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越軍營。

泮高坐王座上，左手端著金樽，里面盛滿了美酒，酒香四溢，滿臉喜色，美滋滋，笑得一張嘴哪里合得攏：“今夜這一戰，即使不能盡全功，也會對黍造成巨大傷損。到了天亮，我大軍盡起，定能一戰而定！”

他的兵力優勢太明顯，哪怕今夜偷營變成硬碰硬，他也有信心對黍造成天大的傷亡。只要削弱了黍的兵力，他明天就能把黍殺掉。

誰叫他的兵力優勢太大了呢，打消耗戰也是穩勝。

群臣也是如此想的，無不是端著美酒，美滋滋的吃喝起來，憧憬著勝利。

“敢告我王：偷營將士回來了?！倍瘫觳竭M來，向泮稟報。

“哈哈！”泮長身而起，暢笑起來，滿臉喜色：“定是勝利了！對不對？”

“這……”短兵臉色僵硬，遲疑不答。

“走！去迎接得勝歸來的將士們！”泮一把推開短兵，快步而去。

群臣放下酒樽，跟在他身后，腳步輕快。

短兵想要說話，最終閉上嘴巴。

剛出王帳，就見偷營的將領渾身是血，臉色難看，快步過來。

沉浸在幻想中的泮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大步流星，風一般飄到近前，右手握成拳頭，在一個將領肩頭上輕捶一下，笑呵呵的：“大勝了吧？好！”

他是高高在上的雒越王，有如此親昵舉動，要是在平時這個將領會感到無上榮光，在此時卻是嚇得頭皮發炸，雙膝一軟，跪在地上，撕心裂肺：“敢告我王：敗了！”

“勝了？當然是勝了！如此多的精兵，必然是勝……你說甚？敗了？”泮壓根就未朝戰敗這方面去想，說了不少勝利的夢話，這才反應過來，尖叫一聲：“不可能！三萬精兵，無論如何不可能??！”

“大善！”群臣紛紛附和。

黍手里不過萬把人，三萬精兵攻入營地里，敗的都是黍，不可能是雒越。

就算用人來堆，也能把黍的萬把人堆掉。

“敢告我王：秦軍主力參戰了??！”將領頭垂得更低了。

“秦軍主力參戰？”泮更加不信了：“你這笑話講得好，可以佐酒！當浮三大白！”

“誰個不知，哪個不曉，秦軍主力病倒了，都快死了，怎會參戰？”

“秦軍主力病倒了上萬人，我們屠殺了上萬人，想要參戰除非發生奇跡，讓他們的惡疾好了?！?

“治療惡疾是我們的不傳之秘，除了我們，無人知曉?！?

將領也不信，紛紛反駁。

“是真的?。　?

“上萬秦軍主力參戰了，我們這才不敵，不得不退走?！?

參戰的將領七嘴八舌的肯定。

“……”泮很想把他們全殺了，然這么多將領異口同聲的肯定此事，那就是真的。

一個將領有可能說謊，兩個也可以說謊，一群將領斷不會說謊了。

“難道暴秦來的不止是交祉縣卒，還有主力？”泮臉上滿是驚恐。

若是有秦軍主力到來，他就沒有勝算了。

不僅他驚懼，就是將領們也是驚懼。

他們被秦軍主力按在地上摩擦了好幾年，對秦軍主力的恐懼已經刻進骨子里。

“敢告我王：不是?！庇袑㈩I稟報：“他們雖然參戰了，然他們的戰力不算很強，與巔峰時比起來差了很多。故，他們不是增援的秦軍主力，就是涉步率領的秦軍主力?！?

“就算是涉步率領的秦軍主力，他們并未恢復到巔峰，你們打不過，還有臉？”泮怒火中燒，殺氣騰騰。

“敢告我王：不是我們不盡力，實在是打不過啊?！睂㈩I很委屈：“一千秦軍主力肉搏，如同利刃刺肉，無情的刺入我們陣中，撕開我們的陣勢。再有九千秦軍主力遠射，與之配合，我們百般努力，也是攔不住?！?

“大善！”參戰的將領立時附和。

泮咬著牙，瞪大眼睛，目光如同利劍似的，從參戰將領身上掃過，真想把他們殺光。

他也清楚，若是真的有上萬秦軍主力參戰的話，他的三萬精兵還真未必擋得住。

即使秦軍主力的戰力并未恢復到巔峰，那也是不容小覷。

泮好不容易壓下心中怒火：“起來吧?！?

“謝大王?！眳饘㈩I如蒙大赦，叩謝不殺之恩。

泮臉色鐵青，回到自己的王座上坐了下來，看著金樽，只覺這極其礙眼，仿佛在嘲笑他的自大，右手抓起來，狠狠砸在一邊，酒水四濺。

群臣低垂著頭顱，大氣不敢喘。

“秦軍主力是如何治好的？”泮發泄了怒氣，心中好受了些，看著群臣問道：“可是有人泄密，泄露了我們的秘方？”

群臣心中一凜，生怕泮以此為借口殺了自己，個個沉默以對。

皋通深得泮信任，提醒一句：“敢告我王：為了防止涉步賊子渡河，湄公河守備森嚴，連鳥都難以飛越。”

“大善！”

“這些天還是暴雨連綿，湄公河漲水，更不可能通過。”

“這么多天的暴雨，難以通報消息，不可能有人泄密?！?

群臣忙附和。

“善！”泮不得不承認，皋通說的有道理，眉頭緊擰著：“難道秦人知曉醫方，治好了秦軍主力？”

“不可能！”

“醫方是文朗國兩千多年摸索的結果，暴秦才來多長時間？無論如何不可能知曉醫方?！?

群臣立時否決。

按照越南史書《大越史記全書》記載，文朗國擁有兩千六百多年的歷史，最后一位王就是雄，被泮滅掉的那個。

是泮終結了文朗國。

越南地處熱帶雨林地區，惡性疾虐很恐怖，經過兩千六百多年摸索，文朗國總算是找到醫方了。這醫方，一直是文朗國的最高機密，知者極少。

“秦軍主力是如何被治好的？”泮完全想不明白。

對此事，群臣也是不清楚。

“敢告我王：秦軍主力是如何治好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秦軍主力的確是被治好了，這對我們極為不利，得趁早想辦法?！备尥ㄔ俅翁嵝?。

秦軍主力被治好了，只要再過些天，就能恢復戰力，到那時，近八萬秦軍主力殺來，雒越國會遭遇滅頂之災。

誰都知曉這后果有多嚴重，群臣臉色大變，不敢吭聲了。

要是在湄公河南岸，還可以依據湄公河防守，未必就勝，至少還有還手之力。

自己渡過湄公河，來到北岸，屯兵秦軍主力眼皮底下，那就是送死。

泮一顆心怦怦跳，都快胸腔中蹦出來了，右手緊握成拳頭，強行壓下心中驚懼：“無論如何，不能讓秦軍主力恢復戰力，必須要在秦軍主力恢復戰力之前攻破秦軍營地，殺光秦狗！”

站起身來，大聲下令：“明日，大軍盡起，對秦軍營地猛攻！不破營地不罷兵！”

這是泮最后的機會，決不容有失。

翌日一早，精兵盡起，如同人潮般，對著秦軍營地沖去。

一片人潮馬海，極是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