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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靈霄曾落命匙光,此際猶存一縷芒

殿堂內的梁柱還在冒煙,殘燭在穿堂風里搖晃,將眾人的影子扯得支離破碎。

柳眉兒的劍刃砸在青石板上的脆響還未消散,沈玉娘膝頭的金粉正隨著她顫抖的肩膀簌簌掉落,像極了林墨剛才消散時的光塵。

韓無咎突然踉蹌著蹲下身。

他染血的指尖懸在那道淡金色命線殘痕上方三寸處,又緩緩壓下——皮膚剛觸到石面,便像被燙到似的縮回。“這溫度...“他喉結滾動,眼眶紅得像要滴血,“不是普通命線殘留,是命

源印記引爆后的回響。“他抬頭時,臉上血污混著淚,倒比剛才更狼狽,“林墨...他還活著。“

沈玉娘的命盤“嗡“地輕鳴。

她跪坐在地的身子猛地一震,指尖拂過命盤邊緣的青銅刻痕——那些本已暗啞的星紋突然泛起幽藍微光,沿著她的手腕爬上手臂。“命鑰碎片的能量場沒有徹底崩解。“她聲音發澀,扯

動腰間玉牌時,碎成齏粉的符紙簌簌落在她裙角,“靈魂未滅...只是被某種力量帶離了這個空間。“她猛然轉頭看向趙婆婆,發間金步搖撞出清脆的響,“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趙婆婆的拐杖在地面敲出悶響。

老太太佝僂著背,渾濁的眼瞳卻亮得驚人。

她伸手按住柳眉兒發頂,指腹摩挲著少女發間那根林墨送的木簪,輕聲道:“命源印記若徹底引爆,會撕裂命線通道。“風掀起她的灰布裙角,露出鞋尖沾的半片碎玉——正是林墨方才

握過的命鑰殘片,“那是'命界夾層',介于生死之間的虛空之地。“

“但他必須靠自己走回來。“

白蕊的傀心鎖“當啷“墜地。

她彎腰去撿,指尖卻先碰到了那枚命鑰碎片。

金屬涼意裹著若有似無的溫熱,像有人隔著層薄紗輕觸她掌心。

這個認知讓她握刀的手猛地收緊,骨節泛白。“他真的...“她聲音低得像風里的游絲,“還會回來嗎?“

柳眉兒的手覆上來。

少女掌心還留著方才被林墨推開時的溫度,此刻卻燙得驚人。“會的。“她盯著地面那道金線,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卻笑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堅定,“他說過要帶李凡回村看新稻,要教

武師傅的小徒弟打拳,要...要逆了這操蛋的命。“她吸了吸鼻子,“他還沒做完這些,怎么舍得走?“

話音未落,命鑰碎片突然震動。

眾人同時抬頭。

那枚碎片浮起三寸高,表面金紋如活物般游走,竟在空中勾勒出一道淡金色光軌——像根細弱卻堅韌的線,穿過坍塌的殿門,指向山外霧蒙蒙的林梢。

沈玉娘的命盤星紋大亮。

她霍然站起,裙角掃落滿地符屑:“這是命鑰的指引!“她扯下腰間玉牌砸向地面,玉牌碎成七片,各自化作金蝶振翅,“夾層通道的位置在變動,必須現在出發!“

韓無咎抹了把臉,從懷里掏出半塊發霉的羅盤。

他咬破指尖在盤心畫了道血符,羅盤“咔“地轉了三圈,指針正對準光軌方向:“我認得這脈山氣,是三十里外的斷龍崖。“他踹了腳旁邊燒焦的梁柱,笑得比哭還難看,“林墨選的地方

倒夠狠,斷龍崖下全是命線亂流,稍有不慎就得被絞成渣。“

白蕊的刀入鞘聲清脆利落。

她彎腰拾起傀心鎖,鎖環上熄滅的骷髏眼竟有兩枚重新泛起幽綠。“我熟命界夾層的路。“她看向柳眉兒,目光不再像從前般冷硬如刀,“傀心鎖能探到夾層邊緣。“

柳眉兒抽出腰間木劍——那是林墨用劈柴的邊角料削的,劍柄還留著刀刻的歪扭“平安“二字。

她將劍指向光軌,發梢被風掀起:“走。“

趙婆婆摸出個青瓷藥瓶,倒出七粒朱紅藥丸分給眾人:“斷龍崖的霧有毒,含著別咽。“她最后才給自己留了粒,轉身時背更駝了,“老身雖走不快,但...總要去看看。“

眾人魚貫走出殿門時,穿堂風突然大了起來。

方才被吹起的殘頁打著旋兒追上來,“見證者“三個字剛好掠過柳眉兒發間木簪,又被風卷向光軌方向,像在引路。

白蕊走在最后。

她回頭望了眼空蕩蕩的殿堂中央——那道淡金色命線殘痕不知何時扭曲起來,像條活過來的蛇,正順著他們的腳印緩緩延伸。

風掀起她的斗篷,露出頸后若隱若現的傀心鎖印記,與鎖環上重新亮起的骷髏眼遙相呼應。

斷龍崖的霧在三十里外翻涌。

林墨在混沌中睜開眼時,只覺渾身像被泡在溫水里。

他想抬手,卻發現四周空無一物——沒有地面,沒有梁柱,只有灰白色的霧氣漫無邊際地飄著。

某處傳來若有似無的蜂鳴,像極了前世暴雨夜,他沒能救下的小女孩掛在脖子上的銅鈴鐺。

“這是...“他喉間發緊,伸手去抓離自己最近的霧團,卻只觸到一片虛無。

霧深處突然亮起一點光。

很小,很弱,卻像黑夜里的火種,瞬間點燃了他胸腔里那團快要熄滅的熱。

他朝著光的方向游去。

詭異的是,那些霧團中還穿插著銀線般的殘影,有的扭曲成死結,有的突然斷裂成星火,還有幾縷竟逆著他的視線方向倒卷回去,像被人扯斷的琴弦。

“你救不了她。“

“你改變不了自己的命。“

“逆命者,終成劫灰。“

熟悉的低語從四面八方涌來,像無數根細針往耳膜里鉆。

林墨喉間發緊,突然想起前世暴雨夜,那個掛著銅鈴鐺的小女孩——當時他攥著她的手往屋檐跑,鈴鐺聲被雨聲蓋得模糊,最后只余下一聲脆響,混著輪胎碾過積水的轟鳴。

此刻的蜂鳴,竟與那鈴鐺碎在泥里時的余音重疊。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瞳孔微微收縮。

作為武大山的弟子,他早學會在混亂中抓關鍵——先辨方位,再尋破綻。

指尖下意識掐住左手腕內側的舊疤,那是初入縣城被王府的人鞭打的痕跡,疼痛能讓人清醒。“察言觀色“的異能順著血脈翻涌,他試著用這招去“看“周圍的命線結構。

往常施展時,眼前會浮現出網狀的光帶,每條都標注著人物的情緒、運勢走向。

可此刻,那些光帶全亂了套。

有的命線剛從他胸口延伸出去,就突然折成銳角扎回心臟位置;有的像被火烤過的絲絹,正一寸寸焦黑碎裂;最駭人的是一條泛著紫芒的命線,竟逆著時間方向倒流,末端隱隱能看見

十六歲的自己蹲在破廟前,用枯枝在地上畫算術題。

“被遺棄的命運邊疆...“林墨喃喃自語。

他曾聽趙婆婆說過,命界夾層是被規則遺忘的角落,所有未被“命師“收束的殘命線都會飄到這里,像沒人打掃的舊倉庫。

可此刻他才明白,所謂“遺棄“,原來是連“存在“本身都在被解構——這里沒有固定的因果,沒有必然的走向,連“現在“都可能被過去或未來的碎片撕成碎片。

“你選擇了'引導',卻連自己都救不了。“

冷漠的男聲從正前方劈開霧團。

林墨的后頸瞬間繃直,抬頭便見那道身影:粗布短打洗得發白,腰間別著半塊缺角的虎符,眉骨處有道月牙形的疤痕——是他的師父武大山,三年前為救他擋下山匪的毒箭,最后倒在

他懷里時,血把青石板都染成了暗褐。

“師父?“林墨脫口而出,喉結滾動著咽下后半句“你怎么在這兒“。

他看見對方的眼睛——真正的武大山在歸隱之際,眼底還燃著簇小火,像在說“替我改命“;可此刻這雙眼睛像兩潭死水,連焦距都沒有。

“你總說要引導命運,“幻象的武大山向前走了一步,鞋底卻沒沾到半絲霧氣,“可你引導了什么?

王管家的陰謀早該敗露,你拖到李凡受傷才動手;柳眉兒的轉變需要契機,你偏要等她差點被傀心鎖反噬;連最該護好的趙婆婆,都為你涉險進斷龍崖。“

林墨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這些話像重錘砸在他最隱秘的恐懼上——他總以為自己算無遺策,可每一步都在補漏,每一次選擇都帶著“如果當時...“的遺憾。

有那么一瞬,他幾乎要伸手去碰幻象的衣袖,像從前受委屈時那樣,求師父罵他兩句再給顆糖。

但他突然聞到了血銹味。

是左手腕舊疤滲出血珠的味道。

這味道讓他想起武大山的一句話:“別活成我這樣,林墨,要活成你自己的命。“

“你是幻象。“林墨突然笑了,聲音里還帶著點發顫的清冽,“真正的師父不會用我的遺憾當刀子。

他知道...我從來不是要完美,是要走下去。“

話音未落,幻象的身體開始崩解。

武大山的衣袂化作碎霧,疤痕處先裂開道金縫,露出后面翻涌的命線洪流。

那些斷裂的、倒流的、糾纏的銀線突然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重新排列組合成一條泛著暖光的路徑——從林墨腳下開始,穿過霧團,消失在某個更深處的亮點里。

林墨望著那條路,忽然明白趙婆婆說的“引導命運“是什么意思了。

不是把命線捏成自己想要的形狀,而是在混亂中找到屬于自己的方向,哪怕那路徑是用過去的錯誤、未說出口的遺憾、甚至是被自己否定的選擇鋪成的。

他抬起腳,踩上第一縷光。

第一步,他踩碎了前世暴雨夜的銅鈴鐺;

第二步,他踏過初入縣城時被人扔在腳邊的餿饅頭;

第三步,他穿過柳眉兒第一次用木劍指向他時,眼底那絲未褪盡的敵意;

第四步,他觸到武大山教導他時噴在他頸側的溫度...

每一步都像在穿越不同的自己,那些被他藏在記憶角落的、懦弱的、猶豫的、甚至是自私的林墨,此刻都站在光里,沖他點頭。

他終于明白,所謂“逆命“不是對抗命運,而是承認所有真實的自己,然后帶著他們一起走。

當他的腳尖碰到最后一縷光時,眼前突然亮起一道門。

說是門,不如說是個發著暖黃光暈的漩渦,像老家灶臺上煮沸的小米粥,翻涌著讓人安心的熱氣。

林墨伸手觸碰,指尖剛沒入光渦,就聽見耳畔炸響——是沈玉娘的命盤碎裂聲?

是白蕊的傀心鎖震動聲?

還是柳眉兒木劍上“平安“二字被風吹動的輕響?

意識回歸的剎那,他聽見自己急促的心跳聲。

而在外界,斷龍崖下的霧氣突然翻涌如沸。

沈玉娘腰間的命鑰碎片突然同時亮起,金蝶般的光粒從她掌心騰起,撞在半空的霧墻上,撞出個碗口大的窟窿。

白蕊頸后的傀心鎖印記發燙,鎖環上的骷髏眼全部亮起幽綠,她猛地轉頭看向霧墻窟窿,斗篷被風掀起,露出緊抿的嘴角——這是她第一次露出近似緊張的表情。

柳眉兒的木劍突然震顫,劍柄的“平安“二字被震得發亮,她盯著那光,突然想起林墨削劍時說的話:“木頭不比鐵硬,但能刻下想守的東西。“

趙婆婆的青瓷藥瓶“啪“地掉在地上,藥丸滾了一地,她卻沒去撿,只是望著霧墻窟窿,老花鏡后的眼睛突然亮得驚人:“來了。“

林墨的指尖剛從光渦里抽回,光門就“轟“地閉合。

他望著自己還泛著暖光的掌心,突然聽見身后傳來一聲極輕的“嘶“。

那聲音像蛇信子掃過耳膜,帶著腥甜的惡意。

他猛地轉身,卻只看見灰白色的霧團里,兩簇猩紅的光點一閃而逝,像被風吹滅的燭火。

“誰在那兒?“他低喝,可回應他的只有命線翻涌的嗡鳴。

而幾乎同一時間,外界眾人的命鑰碎片突然同時扎進地面,在他們腳邊畫出個金色的圓。

圓中心的霧氣開始扭曲,露出個模糊的人形輪廓——是林墨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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