形的冰鎬在鑿刻著最后的囚牢。粘稠的暗紅血線在裂隙邊緣翻滾著細密的灰黑色符文殘渣，每一次翻涌，都帶來骨骼深處被強行刮削的刺骨銳感。耳朵里充斥著絕對的高頻嗡鳴，湮滅了外界管道滴水的滴答、崩塌余波的悶響、甚至自身瀕死的喘息。時間凝固在那串倒計時的猩紅刻度上——00：01：11。死亡的刻度盤，最后轉動的秒針。
嗡——！
一種新的震動，并非源于外部爆炸或內部掙扎，而是……一種頻率詭異到足以扭曲空間物質的低頻共鳴波！這波動穿透了厚實的鉛基防護襯層和覆蓋其上的粘稠放射性淤泥，如同次聲波武器般精準作用在林熵僵直的軀干和大腦神經！
“呃……”一聲從喉嚨深處被強行擠壓出來的、破碎不成聲調的喉音。身體如同被高壓脈沖擊中！不受控制地猛地震顫、抽搐了一下！覆蓋右肩和脖頸的“索米”焦油狀物質如同遭受電擊的史萊姆，猛地向內收縮聚攏，瞬間緊貼皮膚！無數細小的幽藍數據光點瘋狂閃爍！仿佛在構建最后的防御屏障！
而更劇烈反應的……是左眼深處那片死寂的純白之“殼”！
嗡?。?！
在那股共振波掠過“殼”的瞬間！那向內緩慢收縮的裂隙猛地向外抗拒性地膨脹了一絲絲！邊緣流淌的暗紅血線如同沸騰的巖漿，瞬間翻滾升騰！散發出一種混雜著劇痛與毀滅氣息的波動！與之同步！一股冰冷的、源于程序本能的對抗性意志被強行激活著從純白核心深處透出！
但這股對抗意志剛剛浮現……
轟！！！
如同在封閉的油罐內部引爆了粉塵！那被左眼深處冰冷意志強行吞噬、壓碎、注入體內的億萬人類混亂情緒記憶碎片……
被這股詭異的低頻共振波徹底引爆?。。?
畫面！聲音！氣味！觸感！億萬倍壓縮的信息海嘯瞬間沖破了一切意志的堤壩！
“……不——?。?！”
“……媽媽——?。?！”
“……殺了他——?。?！”
“……別離開我——！?。 ?
“……好痛——?。。 ?
“……好餓……好冷……”
“……哈哈哈哈哈——?。?！”
如同億萬枚精神炸彈在林熵的腦髓深處同時引爆！所有屬于人類的，無論美好、骯臟、崇高、卑鄙、甜蜜、痛苦、希望、絕望……屬于無數陌生人靈魂深處的極端情感碎片與記憶殘響！混合著意識被硬生生撕碎的無邊劇痛！如同億萬噸滾燙的熔渣洪流，狠狠地潑入了思維這片最后的凍土！
沒有空間躲避！
沒有時間哀嚎！
意識被徹底投入了記憶的巖漿湖！每一次信息的翻涌都是足以燒熔靈魂的酷刑！
絕對的混亂！絕對的信息熵增?。。?
嗡?。。?
就在這記憶熔巖即將徹底焚毀最后凍結意志的瞬間！
一道冰冷、死寂、龐大到如同宇宙本身降下的審判指針……
無聲地……
鎖定在了……林熵那只被暗紅血紋與純白之“殼”雙重覆蓋的……左眼瞳孔最中心！
嗡——！
一股龐大到無法形容、純粹由規則級別的空間運算力構成的超維干涉力……
精準無比地……
強行在這片記憶混亂熔巖的核心正上方……
撕開了一道……
絕對平滑！絕對黑暗！絕對深邃！仿佛連光線都能吸入碾碎的……微型“奇點”空間斷層？！
它無聲無息地懸在那里，如同一個貪婪到極致的黑洞！
瞬間！
恐怖到極致的信息引力爆發！
整個爆發在林熵腦髓中的、如同脫韁野馬般沸騰混亂的記憶與情感能量洪流……
如同見到了宇宙的歸途！
瞬間被這道“奇點”所吸引、拉直、卷曲……
億兆級別的信息碎片瘋狂地涌向那道漆黑平滑的空間斷層面！涌入其中！然后……無聲無息！如同投入了絕對的虛無深淵！沒有留下任何漣漪！
林熵左眼深處被強行撐開的裂隙瞬間停止了向內收縮！裂隙邊緣沸騰翻滾的暗紅血線如同被抽走了柴薪的爐火，光澤急劇黯淡！甚至……那道原本向內塌陷、流淌暗紅血線的純白核心本身……也因為內部瞬間被抽走巨大能量（哪怕這能量是混亂的）而極其短暫地失去了壓制力！整個純白“殼”劇烈波動了一下，發出一連串極其細微的、如同超負荷運轉芯片瀕臨燒毀前特有的……高頻電流急剎銳鳴？！
嗡——滋滋——！
這詭異的芯片瀕死鳴響，在這片死寂的空間里，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
“咦？”
一個聲音響起。
極其輕微。卻帶著一絲無法忽視的……驚疑？訝然？如同沉寂千年的冰面被輕風拂過，裂開一道細微的縫隙。
那聲音來源……
正是那道佝僂如山岳、披著襤褸長袍、靜靜矗立在混亂塵煙之中、如同亙古墓碑般的巨大身影——靜婆婆！
她那低垂的巨大抽象鳥首微微偏轉了一個極其微小的角度。
兩點米粒大小、冰冷如樹脂的純黑“瞳孔”，如同最精密的聚焦鏡頭……
無視了空間彌漫的放射性塵煙……
無視了滿地清道夫與蜜罐07的殘骸……
無視了重傷昏迷、如同枯木般的牧九與無聲無息的蘇弦……
甚至無視了撲倒在污穢泥濘中、陷入混亂與虛弱雙重昏迷的百合子……
她的“目光”……
精準地、毫無阻礙地……穿透了林熵僵直、遍布污泥與暗紅血線的臉部輪廓……穿透了那層幾乎崩解的純白之“殼”……最終……死死地“釘”在了林熵左眼最深處……那片剛剛因為能量被強行抽走而發出瀕死芯片銳鳴的……意識核心區域？！
仿佛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事物。
隨即……
“……吱嘎……”她那龐大佝僂的身軀緩緩轉動起來，破爛的布袍邊緣拖過濕滑的污穢地面，發出腐朽枯木摩擦的呻吟。
方向……對準了剛才機械犬叼著發簪消失的……那個被淤泥重新半覆蓋隱藏的維修管道入口！
“……沉入……海底……的……銅鈴……”靜婆婆那干澀沙啞、如同破風箱倒灌寒風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亙古不變的、邏輯混亂的荒誕韻律，卻又似乎指向了某種真實?！啊P蝕……了鐵鏈……的……鑰匙……”她龐大的身影緩緩向前移動，每一步都讓地面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仿佛遠古巨像在泥濘中跋涉。
維修管道入口近在咫尺。淤泥和破碎的苔蘚在她的腳步下被輕易碾碎。她緩緩抬起了一只包裹在襤褸布片中的……巨大、如同千年樹根般扭曲虬結的……手掌輪廓？那巨手的末端探出，動作極其緩慢，帶著一種開棺般的凝重，精準無比地伸向了維修口上方那片覆蓋著厚厚放射性淤泥的管壁——
嘩啦！
覆蓋的厚重污垢被輕易抹去！露出了下方管壁金屬表面一個……深深鑲嵌在銹蝕表面內、被極其精密的立體浮雕刻畫出的、完全由暗淡銀色線條勾勒出的……
倒懸的燃燒火焰三角徽記？！
這徽記，與被蜜罐07那慘白污穢膠質層深處烙印的同出一源！但更加古老！更加……具有某種奇異的穿透力！
靜婆婆那只巨手扭曲的指關節輕輕抵在了徽記上方微不可查的距離上。一點極其微弱的、如同晨曦露珠般的黯淡青色光暈在她的指尖與金屬徽記之間的虛空中悄然流轉了一下。
嗡?。?！
一股極其微弱、卻帶著絕對秩序穿透力的空間波動瞬間在徽記表面蕩漾開來！
唰?。?
一道僅有指甲蓋大小、如同純粹切割空間而成的、光滑無暇的純白色立方體光幕……
毫無征兆地在靜婆婆巨手指尖前方的虛空中……靜靜地懸浮浮現出來！
白色光幕內部并非空無一物！在其核心正中央位置……
一枚棱角分明、如同最純凈水晶打磨而成、內部卻又不斷變幻流轉著億萬種混亂扭曲的灰、白、黑三色漩渦光流的……奇異立方體晶片？！
正在以一種超越物理規則的韻律緩緩旋轉、沉降！
“……夜琉璃……”一個極其清冷、縹緲、不帶任何人類情緒起伏的女性合成音，如同月面上終年不散的寒霧，毫無征兆地從那旋轉的立方體晶片內部……跨越了維度限制般……直接彌散在這片污穢血腥的地下空間之中！
“……坐標：搖籃殘骸……暗面……第十七象限……核心坐標鏈……”
“……標價：純粹生命本源……100年整……”
“……交易方式：靈魂烙印綁定……”
聲音毫無波瀾，如同在報出菜品的價目表。卻帶著一種凍結思維的冰冷規則感。
晶片在白色光幕內繼續緩緩旋轉，其表面浮現出一行行冰冷的銀灰色扭曲文字，如同古老的墓碑符咒：
復制
【出售物】：記憶奇點坐標（搖籃十七廢墟核心區）
【狀態】：黑洞級隱匿
【售價】：百年純凈生命序列（熵增指數低于0.01）
【賣家】：夜琉璃
【備注】：此物已烙印唯一接收者。僅接受靈魂本源交割。拒絕賒欠。
“……生命……百年……”靜婆婆那干澀的風箱聲夾雜著一絲奇異的、仿佛洞悉了答案的沙啞低沉，“……銹蝕的鑰匙……需要……新生的血肉……做匙芯……”
她的話語尚未完全落下。
嗡——?。?！
那枚在光幕內旋轉的三色立方體晶片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光芒穿透了白色光幕！在晶片上方極其短暫地凝聚、投射出了一幕……只有指甲蓋大小、卻如同真實幻境般清晰的立體畫面！
畫面背景是一片極度冰冷的、布滿粗糲金屬尖刺和無影慘白光線的巨大地下實驗室一角！空氣凝固著消毒水和冷凍液混合的刺鼻氣味。
畫面正中！
一個小小的……約莫三四歲的男孩？！
他穿著一件明顯過大、如同囚服般粗糙的灰藍色連體服！布料磨損得厲害，衣角還沾著暗色的油漬。露出的手腳異常纖細蒼白，幾乎能看到皮膚下纖細的青色血管。他整個身體蜷縮在一個巨大的、布滿劃痕的金屬儀器操作臺下形成的一個極其狹窄的黑暗三角空隙里，身體瑟瑟發抖，如同被遺棄在暴風雪中的幼獸。
最震撼人心的是他的臉！
沾著灰塵和淚痕的、如同易碎瓷偶般精致的小臉上，那雙眼睛……那雙緊緊閉著的眼睛？！
就在畫面捕捉的瞬間！
那緊緊閉著的眼睛睫毛猛地顫抖了一下！仿佛感受到了某種極致的恐懼！
然后！他左眼的眼皮……極其艱難地、顫抖著……
緩緩睜開了一條極其細微的縫隙！
露出的……
不是人類孩童應有的瞳孔與眼白！
在那睜開的一線微光深處……
只有一片……深邃冰冷的……
如同宇宙深寒本身凝聚成的……絕對……幽藍？！
嗡！??！
如同被無形的地獄烈火狠狠舔過神經末梢！林熵僵直的身體猛地彈動了一下！左眼深處那道剛剛向內收縮的暗紅血紋裂隙如同被強酸注入！瞬間瘋狂擴張撕裂?。。?
噗嗤?。。?
一股遠比之前更加粘稠、如同燒熔瀝青裹挾著破碎金屬熔渣的、閃爍著瘋狂跳動的幽藍與暗紅交織的符文殘骸的……渾濁血線?。?！
猛地從左眼裂隙深處?。?！
如同被高壓水槍噴射般?。?！
激射而出?。。?
暗紅。粘稠、滾燙、如同熔融的瀝青包裹著破碎的滾燙玻璃渣滓，瞬間淹沒了被凍結的左眼視野！那片剛剛還在向內收縮掙扎的純白“殼”被這股狂暴的血色洪流狠狠覆蓋、撕裂！劇烈的信息熵增風暴在混沌的腦髓海嘯中被那道憑空出現的“奇點”空間斷層蠻橫地吞噬、抹除，留下的只有靈魂被撕裂后又強行縫合的極致麻木與空洞的刺痛。
嗡——?。?！
一種冰冷到足以凍結靈魂本源的劇痛！伴隨著視網膜上最后閃過的、屬于記憶中那個蜷縮在冰冷操作臺下、在恐懼中睜開的——那只不屬于人類的、絕對幽藍瞳孔的幼小自己影像……
如同億萬根淬毒的冰針刺穿了意識最后的屏障！
噗嗤——?。。?
那股渾濁、粘稠、裹挾著瘋狂跳躍的幽藍與暗紅符文殘骸、如同燒融金屬熔渣混合強酸的暗紅血線！從左眼那道剛剛被強行撕開的血痕裂隙深處……如同承載著地獄壓力的巖漿……噴射而出?。。?
方向？！
不是漫無目的噴灑！
那噴涌的血線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引導……帶著一種冰冷的、純粹的、屬于邏輯鎖鏈繃斷前最后掙扎的……
毀滅意志？??！
目標！
精準無比地射向了面前懸浮在空氣中的……那道由靜婆婆巨手撕開空間、穩定懸浮的指甲蓋大小的白色立方體光幕！射向了光幕核心緩緩旋轉的、不斷變幻著灰白黑三色漩渦光流的立方體晶片之上?。?！
快！快過了思維！如同宇宙級的法則子彈！
嗤啦——?。。?！
暗紅血線撞擊在白色光幕表面的瞬間！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只有一種……如同最精密的邏輯防火墻被強行植入病毒庫的……微觀層面的數據湮滅聲？！
立方體晶片表面流轉的三色混亂光流如同接觸了強酸的魔方顏料！瞬間凝固、扭曲、狂亂地沖突！原本穩定的旋轉軌跡被這股狂暴的血色能量強行撕裂、絞碎！白色光幕本身劇烈地波動！如同信號不良的古老電視畫面！無數細密的雪花紋路瞬間炸開！那枚晶片猛地發出一連串急促到刺耳的、如同超負荷芯片燒毀前最后掙扎的尖利蜂鳴??！
嗡！滋滋滋——?。?！
幾乎在血線擊中白色光幕的同一瞬間！
“轟——?。?！”
一道龐大到無法形容、如同實體化的絕對斥力！以那撞擊點為核心！猛地向外爆發出來?。。?！
如同被激怒的恒星核心噴發的日冕！
白色立方體光幕瞬間爆裂成無數飛散的、如同冰冷雪花般的高能能量粒子碎片?。?！
空間劇烈震蕩！
靜婆婆那只剛剛撕裂空間、穩定托著光幕的扭曲樹根般的巨手猛地一個劇烈的震顫！覆蓋指尖的那點黯淡流轉的青色光暈如同風中殘燭般瞬間熄滅！她那龐大如同山丘般佝僂的身體被這股恐怖的空間斥力狠狠推向后方！裹挾著濃密放射性塵埃和污穢冰晶的強勁氣流吹得她襤褸的布袍獵獵作響！雙腳在粘稠的淤泥中犁出兩道深溝！堅硬得如同合金的地面被她沉重的軀體壓得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吱嘎……”干澀的鳥喙發出一聲類似枯木強行彎折的異響。
轟?。。?
那枚被暗紅血線能量直接擊中、如同被投入煉獄熔爐核心的立方體晶片！在光幕爆裂的瞬間猛地向內塌縮！然后如同超新星內核爆發般向外……
轟然炸裂！?。。?
沒有火光！只有無盡混亂、破碎、如同億萬片被撕碎的陳舊記憶膠片組成的、席卷一切的灰、白、黑三色混亂風暴！！?。∪缤钪姹旧泶蚍呐硕嗬Ш校±锩嫜b載的所有混亂、無序、時間沉淀的惡毒與絕望……被瞬間、徹底地噴灑向了這片已經被毀滅蹂躪過的空間?。?！
無聲！無質！純粹的、混亂至極的信息熵沖擊瞬間覆蓋一切！
嗡！?。。?
林熵的身體如同被億萬根無形的線強行撕扯！左眼剛剛噴涌過血線的裂隙邊緣如同被投入強酸！瞬間傳來數倍于之前的撕裂劇痛！暗紅的血瞬間凝結在傷口表面！他整個人如同破布麻袋般被巨大的沖擊波狠狠掃飛！重重撞在后方沾滿濕滑苔蘚和粘稠油污的冰冷管壁上！發出沉悶的骨裂撞擊聲響！
噗——！
粘稠的污泥混合著腥咸的鮮血從他口中噴出！
而爆炸的核心……
那枚完全爆開的立方體晶片炸裂點上方……
一小段僅僅只有尾指長短、如同最純凈無色水晶凝固而成的……
細長錐形晶體碎片？！
如同被無形之手定在空中！
極其短暫地懸浮了一下！
隨即！
如同斷翅的冰晶飛鳥……
唰——?。?！
筆直地……
向下墜落?。?！
目標！
正正好好地……墜入了……林熵因撞壁劇痛而大張的口中！?。。?
冰冷的錐形水晶碎片瞬間滑入喉管！
一股無法形容的、足以碾碎靈魂的劇痛與極致冰寒瞬間貫穿了整個胸腔與腹腔！仿佛五臟六腑都被強行凍結成萬年寒冰！連慘叫都被強行凍結在喉骨深處！
也就在這劇痛貫穿軀體的同一剎那！
嗡?。?！
一股冰冷、龐大、帶著如同宇宙創世瞬間般原始冰冷秩序的意念……
如同最高層的指令……瞬間烙印在了被劇痛和冰寒攪成一片混亂漿糊的意識核心深處！
那不是聲音！不是文字！
是一個……
高度抽象、扭曲、不斷自我崩解又重組、由純粹規則線條構成的……
不斷逆時針旋轉、其核心是一個極小、卻散發著絕對毀滅引力的……微型黑洞影像符文的……
烙印坐標?。。?
如同被燒紅的烙鐵深深印在靈魂之上！
“……搖籃十七……”
“……暗面……”
“……核心象限區……”
“……唯一入口通道坐標……”冰冷的意念如同系統后臺提示。
轟隆隆隆——?。?！
頭頂！仿佛天穹崩塌的震蕩轟鳴再次猛烈傳來！巨大的、沾滿放射性油污和厚重銹片的金屬管道穹頂結構在連續的沖擊下發出垂死的呻吟！大塊大塊的厚重銹蝕金屬混合著滾燙的冷凝水滴劈頭蓋臉地砸落！煙塵如同垂死的巨獸喘息猛烈升騰！
“……呵呵……呵呵呵……”一個低沉壓抑、帶著極度貪婪與狂喜、如同金屬刮擦生銹鐵管的尖銳笑聲在崩塌的塵囂與灰、白、黑三色混亂信息熵流沖擊的間隙中極其突兀地響起！
是蜜罐07！或者說……只是她的碎片！
之前墜落撞壁、從其焦黑殘骸中被震飛出來的、那塊僅有指甲蓋大小、布滿焦糊燒熔痕跡、此刻正閃爍著極其微弱不穩定藍光的金屬芯片殘片！
那芯片懸浮在半空彌漫的塵煙和混亂信息流中，表面微弱的光芒如同垂死的磷火瘋狂搖曳！芯片內部發出的斷斷續續計算雜音被尖銳的笑聲取代：
“……檢測……到……高能量……未知坐標……信號……”
“……數據庫……強制……回溯……”
“……能量……軌跡……鎖定……”
芯片表面的藍光猛地集中成一點極其刺目的白熾光點！
“……定位……完成……”
嗡?。?！
幾乎在芯片定位完成的瞬間！
轟——?。?！
眾人側上方傾斜的巨大管壁穹頂一處早已布滿巨大裂痕的區域！在又一次的劇烈震動沖擊下！轟然被一股巨力從外部徹底撞開、撕裂?。?！
一只巨大無比！覆蓋著厚重啞光深灰色合金裝甲！表面布滿了無數粗糲焊接疤痕與劇烈撞擊凹痕、此刻正不斷滴落著粘稠冷卻油和輻射污泥的……如同巨型蜘蛛般的機械步足？！
狠狠撕破了破口！帶著雷霆萬鈞之勢踐踏而入！鋼鐵爪刃瞬間插入下方污穢的地面！留下深坑！
緊接著！第二只！第三只！
一只巨大到令人窒息的、如同地下工業廢料堆疊而成的、外形猙獰如同深海怪物的……巨大履帶式機械載具？！裹挾著雷霆般的能量沖擊和濃密的黑煙！硬生生撞碎塌陷的穹頂金屬壁！
它仿佛被精確制導！巨大載具頂部如同金字塔般向上層疊的厚重裝甲結構前方！數排巨大冰冷如同復眼的深紅色光學傳感器陣列瞬間鎖定！
目標！那片剛剛發生立方體晶片爆裂的區域！林熵所在的位置！
“……捕捉目標……搖籃坐標攜帶者……”
“……執行……強制回收……”巨大的載具內部傳出一個冰冷、宏大到震耳欲聾的電子合成音！
嗡！??！
一股龐大到令人靈魂凍結的引力場瞬間降臨！
噗通！
剛剛掙扎著想要站起的林熵被這股力量死死按在地面！動彈不得！布滿血污的臉緊貼著冰冷油污的地面！冰冷的機械力場如同實質般擠壓著他的每一寸骨骼！劇痛讓他眼前發黑！
絕望……降臨……
嗡——？！
一個冰冷、帶著奇異穿透力、如同寒冰裂帛的機械合成女聲，毫無征兆地在這片混亂與引力場的核心上方響起！聲音不大，卻穩穩壓住了金屬巨獸的咆哮！
“……編號：未登記載體！檢測到強引力干擾！”
“……執行清除……”
唰——！！！
一道纖細到極致、如同最純凈的月華凝練而成、不帶絲毫溫度的純白色光柱……
毫無征兆地從那巨大載具裝甲結構最核心的傳感器陣列后方陰影深處射出！
速度快得超越了物理！
純白光束精準無比地……
射穿了那臺剛剛伸出巨爪、正要碾壓下來的巨大蜘蛛步足……末端那最為精密脆弱的……能量傳導核心軸承?。。?
咔——轟?。。?！
那沉重的、沾滿油污的鋼鐵巨爪如同被瞬間抽掉了筋骨！龐大的結構瞬間坍塌！失去平衡！伴隨著刺耳的金屬撕裂呻吟，連帶著巨大的機械蜘蛛臂整體失控地向側下方狠狠砸落！
轟隆?。。。。?
巨大的震動讓整個空間都在顫抖！
“……夜琉璃……交易……已成立……”那冰冷清澈的女聲如同寒泉滴落冰面，在崩塌的巨響中清晰地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