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一抹微光透過窗簾,靜靜墜在空中。
我揉了揉眼睛,打個哈欠下了床。
剛走出臥室,耳邊就傳來了鍋碗碰撞的聲音。
我一個激靈,才想起昨晚的不速之客。
“你在做什么?”
許是我冷冽的聲音嚇到了正在忙碌的少女,洛星潔一個手忙腳亂,過了會才小聲開口。
“我在給你準備早飯…”
我掃了眼案板上的蔥花,鍋里的面條嚕嚕作響,家里沒有老鼠藥自然也不擔心她下毒。
“吃完就走。”
我只當她餓了,留下一句話就轉身去衛生間洗漱。
鏡子里的自己是少年模樣,鼻梁高挑,輪廓分明,明明清秀,眼里卻聚著散不盡的厭世感,看起來充滿頹廢。
窗外的光線明亮,還能隱隱聽到鳥鳴。
今天是少見的晴天,我伸個懶腰,走出浴室。
少女已經把面條擺在桌上,兩碗撒著蔥花的面條,上面還靜靜蓋著一個荷包蛋。
我看著她乖乖坐在椅子上的模樣,心中閃過異樣感。
坐下來吃起面條,咸淡適中,很符合我的口味。
少女一直沒有說話,吃完面,時鐘指向八點。
我出了家門,少女跟在我的身后。
樓下。
“就在這分開吧,找個好工作,以后別來找我了。”
我輕輕叮囑一句,也沒等她回話,背過身離開。
沒注意身后的動靜,只是好像聽到一聲小小的“不”。
走出小區,繞過兩個巷子來到一處轉角的小店。
這個小鎮極其落后,連隔了一條街本鎮最大的商場,放的促銷音樂都是幾年前過時的。
更別提某個不知名轉角隱藏的小賣部。
我拉開卷簾門,刺耳的聲音響起,接著便迎著灰塵面不改色推開玻璃門。
這間店是我的,好像是父母留下的,又好像是從誰手里接手的。
大腦對這些無關緊要的背景細節好像在刻意忽略,我根本沒有在意過這些。
記憶中好像只有黑色的天,陰沉的地。
今天的陽光真是一反常態,我心不在焉地掏出手機,躺在柜臺后的靠椅上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游戲畫面一次次變成紅色,我有些煩悶地放下手機,眼前再次出現了少女的容貌。
她的名字我到現在都沒記住,怎么會這么在意她?
“喂老板!你這啤酒過期了呀!”
門外走進一個搖頭晃腦的黃毛,黑色眼線黑色耳釘,滿滿的復古風非主流。
我真煩著,掃了眼他手上拎著的啤酒瓶,一眼就確定他來找茬的。
那是個普通牌子的啤酒,但我這只賣雜牌。
“愛喝就喝,不喝就滾!”
我懶得和他爭辯,罵了一句后便低頭重新打開了游戲。
“誒—我艸”
黃毛被激怒,罵咧咧地抄著瓶子便砸了過來。
我心里早有準備,身體一個后仰,穩住身形后,右手便快速伸進柜臺。
“嘭!”
柜臺上炸滿玻璃渣子,黃毛提著半瓶碎裂的啤酒瓶指著我正欲開口。
我冷眼瞧著他,同時將柜臺下的東西掏出來拍在柜臺上。
又是“咚”的一聲重響,是一把寒光閃閃的剔骨刀。
“我…你給我等著…”
黃毛一個激靈快速后撤,眼神清澈,邊退邊放著狠話。
“等我明天叫一堆兄弟,到時候有種別跑!”
我真不想搭理這種傻子,只是開始煩躁又要清理柜臺。
擦干凈玻璃碎片,此時才后知后覺感覺臉上有些疼。
想來應該被碎片劃破了皮。
中午上廁所的時候照了照鏡子,眼角裂了一道小口,看著有些陰霾。
在這個破地方,陽光來的快走的也快,下午天空又被烏云鋪滿,沉沉的風穿梭街道。
我拉下門,捂了捂兜里僅剩的幾十元,走向菜市場,為晚飯謀頓熱乎。
“多少錢?”
我指著菜攤問。
“七塊一斤。”
賣菜的老婆婆搓著手回答。
“要下雨了,便宜點。”
許是我的樣子有些嚇人,老太太不情愿地降了價,還觀察著我的臉色。
過了會兒,各式的菜都買了些,還提了小袋子肉,存款算是正式告空。
穿過街頭巷尾,又回到了老式的居民樓。
走上樓梯,心情莫名有些復雜。
推開門,意外的是家里居然亮著光。
廚房里有動靜,少女探出一個小腦袋注視我,軟糯糯開口道。
“你怎么這么早就回來啦?”
我陷入沉思,良久反問。
“你怎么又在我家?”
少女沒有回答,只是目光閃躲。
……
“你不能總是做小偷,也不能總賴在我家,而且我不是好人…”我坐在沙發上語重心長。
“你是好人…”
少女小聲回答。
“那你也不能賴在我家,而且…”
我頓了頓,又開口問道。
“你家人呢?”
少女沒有回應,只是沉默。
我揉揉眉心,再次問到。
“你叫什么名字?”
“洛星潔,昨天說過的…”
我裝作聽不見,自顧自說道。
“今晚再留你一晚,明早離開。”
少女輕輕點頭。
我回到廚房,案板上的菜切的不錯,我將袋子里的肉拿出來,計劃著做頓豐富晚餐。
奈何食材有限,最終餐桌上也只是兩菜一湯。
但洛星潔看起來很滿足,不由令人想她從前是過的什么日子。
飯桌上,洛星潔像有話說,視線屢屢投射過來。
“什么事?”
我又擺出冷淡表情問道。
“那個…你能告訴我你名字嗎?”
“蘇七月,七月的七月。”
沒多少遲疑,我回答完便又低頭吃飯,少女也聽到答案后也沒在出聲,餐桌上只剩咀嚼食物的聲音。
晚飯過后,我刻意沒和她過多的交流,取上衣服走向浴室,便打算早早洗了睡覺。
洛星潔依舊是那身臟兮兮的衣服,乖巧地坐在沙發上。
從浴室出來,少女已經睡了,小小的身軀蜷縮在沙發上,發絲散落。
客廳打掃的很干凈,小茶幾上擺著一張創口貼。
我看了一會,卻只是摸了摸眼角的傷口,便回了臥室。
輕輕的“晚安”在客廳飄蕩,但也許沒有聽它的人。
“碰咚”
臥室的門又被打開,我從中抱了一張毛毯走出來,蓋在客廳少女的身上。
靜靜的夜里,洛星潔的嘴角輕揚,動人的微笑被姍姍來遲的月亮瞧見。
來晚的月光又撥開了云霧,皎潔的華光如水游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