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程硯舟認認真真補習了高數，姜雪蘅一諾千金，答應在他去魔都的這幾天暫管星舟公司。

陸衍生看著程硯舟收拾行囊，唉聲嘆氣?！敖蠋煷苓@幾天，我怕是連呼吸都得小心翼翼?！彼坛幹?，眼里滿是“你把我賣了”的絕望——他面對老師本就是懼怕，如今課堂形成的畏懼帶到了創業基地，他的好日子一去不復返了。

程硯舟走時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她就刀子嘴?！?

唐淺淺知道學長要短暫離開，心神不寧的，大包小包地過來送他。

“學長，你怎么就一個背包?。俊?

程硯舟出門就是手機、錢包、身份證，再加一兩套內衣，一個書包足夠了。

唐淺淺準備了不少：“這是旅行裝，洗面奶、沐浴露、牙膏什么都有……這一袋子是零食，路上無聊可以吃……”

“零食就算了”程硯舟看還有袋裝薯片，有些哭笑不得。這玩意沒多少，一袋子里面全是空氣，還占地方。

唐淺淺不讓拿出來，捂著袋口：“路上吃，萬一無聊呢！”

“行吧行吧?！?

唐淺淺有些惆悵，要是學長帶的是行李箱，自己應該能夠裝進去一起走。

程硯舟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然后又捏了捏她的臉蛋，想著小學妹要是能夠一直這么單純就好了。

如今的高鐵還是稀罕物，票價很貴。列車員美女扎堆，都是精挑細選出來，身高普遍都在165到170之間，穿著靚麗的工裝，給人的感覺就是高鐵特別高大上。反正往返路費可以報銷，如果不是金陵機場有點遠，到了魔都還得來回折騰，不然程硯舟還是很想體驗一下2010年空姐的質量，這可不是全國可飛的濫竽充數，美女如云，配上空姐服和絲巾，不知道多少富一代被他們套牢。

百無聊賴之際，程硯舟開始整理自己在論壇上答過的題。編程小哭包已經收集匯總過，程硯舟要做的則是按照移動端開發流程，把新人常常遇到的問題整理成百問百答。

就像是中學時代的錯題集，如果只是記錄錯題那么就淪為了偽努力，還得錯題本把大量時間花在機械的抄寫錯題和答案上。程硯舟要做的就是把流程常見問題歸納凝練，這種總結對很多新手來說比解答幾道問題更加重要。

“零食、水果、飲料……”靚麗的乘務員輕聲地吆喝道。都是賣東西，遠不如豪邁的“花生瓜子礦泉水，腿讓一讓”接地氣。

在姑蘇站的時候又上了一波人，身邊來了個一個青澀的女生，帶著一個大包。

“不好意思，能讓一下嗎？”女大學生有些吃力，放不上行李架。

程硯舟睜眼掃了一眼，往邊上側了側身。他內心深處事薄涼的，對陌生人并沒有樂于助人的美好品行。見過太多“熱心沒好報”的戲碼，早就練就了一身“事不關己”的冷漠。

“詩琪，我來幫你！”后排突然竄出個男生，殷勤地搶過包往架子上放，放完還特意撞了撞程硯舟的肩膀，舉著車票笑，“換個座唄？我跟她一起的。”

程硯舟看了眼火氣有些重的男生，和你很熟嗎？但是你剛才說話的語氣，東叔不喜歡?！澳銈兪乔閭H嗎？”

男生臉一僵：“不……不是?！?

“那不換?！背坛幹坜D回頭，繼續敲鍵盤。是對象程硯舟都不太樂意，更何況這明顯的郎有情妾無意。真要是你情我愿，一勾搭天雷地火，為啥這女生不主動換去男生那里呢？

男生有點尷尬。

詩琪看了看程硯舟，又看了看同學，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自己同學青春期火氣大，額頭都是憋出來的痘痘，加上it學子不修邊幅不注意打扮，和程硯舟一比就是天上地下。讓她選坐誰邊上？這是個需要考慮的問題嗎？

她柔柔地拒絕了同學的提議：“沒事，一會就到了。”

男生偃旗息鼓，灰溜溜回了自己座位。

“你是程序員嗎？”詩琪掃了一眼屏幕主動搭話，“我也是學計算機的?！?

“嗯?！?

“我叫卞詩琪，蘇大計算機三年級，你是？”

“南郵軟院大二，程硯舟。”

“那我是學姐呢！”卞詩琪樂呵呵地說道，“巧克力，你吃嗎？”

“不吃，會胖。”

卞詩琪自顧自地塞了一塊，腮幫子一動一動：“你好自律呀，身材好好……我就不行，對甜食抵抗不了?！?

程硯舟有些無奈，遇到一個自來熟的話癆，他已經很冷漠了，奈何對方根本沒察覺，嘰嘰喳喳說個沒完。

“你寫的這個好厲害，移動端適配的常見問題？我上次做課程設計，就卡在圖片壓縮這里……”卞詩琪邊吃邊看屏幕。

路人粉+1

真夠路人的，坐個車還能收到一個粉絲。

“你好厲害，我是去魔都參加……”

程硯舟一個字都沒說，卞詩琪差點就把自己祖宗十八代交代清楚了。卞詩琪，21歲，蘇大計算機大三，太倉人，家里有一個弟弟，父親在體制里工作，母親是老師，這次去魔都是參加有道難題復賽，蘇大一共有4個人參賽……

“你就沒想過我是個壞人嗎？”程硯舟實在受不了，但是看在路人粉面子上又不好黑臉，只能嚇唬她一下。

“??？”卞詩琪一驚，腮幫子停頓了一下，很快又恢復了咀嚼，“怎么會呢？學弟你那么帥，編程能力又強，肯定不是壞人。”

唉，這個看臉的世界。

“這牛肉干好好吃，你不嘗嘗嗎？”卞詩琪眨巴眨巴眼睛。

這潛臺詞的意思就像是：你若有心，吃我這半盞兒殘酒。

“不用，有人給我準備了零食。”

卞詩琪注意到座位下有一個粉嘟嘟的袋子，里面塞了薯片、雞爪可樂之類的零食。

“你有女朋友嗎？”卞詩琪有點失落，不過也是，長那么帥還沒對象，她都得懷疑性取向了，“你女朋友什么樣呀？是不是可愛型的？這次沒和你一起嗎？”

程硯舟：……

女生主動起來，真的只差你來睡我吧沒說出來。

就在卞詩琪一路搭話的時候，程硯舟察覺到后背一陣發寒，側頭一看，剛才的男生隔著幾個座位死死地盯著這邊。

真尼瑪煩人，大學生能不能操心點事業，別一天到晚就知道點男女之事。他多冤枉啊，什么都沒干，話都沒說兩句就被人記恨上了。

程硯舟索性關上電腦，閉眼假寐。他又不是泰迪，對女人也是有要求的，卞詩琪這種一般的小家碧玉型不是他的菜。見程硯舟開始休息，卞詩琪張了張嘴，沒說話，繼續吃起零食，喀嘣喀嘣的讓程硯舟根本沒法休息。

高鐵開始減速，那男生就急匆匆地走了過來：“詩琪，收拾一下準備下車?！?

卞詩琪貪戀地看了看閉著眼的程硯舟，有些不情不愿地站起身來。男生已經幫她取下了大包，兩人還得去車廂尾取行李。

列車還沒停穩，不少乘客都擠在了門口，連走道里都排著隊。程硯舟一點不著急，這是底站，又不趕時間。抽空給唐淺淺和姜雪蘅發了個短信，報告一天行程。陌生的自來熟60分的學姐，哪里有善良單純的小學妹、性感翹臀的輔導員香呢。

沒法比的，曉得伐！這里是哪？魔都！魔都就是浦東，浦東就是魔都的那個魔都，程硯舟與時俱進、因地制宜，他已經脫離了丑的照殺的低級階段，有了更好的追求。要知道在魔都，喝蜜雪都會被東方明珠的激光塔給秒殺的好伐，在審美上要更有追求。

輕車簡裝出了閘機，就看到舉著“有道難題”牌子的工作人員。跟著引導到了出站口的一輛考斯特上，車上已經坐了大半。

“學弟！你也是來參加比賽的啊！”卞詩琪驚喜地招呼道，渾然不覺旁邊臉色不太好的男同學。

程硯舟已經有了心理建設，還指望著舉辦方多準備點車輛，說不定能夠避開這位話癆，沒想到撞了個正著。他找了個角落的位置，沒想到卞詩琪追了過來：“好巧啊，剛才在高鐵上你都沒說，哎呀，我早該猜到的，又是編程又是魔都……”

程硯舟嘆了口氣，小姐，你在高鐵也沒給我機會開口說話啊。

車里原本討論著比賽。

“初賽那題在LeetCode上都算Hard難度，復賽估計得涉及分布式系統設計了?！鼻芭拍猩屏送蒲坨R，“這次全國前兩百名聚齊，光青華就來了二十多個?！彼鋈晦D頭看向剛上來程硯舟，“同學哪個學校的？”

“金陵郵電?！背坛幹墼捯魟偮?，眼鏡男一愣，“那我們就不討論那么難的話題了，難得來魔都，不管復賽結果如何，都想想去哪里玩。”

程硯舟哭笑不得，你人還怪好的呢。怎么有一種又鄙視又被關照的感覺?？粗鈿怙L發的眼鏡男，程硯舟沒吱聲，他來就是為了獎金，沒心思爭強好勝。

“我得去外灘逛逛……和平飯店也要去，聽說很貴……”

“來了肯定得去東方明珠……”

參賽選手中有幾個來過幾次魔都，很熱情得分享自己旅游的經歷，就是那點淡淡的炫耀和幼兒園孩子一樣。

“學弟復賽結束了去哪里玩？要不要一起？”卞詩琪小聲道，“我常來，一尺花園、濱江公園……很小眾也很好玩……”

這就又涉及到蘇省的一個特色——內斗+胳膊肘往外拐。你以為就十三太保內斗？那就是太不把下面七十二路反王放在眼中。外省只以為京哥不省心，成天看著省內搞獨立，其實姑蘇心里也煩，以卞詩琪為例，她是太倉人，號稱魔都后花園，德企之鄉，也不太和姑蘇市區合得來，跑魔都要頻繁得多，所以她說很熟悉魔都的小眾景點是一件非常順理成章的事情。更別說還有坤山、常輸、張佳港，這幾位向心力更低。

“不了，行程很趕，估計沒空玩?！?

“沒事，他忙，我有空啊，我陪你。”男同學上趕著趟。

卞詩琪興趣乏乏：“我經常來，沒什么想要逛的?！?

這也太雙標了，憑什么程硯舟你就有空，但我這就沒興趣！男同學咬咬牙，一臉敵意：“喂，你那么拽干嘛？哪有這么忙？復賽結束了不出去玩一玩，難道還想等著參加決賽??？”

“第一，這不是拽，是真有事。第二，我不叫喂，我叫程硯舟?！?

“羅晉，你這么說話很沒禮貌哎！”卞詩琪皺著眉頭道。

羅晉哼了一聲：“復賽就20個決賽名額，去年的老選手還在呢，咱們能進復賽就不錯了，還想決賽？我這人說話直，難道說錯了？”

其實說話直，可以選擇不說。謊言不會傷人，真相才是快刀。車廂里微妙地安靜了一瞬，羅晉這話沒毛病。第一屆宣傳不夠，尚且冒出了不少天才選手，這一屆不少學校組織了隊伍參賽，選手實力更上一個臺階。他們能進復賽，說明都是各個學校的尖子，可決賽給的名額太少了，天才只是決賽的門檻。

眼鏡男活躍了一下氣氛：“有道難題比賽也算是計算機軟件開發的盛會，進不進決賽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聚在一起彼此交流，了解討論一下行業前沿技術，對我們也是大有益處?！?

程硯舟不由高看他一眼，有人天生就是領導者，舉手投足間就能夠成為人群的焦點？

“話說得輕巧。”羅晉唱反調，“比賽就是結果論，誰想到陪襯？你想嗎？”

羅晉看向程硯舟。

“不想。”

“切——”羅晉，“丫頭的身子，小姐的追求，我們尚且沒什么機會進決賽，你一個南郵的能進復賽都算是運氣好?！?

“嗯嗯，運氣好?！背坛幹垌樋诖鸬?。

羅晉一拳打在棉花上，對方沒什么反應，自己卻賊難受。

“你初賽多少分？是不是最低分進的哦？我86，蘇大的最高分?！绷_晉不死心，想讓卞詩琪看看大家的距離。

別以為長得帥就可以為所欲為，繡花枕頭一包草，出來混，講究的是實力，是背景，小癟三就別出來丟人現眼。

“100?！?

“也還可以啊……”羅晉嘴巴僵住，像是聽到了天方夜譚，“100分？你在逗我嗎？初賽不是一百分的卷子？你抽到的難道滿分150？總不能是200分吧？”

泥人尚有三分火氣，羅晉一而再再而三挑釁，程硯舟決定終結這個話題。

“滿分不是挺容易的嗎？你們不是滿分進復賽??？”程硯舟淡淡裝了逼。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滿分呢？”羅晉接受不了。

一個比自己帥，比自己分數高的人，他實在接受不了。憑什么啊，不是說上帝是公平的嗎？為什么給他開了扇門，還給他裝上了落地窗，天理呢！？！

眼鏡男在手機上翻了一下復賽名單，一臉震驚：“你是程硯舟？排名15的程硯舟？？”

復賽入圍名單具體怎么排名賽事委員會沒額外說明，不過私下流傳的解釋，去年決賽選手自動進入復賽，也就是前14個名字就是去年決賽的選手，第十五是程硯舟，也就是說他是初賽分數最高的人。

眼鏡男立馬化身粉絲：“大神，你是怎么答的啊，居然能夠滿分？”

車里瞬間炸開了鍋。大家都很清楚，初賽雖然沒有監考，線上答題，可就算開卷給你抄，想要在90分以上都難如登天，更別說滿分了。

“大神啊！”

“怎么做到的？”

“求帶！這也太厲害了啊……”

路人粉+5

普通粉絲+3

資深粉+2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留給他們的只有崇拜。

卞詩琪眼睛里都冒小愛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