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重返滬上
- 暗戰(zhàn)秘諜之我是龍?zhí)?/a>
- 秐篆
- 5961字
- 2025-08-22 19:22:48
民國三十一年,西歷一九四二年的初秋,黃浦江上吹來的風已然帶上了幾分蕭瑟的涼意,卻吹不散這座東方巴黎上空彌漫的沉重與壓抑。外白渡橋鋼鐵的骨架下,渾濁的江水嗚咽著流淌,仿佛載不動太多的愁苦與陰謀。江面上,太陽旗飄揚的日軍炮艇蠻橫地游弋,尖銳的汽笛聲時不時劃破天際,提醒著每一個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誰才是此刻的主宰。
一艘來自香港、銹跡斑斑的小火輪,喘著粗氣,艱難地靠上了十六鋪碼頭。它擠在一眾同樣破舊的船只中間,像一條條疲憊不堪的老狗。甲板上,擠滿了面色惶恐、衣衫襤褸的逃難者,他們提著簡陋的行李,眼神中交織著對未知命運的茫然和對一絲生機的渴求。空氣中彌漫著劣質(zhì)煙草、汗水和江水特有的腥咸氣味,還有一種更深沉的東西——恐懼。
人群中,一個穿著半舊藏青色長衫、戴著圓框眼鏡、提著一只笨重皮箱的中年男子,并不十分起眼。他微微佝僂著背,臉上帶著幾分旅途勞頓的倦怠,以及小商人特有的那種謹小慎微。他隨著人流,一步步挪下吱呀作響的跳板,踏上了上海的土地。
這便是阿默。
或者說,現(xiàn)在是香港來的“林茂才”林老板,一個據(jù)說在香港的生意被戰(zhàn)火波及,不得已變賣家產(chǎn),想來上海尋一條活路,或許投靠某位遠房親戚,或許做點小買賣糊口的普通難民。
他的偽裝天衣無縫。粗糙了些的皮膚質(zhì)感,幾道刻意加深的皺紋,甚至連指甲縫里都細微地嵌著些難以洗凈的污漬,完美符合一個經(jīng)歷顛簸、家道中落的小商人的形象。唯有那雙隱藏在鏡片后的眼睛,在低垂掃視的瞬間,會掠過一絲鷹隼般的銳利,但很快又淹沒在那種刻意營造的麻木與疲憊之中。
“行李檢查!打開!都打開!”
碼頭上,吆喝聲粗暴地響起。幾個穿著黑色制服、歪戴著帽子的汪偽特務,和幾個趾高氣揚的日本憲兵,像攔路的惡犬,虎視眈眈地盯著每一個上岸的人。他們隨意地翻撿著難民們本就少得可憐的財物,稍有不順眼,便是拳打腳踢,甚至直接扣下。哭喊聲、哀求聲、呵斥聲混雜在一起,構(gòu)成了一曲淪陷區(qū)入口處特有的屈辱交響。
阿默——林茂才,心中古井無波,臉上卻適時地堆起謙卑甚至略帶諂媚的笑容,主動打開了皮箱。箱子里除了幾件半舊的衣服,便是一些看似普通的生活雜物,一本賬本,幾封無關痛癢的信件,還有一小包用油紙仔細包著的、聲稱是帶給親戚的廣式點心。
一個特務粗暴地翻動著,拿起那包點心掂了掂,又狐疑地捏了捏。林茂才趕緊上前一步,用帶著濃重粵語口音的蹩腳國語低聲道:“老總,一點……一點家鄉(xiāng)吃食,不成敬意,您嘗嘗?香港帶過來的,不容易……”
特務斜睨了他一眼,或許是對他那副窩囊樣子感到滿意,或許是對那點心沒了興趣,不耐煩地揮揮手:“滾吧!下一個!”
林茂才連聲道謝,手忙腳亂地合上箱子,像個真正的受驚小民一樣,幾乎是踉蹌著擠出了檢查區(qū)域。踏入碼頭外的混亂街道,各種聲音和氣味更加洶涌地撲面而來。黃包車夫的吆喝、報童尖利的叫賣、電車叮當?shù)拟徛暎c乞討者的哀告、遠處隱約傳來的警笛聲交織在一起。街道兩旁,西裝革履的紳士、旗袍搖曳的淑女與面黃肌瘦的乞丐、眼神空洞的難民摩肩接踵,光鮮與破敗,奢靡與饑餓,以一種極端扭曲的方式并存著,展示著這座孤島在鐵蹄下的畸形繁榮。
林茂才沒有過多停留,他招手叫了一輛黃包車,用生硬的國語報出一個地址——位于公共租界(如今已與法租界一同陷入日汪勢力滲透的“孤島”)邊緣的一條里弄,那是他記憶中一個安全的聯(lián)絡點附近。
車夫拉起車,小跑著穿梭在熙攘的街道。林茂才靠坐在車上,目光似乎漫無目的地掃視著街景,欣賞著這久違的“繁華”。然而,在他的視野深處,一個常人無法察覺的淡藍色半透明界面正悄然懸浮。
【環(huán)境掃描中……】
【信號偵測:常規(guī)無線電波,強度低。無特定指向性監(jiān)聽信號。】
【人臉識別:運行中……比對數(shù)據(jù)庫……暫無特定目標匹配。】
【威脅評估:當前區(qū)域,低級。持續(xù)監(jiān)控中。】
系統(tǒng)冰冷而精確的信息流無聲地在他意識中劃過。這是他最可靠的戰(zhàn)友,是他深陷龍?zhí)痘⒀ǖ淖畲笠勒獭?
黃包車在一處石庫門弄堂口停下。林茂才付了車錢,提著箱子,像是尋找門牌號一般,慢慢走了進去。弄堂里光線昏暗,晾衣竹竿橫七豎八地架著,滴著水的衣服在微風中搖曳。幾個孩子追逐打鬧著跑過,好奇地看了這個陌生人一眼。
他的腳步在一個不起眼的門洞前微微一頓,視線似乎不經(jīng)意地掃過門楣和窗戶。
【高精度掃描:目標建筑。】
【紅外感應:室內(nèi)無活躍熱源。】
【微振動分析:門窗無近期頻繁開啟痕跡。積塵分布均勻。】
【結(jié)論:該安全屋已長期無人使用,狀態(tài)安全,但已暴露可能性高。不建議啟用。】
系統(tǒng)給出了判斷。這在意料之中。離開上海這么久,許多舊的聯(lián)絡點必然都已失效甚至暴露。他沒有停留,繼續(xù)向前走,仿佛只是走錯了路,很快便從弄堂的另一頭穿出,重新匯入大街。
接下來,他要去一個更重要的地方——他曾經(jīng)在上海的隱秘住所,位于公共租界更核心區(qū)域的一處公寓樓。那里,或許還留有一些過去的痕跡,或許能成為一個新的起點。
他再次叫了車,前往那個記憶中的地址。越是接近,他越是警惕。系統(tǒng)保持著全功率的掃描狀態(tài)。
公寓樓看上去變化不大,只是外墻似乎更斑駁了些,樓下的商鋪換了幾家招牌。他讓黃包車在街角停下,付了錢,然后像是隨意散步般,繞著那棟樓走了小半圈,找了一個斜對面的小咖啡館,在臨窗的位置坐下,點了一杯昂貴的、味道卻可疑的“咖啡”。他的目光,似乎被窗外街景所吸引。
然而,在他的視野中,系統(tǒng)的界面正以前所未有的強度運行著。
【深度掃描模式啟動。聚焦:目標公寓三樓東側(cè)單元。】
【熱能成像分析:室內(nèi)檢測到兩個持續(xù)熱源,人體輪廓,處于相對靜止狀態(tài)。位置:客廳、臨窗臥室。另有一間歇性移動小型熱源,可能為寵物(貓/狗)。】
【光譜分析:窗簾材質(zhì)為近期更換的厚實布料,透光率低于歷史記錄數(shù)據(jù)。】
【電磁信號捕捉:檢測到微弱但持續(xù)的特定頻率無線電監(jiān)聽設備待機信號源,特征匹配……76號特務委員會常用型號。】
【音頻采集增強(環(huán)境噪音過濾):捕捉到目標建筑內(nèi)偶爾傳來的咳嗽聲、腳步聲,以及一次清晰的打火機開蓋聲。非正常居民生活節(jié)奏。】
【視覺增強(窗口反光分析):臨街窗口內(nèi)側(cè)觀察到一次短暫望遠鏡鏡片反光。】
【綜合研判:目標住所已被76號特務組織全面監(jiān)控。布控人員至少兩名,可能輪班。監(jiān)控等級:高。危險程度:極高。建議:立即遠離,放棄接觸。】
一條條信息冰冷地呈現(xiàn)在阿默眼前。盡管早有預料,但證實“家”已被敵人守株待兔,心中仍不免掠過一絲寒意和諷刺。76號的那群鬣狗,果然從未放棄過對他的搜尋。
他不動聲色地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那苦澀的液體,目光自然地轉(zhuǎn)向別處。不能再停留了,任何對這里的長時間關注都可能引起對面監(jiān)視點的懷疑。
他放下幾個零錢,起身離開咖啡館,匯入人流。此刻,他需要一個絕對安全的下榻之處,一個符合他當前“身份”,又能暫時避開各方視線的地方。
他叫了一輛較為干凈的車夫,用清晰的語調(diào)說道:“去禮查飯店。”
黃包車夫應了一聲,拉起車向著外白渡橋方向跑去。禮查飯店(Astor House Hotel),坐落于黃浦江與蘇州河交匯處,是上海最老牌的豪華飯店之一,如今雖然輝煌稍減,但仍是洋人、富商、政要云集之處,法租界的勢力在此地仍有一定的話語權,相對而言,是混亂孤島中一個略顯特殊的避風港。對于一個從香港來的、還有點家底的“逃難商人”來說,選擇那里暫住,合情合理。
飯店的旋轉(zhuǎn)門將他帶入另一個世界。光滑的大理石地面,璀璨的水晶吊燈,衣著體面的侍者,以及空氣中若有若無的雪茄香水和咖啡的混合氣息,與碼頭、街口的混亂破敗形成了鮮明對比。前臺的服務生操著流利的英語,眼神中帶著職業(yè)性的審視。
“一間安靜的單人房,謝謝。”林茂才用帶著口音的英語回答,遞上了他的“香港證件”——一份系統(tǒng)精心偽造、幾乎無懈可擊的身份證明文件“Lin Mao Cai”。
手續(xù)順利辦妥。侍者引領他登上鋪著厚厚地毯的樓梯,來到三樓的一個房間。房間寬敞,帶著老式的奢華,窗戶斜對著外面的街道和遠處的江景。
打發(fā)走侍者,關上門。林茂才——阿默,臉上的謙卑和疲憊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冷峻的警惕。他放下皮箱,沒有先去整理行李,而是第一時間走到窗邊,透過厚重的絲絨窗簾的縫隙,仔細觀察外面的環(huán)境,同時,系統(tǒng)再次啟動。
【掃描:客房內(nèi)部。】
【結(jié)果:未發(fā)現(xiàn)竊聽器、微型攝像頭等監(jiān)控設備。安全。】
【掃描:飯店周邊區(qū)域。】
【結(jié)果:存在常規(guī)商業(yè)及民用無線電信號。未發(fā)現(xiàn)異常針對性監(jiān)控信號。飯店安保系統(tǒng)為常規(guī)配置。當前環(huán)境安全等級:中。】
阿默稍稍松了口氣。他脫下長衫,掛進衣櫥,露出里面熨帖的襯衫和西褲背帶。他走到洗手間,用冷水用力搓了把臉,看著鏡中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林茂才”的面孔,眼神銳利。
第一步,落腳點,算是安全完成了。但真正的任務,才剛剛開始。他需要盡快與上海的同志取得聯(lián)系。根據(jù)撤離前約定的緊急備用方案,如果他無法使用舊有的聯(lián)絡點,那么下一個選擇,是一家名為“錦繡閣”的旗袍店,老板娘是地下黨埋藏很深的一條線。
休息了片刻,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阿默換上一件稍微體面點的條紋襯衫和西裝褲,外面依舊套上那件半舊長衫,恢復了“林老板”的做派,走出房間。
他需要去熟悉環(huán)境,更重要的是,要去“錦繡閣”附近探探路。
禮查飯店本身就在繁華地段,出門便是熙攘街道。他看似閑逛,欣賞著街景,實則每一步都在系統(tǒng)的輔助下,記憶著道路、巷口、可能的監(jiān)視點、緊急撤離路線。他的大腦像一臺精密的儀器,結(jié)合著系統(tǒng)的數(shù)據(jù)提示,飛速構(gòu)建著新的上海地圖。
按照記憶中的地址,他拐進了一條相對安靜些的支馬路。這里開設著不少高級定制服裝店、古董店,顧客多是些有錢有閑的階層。“錦繡閣”就在這條街的中段,門面不大,但裝修得十分雅致,櫥窗里模特身上穿著一件墨綠色緄邊的絲絨旗袍,在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
阿默沒有直接進去,而是在對面的一家書店駐足,假裝瀏覽著書架上的書籍,眼角的余光卻將“錦繡閣”的情況盡收眼底。
【掃描:目標店鋪“錦繡閣”。】
【紅外感應:店內(nèi)檢測到三個熱源。一人位于柜臺后,兩人在店內(nèi)深處(工作區(qū))。】
【環(huán)境聲波采集:店內(nèi)傳出輕柔的蘇州評彈唱片聲,伴有輕微的縫紉機聲響。】
【初步評估:營業(yè)狀態(tài)正常,未發(fā)現(xiàn)明顯異常外部監(jiān)控跡象。】
看起來一切正常。阿默沉吟片刻,決定不再等待。他合上手中的書,走出書店,穿過街道,推開了“錦繡閣”的玻璃門。
門楣上的銅鈴發(fā)出清脆的“叮咚”一聲。
店內(nèi)光線柔和,彌漫著好聞的絲綢和熏香味道。四壁掛著各式精美的旗袍成品,料子從普通的陰丹士林布到華麗的織錦緞應有盡有。一位看起來三十多歲、風韻猶存、穿著一件合體藕荷色暗花旗袍的女子正坐在柜臺后撥弄著算盤。她聞聲抬起頭,露出一張保養(yǎng)得宜、妝容精致的臉,笑容溫婉而職業(yè)。
“這位先生,您好,是想看看料子,還是定制旗袍?”她站起身,嗓音軟糯,是標準的滬上口音。
林茂才臉上露出些局促的笑容,擺了擺手:“老板娘您好,我……我是從香港來的,姓林。想挑點好料子,給家里的太太做身衣裳。”他說話間,目光似乎被店內(nèi)華麗的布料吸引,自然地向前走了幾步。
“哦呦,香港來的先生啊,歡迎歡迎。我們這里的料子最是全上海都有名的,您看看這匹杭羅,還有這真正的印度綢,都是最新到的貨色……”老板娘熱情地迎上來,熟練地介紹著。
阿默一邊假裝聽著,手指拂過一匹寶藍色的緞子,一邊在意識中下達指令。
【啟動深度掃描。聚焦:目標人物(老板娘)。生物特征記錄。同時掃描其隨身物品。】
系統(tǒng)的界面在視野中微閃。
【目標生物特征記錄完畢。】
【掃描其隨身物品:未攜帶武器。手提包內(nèi)為女性日常用品、賬本、現(xiàn)金。衣著配飾無異常……】
【警告:檢測到異常信號殘留!】
【信號類型:低功率微型發(fā)報機特定頻率電磁信號殘留。】
【信號源定位:目標人物右手袖口內(nèi)部,殘留強度微弱,判定為近期(12小時內(nèi))曾接觸或使用過該類設備。】
阿默的心微微一沉,但臉上笑容不變,甚至恰到好處地對著那匹藍緞子點了點頭:“這個顏色倒是穩(wěn)重。”
信號殘留!一個旗袍店的老板娘,袖口怎么會有發(fā)報機的信號殘留?這絕非尋常。她是使用者?還是接觸過使用者?是同志間的秘密聯(lián)絡,還是……別的什么?
疑云驟起。但他不能表露分毫。
就在這時,老板娘笑著接口:“先生好眼光,這料子給太太做件長旗袍,最是顯氣質(zhì)不過了。要不,您量一下太太的尺寸?或者,我這兒有尺寸表,您看看哪位合……”
“不必了,”阿默打斷她,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歉意和一絲“你懂的”的神情,壓低了點聲音,“實不相瞞,老板娘,我是幫一位朋友帶的。他姓……王,王先生。他說您這里的旗袍,是上海獨一份的好,特意讓我來找您。”
“王先生?”老板娘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眼中極快地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閃爍,但立刻又恢復了自然,“哦……您說的是哪位王先生?我這店小,來往的客人多,一時還真對不上號……”
她在試探。或者說,她在謹慎。這反應正常,但又似乎有那么一絲不自然的延遲。
“王亞樵先生的一位遠親。”阿默報出了約定的暗號名字的一半,觀察著她的反應。王亞樵這個名字,在上海灘曾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即便他已逝去多年,余威猶在,用作暗號,有其特殊分量。
老板娘臉上的笑容似乎更加真切了些,但也更加小心了。她左右看了看——雖然店里并無其他客人——然后聲音放得更低:“原來是王先生的朋友。林先生從香港來,一路辛苦。您那位朋友……近來可好?”
暗號對上了。但阿默心中的警惕并未減少,那份發(fā)報機信號殘留像一根刺。
“勞老板娘掛心,朋友尚好,只是掛念上海的故人。”阿默依照預案回應,“他托我?guī)硪稽c南邊的‘新式花樣’,或許對您的生意有幫助。”這是暗示有情報或指令需要傳遞。
老板娘眼中閃過一絲了然,但那份謹慎依舊。“多謝林先生和您朋友費心。只是近來時局亂,這花樣翻新太快,我這小店都快跟不上了。您看這樣可好,您先把花樣留個底兒,我看看能不能用,回頭再給您準信兒?”
她要求延遲交接。這符合安全規(guī)程,但結(jié)合那信號殘留,讓阿默無法完全放心。
“也好。”阿默點點頭,“那我過兩日再來叨擾。”
“隨時歡迎林先生光臨。”老板娘笑容可掬,“您住得可還方便?需要我?guī)湍扑]附近的旅館嗎?”她這是在打探他的落腳點。
“不必麻煩,已經(jīng)安頓在禮查飯店了。”阿默故意透露了部分信息,既是試探,也為可能的后續(xù)接觸留有余地。
又寒暄了幾句關于料子和香港風物無關痛癢的話,阿默便借口還要拜訪其他朋友,告辭出來。
身后的銅鈴再次“叮咚”響起。
走在黃昏的街道上,華燈初上,將這座城市的輪廓勾勒得迷離而曖昧。阿默的心卻一點點沉靜下來,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
重返上海灘的第一步,已經(jīng)邁出。
落腳點有了,聯(lián)絡點找到了,暗號也對上了。
但監(jiān)視、信號殘留、老板娘的謹慎與那一絲難以言喻的不自然……種種跡象像破碎的拼圖,散落在眼前,迷霧重重。
“漁夫”的影子,似乎無處不在。
他知道,這看似平靜的“孤島”,實則是暗流洶涌、殺機四伏的戰(zhàn)場。而他,這場暗戰(zhàn)的中心,已經(jīng)無可回避地深入其中。
他扶了扶眼鏡,鏡片后的目光穿透這十里洋場的繁華迷夢,望向更深沉的黑暗。
夜上海,剛剛拉開它危險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