醍榕屬火木,倘若說五行中擅攻為火,療愈稱木,醍榕的屬性,便是少年天神將的天資。
他擅使雷電,同黎紅車的火相抗,那陣仗是了不得的。
仙界無辜,醍榕可不想搞出什么大動靜。
黎紅車倒是沒打算客氣,直接從背脊炸出九道火焰。
這回輪到竊煋傻眼了。
醒天火……灼煜不是只教過她一個人么?
黎紅車如同一只野心勃勃的兇獸,雙手一抬,那九簇火焰成瓣合成一個火球。直直往醍榕身上砸。
醍榕瞳孔驟縮,腳底玉磚竟也軟了去,那火球將空氣灼的“噼里啪啦”響。
原來這么真格。
他右手單掌握風去推,借著氣緩了緩這個火球的沖擊。
而左手五指全張,說其也并未硬撼,而是閃電般向斜下方一引、一旋!
“滋啦——!”
“下鍋嘍~”
醍榕帶著點玩味的勢在必得。
只見數道細如發絲卻精煉至極的銀白色雷光,如靈蛇般憑空游走,在他身前極速交織成一張覆蓋丈許的、不斷脈動的雷網。
火球狠狠撞上雷網!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兩者摩擦處泛出極悶的紅色。
那雷網又堅韌,它包裹著火球劇烈扭曲起來。
像極了工法熟稔的好廚子顛勺。
“你玩弄我?”
黎紅車瞧見自己引以為傲的招數這般形態,又氣又惱。
“暮天紅!”
這是他靈器劍的名字。
一把通體黑金色的金屬劍憑空被喚了出來。
“小紅,砍斷那張網”
黎紅車狂吼,將全身殘存的力量連同那壓縮到極致的火球之力,盡數灌入這把劍中!
他不再單純依靠火球碾壓,而是雙手持劍,以開山斷岳之勢,朝著那凹陷最深、雷光最為黯淡的雷網核心,狠狠劈落!
“刺啦——!!!”
劍鋒與雷網接觸的瞬間,爆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撕裂聲!
那張大網,還真真被硬撕出一個八尺長的豁口。
黎紅車穩穩踩住涼亭的頂尖。
醍榕悶哼一聲,左臂劇震,掌心雷光一陣紊亂,嘴角溢出一絲鮮紅。
竊煋從背后扶住醍榕,一掌也搓出一個火球。
“試試你的醒天火。”
現在輪到醍榕看戲了,他修復能力強,往亭子階梯上一靠嘴角就多出一抹笑意。
車輪戰其實不公平。
竊煋從前與他在火集營里歷練時,竊煋就不許他與一戰下場的再戰。
今天是怎么了?
莫不是覺得眼前這小孩確然煩的要命,結果了最好?
黎紅車此時已然退并火球后頭,醍榕那網吃了痛般張開,在一旁有氣無力的自我修復。
所以并不能阻隔什么。
火球對沖罷了,雖會傷及靈氣,但終究不是用心血養的煉器,不會殃及靈脈。
其實少女神沒有壞心,她只是好奇他們的術法,誰更精進些。
并沒有過強的殺傷力,她的火球并不是又快又狠的長驅直入。
醍榕已然準備好看一場盛大的打鐵花。只等兩球相撞一霎!
————
一聲骨頭的擰握。
黎紅車準確捏碎了自己的火球。
竊煋傻眼,她發出的那顆穩定璀璨的赤金火球,失去了碰撞的目標,卻依舊向前找碰撞物,
“不要!”
天邊兀自散發著溫潤的光芒。
多出來的那點,現在徹底穿透了妖仙的身體,散落成金色煙花。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本能地伸出了雙臂。
“砰!”
“你怎么…不要我了?”
少年妖仙穩穩落在她懷里,唇齒間顫了顫,他死拽著少女將神的袖衫,要多說出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面色蒼白,既嗆不出血,
只死死拽著。
竊煋此時雖半身給他做靠,腰背卻依舊筆挺,想說些安慰話來,又覺得沒這個必要。
至始至終看完全程的醍榕急著撇清關系,一會兒起身一會兒蹲下,來回走:
“他方才怎的不想活?他心氣高卻是個天才,我來救成不成,你同他都別傷心才是……”
“碰瓷的。”
最終,竊煋從牙縫里冷冷擠出幾個字。
“原先不肯,這下暈倒了就好辦了,帶著他去西王母那。”
“行”
醍榕聽她講話還算熟悉,挑挑眉便爽快應下了。
這昆侖立于人族,連通三界,直戳天庭。
天樞曾說,王母住在這山的半山腰,上下兼容。
竊煋便打算在仙界直跨山腰。
醍榕聽她的話,扛著黎紅車要在前頭開路。
他倒是熟悉昆侖山的方位,大搖大擺的速移。
竊煋堪堪跟著,她沒有雷電傍身,自然慢些。
那半截山頂天立地,卻霧氣騰騰。就算近看也瞧不見真身。
甚是神秘。
三人停滯在山前。
原是有了結界,沒法強闖。
“機緣未到”
醍榕感慨。
竊煋冷眼,雙手早已變出兩柄刀刃,那是離夜刀。
“我看是有能力破結界的才配見王母娘娘。”
話音剛落,那杳杳霧氣中踏出兩位膚若白瓷,衣袂翩翩的仙子。
一位綠襖,一位藍裳。
醍榕將身上累贅一脫,拱手朝二位仙女作揖。
“娘娘提前知曉二位神君到訪,不巧遇今日南冥有鯉魚躍龍門之事需要觀望,遂外出未歸,叫小仙帶句話出來:
”云自卷舒各中落,有緣天真未掩門。”
“我在這等行嗎,火靈根失蹤,人界岌岌可危。”
竊煋沒心思解謎,只相對冷靜的將這些話說出來,眼下倒顯得沒那么急迫。
醍榕看出她除了火靈根的事,還急著把黎紅車送走。
“娘娘說,神女將神靈脈,一只頑鳥還是能壓制住的。至于其他,去一趟地冥便什么都曉得了。”
“……?”
兩位仙子隱去。
兩人依舊站在山前,
竊煋問醍榕:
“地冥有什么?”
“忘憂客棧,閻羅殿,十大靈樹一半都在地冥呢。”
醍榕越數眼睛越亮,盤算寶貝似的,盤算著他期待已久的未知地域。
“……?”竊煋看了兩眼醍榕,又看了兩眼被他扔在地上的黎紅車。
“等他醒了我們走一趟地冥。”
“還帶他?”
醍榕急了,倘若兩人去,這趟下來不得累死,兩個愛打架的。
“他性子乖戾,難不成…送到宰父家鎖著?”
竊煋少數的遲疑了。
“我看行,要不然一路上你同他,他同我,。我同你,不知道要打幾場架”
。。。
竊煋兩手抄起地上的少年。
“走。”
人界
宰父氏族立于人族東虞國之心,是個大氏族,以制作機關利刃可抵人鬼神聞名天下。
幾乎年年都有人修慕名而來,皇室也同宰父氏世代結姻親,這個家族最不會的就是低調。
所以憑借竊煋模糊的記憶,找見東虞國沒大問題,而找見了東虞國,自然就知道宰父氏在哪。
按理說東虞國憑借機關利器發國致富,應當繁榮富饒,市井熱鬧。今日卻格外寂寥,滿城白布素裹,偶見的百姓也是麻衣披肩。
“有人死了?”
竊煋眼見此景,猜便也猜到喪事。
“黎紅車硬了???”醍榕不知道人界習俗,第一個設想的就是竊煋懷里的黎紅車。
“沒涼。”
。。。
“那是誰死了?”
“這滿城縞素,應當是城中位高權重者離世。”
“前面就是宰父祠堂,用你臉進應當很順利吧。”
“宰父思雪?我不是。等會兒你進。”
竊煋一邊應著,一邊抱著黎紅車往前走。
“別這么不懂變通……”
話沒說完,醍榕面前的黎紅車突然凌空漂浮起來。
竊煋消失了。
他悻悻怏怏接過黎紅車。
“你這樣一聲不吭的隱身很詭異你知道嗎。”
說罷,他轉頭,
又被嚇一大跳——
祠堂右側掛了一副嶄新的同竊煋一般無二的少女畫像。
那雙目空洞,竟沒有點睛。他站在祠堂外,有淅淅瀝瀝十多人背對著他立于其中。
“那是我?”
那聲音輕飄飄傳來,帶著一絲震驚。
人群罅隙里,醍榕終于瞧見:
那祠堂中心竟放著一幅玄玉棺材。
他第一眼時竟沒注意。
“竊煋,你人界的肉身怎么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