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快步上前，來到點將臺最前面，目光如劍，掃視著新卒：“三月苦訓，收效極好，皆得最！”
新卒們歡喜不已。
黃曉滿臉喜色，認為這是好事。
唯有黍翻個白眼，轉折語氣前，都是廢話。
果然，齊又道：“然，你們只是訓練了三月，與老卒比起來，天差地遠。故，此次選騎卒事，皆作廢，當以陣戰定。”
“甚么？我聽錯了？”
“不算數？”
“要以陣戰定？”
新卒們傻眼了，不敢相信。
明明說好了，以陣勢定騎卒，卻是給齊廢了。
黃曉大喜過望，拿眼瞄著黍，下巴上揚，充滿挑釁。閱軍，他只得第三，很是不服氣，此時重閱，他有信心得第一，把黍打壓下去。
“喧嘩者，有誅，笞十。”袁沉聲喝道。
議論紛紛中的新卒立時閉嘴。然，已經晚了，有七人被拖了出來，按在地上，打了十板子，打得嗥嗥叫。
齊右手一揮，袁左手抄起一桿旗幟，快步下了點將臺。
匹己齊予言三巨頭上前，來到點將臺最前面站定。
黃真跟上來，站在三巨頭身后，如同跟班似的。
袁來到校場正中間站定：“此次陣戰，由我指揮。我手中旗指向哪里，我們就沖向哪里，可明白？”
“諾！”新卒轟然領諾。
“甲閭甲屬！閱！”袁右手握旗，大聲下令。
咚……咚……咚……
戰鼓聲響起，一步一鼓，步鼓也。
甲閭甲屬踩著鼓點，手中端著長戟，以正常速度前進。
袁手中旗幟朝左指，甲閭甲屬立時左進，朝右指，立時右進。他指向哪里，甲閭甲屬就沖向哪里，很是整齊。
咚……
十步一鼓，趨鼓也。
甲閭甲屬小跑起來。
袁手中旗幟朝左一指，甲閭甲屬朝左沖，然，剛起步沖鋒，他手中的旗幟又朝右指，不得不改變方向朝右沖。
不斷變化，剛剛起步就變方向，當甲閭甲屬已經形成習慣，以為他要立時改變方向時，他又不變，有些人出錯了，陣勢有些亂了。
咚咚咚咚……
音不絕，騖鼓也。
甲閭甲屬沖鋒起來。
袁手中旗幟不斷改變方向，當甲閭甲屬以為他們立時改變方向時，他又不改變；當以為他不改變的時候，他又改變了。
方向改變，總是發生在甲閭甲屬最想不到的時候。
混亂越來越大。
最初，只是個別人出錯。
到后來，一群人出錯。
最后，全亂套了。
這就是不能分辨左右的嚴重后果。
秦朝的文盲率高得嚇人，不少成年人分不清左右。即使經過新卒訓練，若是不搞突然襲擊，他們還能分得清楚。如眼前這般搞突然襲擊，專找他們想不到的時候下手，就會出現眼前這般情形。
“殿！”匹己看在眼里，當場給出評判。
“殿！”齊贊成。
“殿！”予言贊成。
“殿！”黃真贊成。
殿者，就是差評，不及格的意思。
這很丟人，甲閭甲屬很是沮喪。
這是當頭一棒！
其他新卒還沉浸在得最的喜悅中，此時，再無絲毫喜悅勁頭。
“甲閭乙屬！閱！”袁下令。
在戰鼓聲中，袁手中旗幟變化莫測，讓人防不勝防，甲閭乙屬最后亂套了，一片混亂。
不出意外，得了殿。
輪到黃曉的屬了，黃曉得意的沖黍揚揚下巴，一副你瞧好的表情。
然，他被當頭一棒砸下來。
咚咚咚咚……
音不絕，騖鼓也。
士卒們以為會來步鼓，猝不及防之下，出現了混亂，有人起步慢了，隊伍凌亂。
黃曉臉色陰沉下來。
黍嘴角上翹。
從最開始就亂了，黃曉想要穩住陣勢，然，在袁極其不要臉的刁難下，沒有成功，到最后，一片混亂。
“殿！”
“殿！”
“殿！”
三巨頭同時給出了評判。
“這不公平，哪有如此的。”黃真為黃曉鳴不平。
“呵呵。”齊冷笑一聲：“虧你還是上過戰場，殺過敵人，你也好意思說不公平。敵人，可不會給你準備好的機會才來打你。”
“……”黃真無言以答。
匹己還來補刀：“長平大戰，就是倉促爆發的，大秦不打也得打。”
長平大戰，按照秦昭王的謀劃，需要過幾年，等到秦國把韓國上黨收入囊中，消化掉了，準備好了，再與趙國決戰。
然，當時的韓國上黨太守馮亭攪局，違背韓王之命，把韓上黨給了趙國，引爆了長平大戰。對于秦國來說，壓根就還沒有準備好與趙國決戰。
事已至此，不打也得打，就有了慘烈萬古傳的長平大戰。
“殿！”黃真只能咬牙給自己侄子殿的評判。
乙閭乙屬，也得了殿。
終于輪到黍他們了。
咣咣。
黍他們剛準備好，兩聲金聲響起，這是撤退的信號。
正在懊惱中的黃曉聽在耳里，喜在心頭，這可比刁難自己時更狠了，黍肯定要丟大臉了。
一來就是撤退，這令很多人都是意外，個個認為丙閭甲屬要出丑了。
就是炳也是捏了一把冷汗。
然，黍他們絲毫不亂。
前隊變后隊，后隊變前隊，快速撤離，秩序井然。
黃曉：“……”
“……”炳愣住了，隨即大喜，右手握成拳頭，狠狠晃了晃。
“好！彩！”匹己很是意外，立時叫好喝彩。
“好！彩！”齊同樣意外，不得不叫好喝彩。
“好！彩！”予言愣了愣，叫好喝彩。
叫好喝彩，這是秦朝最高的贊賞了。
“好！彩！”黃真很不想贊賞，然，三巨頭都在叫好喝彩，他不叫好喝彩也不行。
咚咣。
黍他們剛開始撤退，金鼓俱擊而坐。
黍他們立時坐下來，同樣不亂。
咚咚咚咚……
剛坐下，鼓聲不絕，黍他們站起身，雙手端著長戟，沖鋒起來。
雖只一屬人馬，卻有千軍萬馬的威勢。
咣咣。
剛沖鋒，又是兩聲鉦聲響起，這是撤退的號令。
再次后隊變前隊，前隊變后隊，黍他們快速撤離。
咣。
一聲鉦聲響起，黍他們停下。
咚咚咚咚……
密集的鼓聲再次響起，黍他們手端著長戟沖鋒起來。
袁手中的旗幟不斷變化方向，最不要臉的是，剛指向左，不到一半，又立時改為指向右。黍他們剛轉向左一半，立時又得轉向右。
如此這般，袁用出了各種刁難辦法。
然，黍他們始終不亂，陣勢整齊，秩序井然。
袁實在沒招刁難了，不得不停下來。
“好！彩！”匹己大聲叫好喝彩。
“好！彩！”齊很是激賞：“陣勢謹嚴，不下于老卒！”
“好！彩！”予言再度叫好喝彩：“新卒有如此嚴謹陣戰，很是罕見。黍，是個人才！”
“好！彩！”黃真不得不承認，丙閭甲屬的確很厲害。
“丙閭甲屬，最！”齊親自宣布。
炳右手握成拳頭，重重一晃，歡喜不已。
齊看著黍，有些驚奇：“黍，為何你們屬總是陣勢不亂？”
黍回答：“敢告右尉：我以為，敵人總是在我們最想不到的時間，最想不到的地點，以最想不到的方式，對我們發起進攻。故，在訓練的時候，我們注重‘意想不到’。”
“好！彩！”齊右手大拇指豎起來。
“好！彩！”匹己雙手大拇指豎起來了。
“好！彩！”予言也豎起雙手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