黍盡管吼得山響,然無人服從。
“黍,沒希望了。”警有氣無力。
“誰說沒希望了?”黍吼得山響:“我們還大有可為。”
“能有甚可為?”斷腿的百姓萬般無奈:“郡尉無法回師,交祉必然不保,沒希望了。”
“起來,戰斗。”黍對著警就是一腳,把他踹了個滾地葫蘆:“你們好生想想你們的家人,若是被叛軍攻破了交祉,他們會是甚下場?”
“家人?”
“不,我決不讓我的家人被害。”
“想要害我家人,得從我尸身上踏過。”
百姓士卒為了保護家人,咬牙奮起,與快要沖上城頭上的叛軍死戰。
經過一輪激戰,打退了叛軍。
黍抹一把臉上的鮮血,沖警道:“警,你熟悉城里的事務?”
“我雖是司空,然對城里事務也有些了解。”警滿身是血,喘著粗氣,很是不解:“黍,你問這做甚?”
“你帶人把婦孺撤退到內城。”黍下令。
警心中一沉:“黍,你這是何意?”
百姓士卒們豎起耳朵。
“實不相瞞,交祉城外城太大了,周回五十余里,以我們這點人手,無法守住。”黍很無奈,秦始皇把交祉城修那么大做甚:“我們只能撤到中城。”
“黍,我們可以死戰。”警不情愿:“必要時,可以讓婦人也參戰。大秦的婦人,也不輸于男兒。”
“大善!”百姓紛紛響應。
黍搖頭:“即使讓婦人參戰,我們也不守不住。只有放棄外城,集中兵力于中城,還能守上一守。”
斷腿的百姓重重頷首:“黍說得對。目下,我們人手嚴重不足,只有集中人手,撤退到中城防守,還有希望。”
“既如此,我就去了。”警雙手抱拳,領命。
“記住,要快。”黍對警道:“叛軍的援軍剛到沒多久,一旦他們分兵,多處進攻,我們就得撤退了。”
“諾。”警點了幾個熟悉的人,帶著他們飛奔下了城頭。
黍看著斷腿的百姓,問道:“你叫甚名?”
“敢告百將:我叫固。”斷腿百姓抱拳見禮。
“固,你箭術非凡,是個好漢子。且,你是簪裊爵位,你可愿擔起重任,接任指揮事宜?”黍看著固,沉聲問道。
固滿臉警惕,手中弓箭對準了黍:“黍,你想要逃跑?”
不少人都是這般想的,看著黍,臉色不善。
“逃個屁。”黍很無語,秦人這警惕性也太高了:“黃真這賊子拿下了縣營,我得去把縣卒解救出來。故,我需要你在這里接替我指揮。”
“黍,抱歉,是我錯怪了你。”固忙賠罪:“既如此,我就勉為其難。”
“記住,百姓撤得差不多了,就朝中城撤。”黍叮囑一聲。
“諾。”固領命。
“猛,走。”黍帶著猛率領的甲屬騎卒,從城頭上飛馳下來,直奔縣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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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營。
倒卒們被捆綁起來,用水淋醒。
黃真踞坐在地上,左腿放在短案上,目光陰鷙,打量著縣卒:“我本是楚國貴族,被暴君贏政破國亡家……”
“狗賊,閉嘴。”
“休得對陛下不敬。”
秦始皇雖然被山東六國的貴族,被后人罵為暴君,然在秦人心目中,他就是神,黃真如此對秦始皇不敬,不是縣卒所能容忍的,紛紛破口大罵。
黃曉手中握著秦劍,抵在一個縣卒咽喉上,喝道:“我們黃氏,歷來愛惜人才,春申君養士更是名重天下,若你們歸順我們,自有你們好處。”
“我呸。”一個縣卒罵道:“春申君養士,養的都是雞鳴狗盜之輩,也配稱士?他還無情無義,熊元把他當兄弟一樣對待,他睡了熊元的女人不說,還把自己的私生子送上楚王之位。如此無廉恥之人,禽獸不如。”
戰國四公子中,最無恥的就是春申君了。
他所做的事情中,最讓人詬病的就是睡了自己最好的兄弟楚考烈王的女人,搞大了肚子不說,還把私生子送上楚王之位。
“去死!”黃曉臉色通紅,一劍捅穿了這個縣卒的咽喉。
黃真臉色難看,陰惻惻的道:“我再給你們一次機會,若是歸順我們,你們不僅能活,你們的家人也能活命。”
“我呸。”又一個縣卒極為不屑:“你們這些貴族,自以為高高在上,不把人當人看。我們老秦人,在你們眼里,不過是賤民,你們會把我們當回事?”
“大善!”
“大善!”
縣卒們紛紛附和。
山東六國明明疆域比秦國大很多,口眾更多,資源更豐富,卻打不過秦國,被秦國滅了。原因就在于,秦國是徹頭徹尾的封建制度,除了秦國官府,任何人不得把人貶為奴隸。
秦國有的是自由民,也就是農民。
農民擁有人身自由,擁有財產,打仗的話,不是為主人打的,而是為自己打的,積功可以得爵,可以分到田宅。
而山東六國,卻是半封建半奴隸制度,那些頂級世家,皆是奴隸主。
六國國君,不過是六個最大的奴隸主而已。
他們擁有海量的奴隸,驅使奴隸為他們當牛做馬不說,還要讓奴隸為他們征戰,拼命。
奴隸,沒有人身自由,更不能擁有財產,哪怕死了,主人也不會流一滴淚。他們的功勞,全是主人的。
故,奴隸不愿上戰場打仗,更不愿拼命。
說到底,就是秦國的封建制度與山東六國半封建半奴隸制度的一場大對決。
結果早已注定。
秦國勝出,就在情理中了。
黃真他們作為奴隸主,從來不會正眼瞧一眼奴隸和農民,在他們眼里,這些都是賤民。
縣卒都是明白人,很清楚這點,誓死不從。
“既如此,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黃真殺氣騰騰:“你們這些賤民,就不該擁有自由,更不能擁有財貨,就該貶為奴隸。殺!”
黃曉手中劍狠狠一送,捅進一個縣卒胸口。
黃氏族人不斷用劍捅死縣卒。
“殺秦狗,真是痛快!”黃氏族人只覺揚眉吐氣。
“楚人都是孬種,在戰場上,我們打得楚國貴族落花流水,陛下更是滅了楚國。此生無憾,死又何懼!”有縣卒引頸受戳。
“你想死,我就成全你。”黃曉一劍斬下這個縣卒的頭顱。
頭顱在地上滾動,臉上卻是欣慰無比。
一個又一個的捅死,很快,就死了三十余縣卒。
然,余下的縣卒,沒有絲毫懼意。
“殺!”黍率領甲屬到來,破門而入,手中鐵劍朝前一指。
“殺光楚狗!”猛大吼一聲,率領甲屬騎卒,如同下山猛虎般沖了過來,手中鐵劍,對著黃氏族人就砍了下去。
噗。
這個黃氏族人哪是對手,被砍下頭顱。
“黍?”黃真不敢相信,黍竟然到來了。
“太好了!”
“我們有救了!”
“我們要殺光楚狗!”
絕處縫生的縣卒歡喜不已。
黍右腳提起,狠狠跺在黃真左腿上,臉面陰冷,居高臨下,俯視著黃真:“你想怎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