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爾遜他早就知道了！
在威爾遜站到身前的那一瞬，溫斯頓眼前的世界只剩下那一雙猩紅的眼睛。
喊殺聲、雪莉酒的香氣、華美的金黃色燈光、舌尖上姜糖布丁的甘甜，這些統統不知去向。
渾身發抖，冷汗直冒，沒有任何原由。
溫斯頓腦海里的記憶再次開始閃回。
那是一個狂風夾雜著閃電的夜晚，藍白色條紋的少年鋸開房間窗戶位置的鐵柵欄，將半個身子探了出去。
窗外是漆黑如墨的海水，洶涌著撞擊礁石，發出砰砰的聲響。
狹窄的窗戶口，身體被粗糙的水泥顆粒刮得生疼，可這依然沒有停下少年的動作。
出去吧，出去就自由了！
少年想著，縱使已鮮血淋漓，可臉上卻滿是解脫的微笑。
一股巨力突然將他拉回了病房。
那名白色護士袍的壯漢將他拽了回來，拖到幽寂黑暗的走廊里，兩側是無數個病房。
“小可愛又要挨電了！嘖嘖嘖！”
“真可憐！”
“真想看看！”
那些病房里傳來無數個聲音。
少年掙扎著，想要脫開束縛，拉扯間撕開了壯漢的衣袖，看清了原本只露出半截的紋身全貌。
長槍和盾牌。
凱爾德隆家族？可這些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少年停止掙扎，似乎明白了什么，絕望了。
蘸著冷水的海綿放在頭頂，嘴里塞進口塞，束縛衣再次被綁緊，頭頂上被帶上了棕色皮革制成的頭套，連接著一臺電擊器。
電流的滋滋聲響起，眼角瞥見了電火花的弧光，劇痛。
...
“溫斯頓先生？溫斯頓先生？”
威爾遜再次喚醒了他。
依舊是在餐廳之中，威爾遜依舊坐在上座，旁邊坐著波拿馬，溫斯頓站在他的身前，身后還有昏迷不醒的古德里安等人。
窗外的槍聲和喇叭都已停止，硝煙味也在逐漸散去。
“我真的很佩服你的膽量！可又對你的愚昧和無知感到可笑！”
威爾遜說著，一口喝掉了杯中酒，又覺得不過癮似的從管家手中將酒瓶奪過來仰頭痛飲。
他的面色依舊猙獰，雙眼緋紅，衣領被從口中流出的酒精染成了金色。
古斯塔沃被2名御駕親衛押了上來，顫抖著端來了事前調制好的湯汁。
“你知道么？當年我就是就著這碗湯，吃掉了你的父親！現在又要吃掉你，你說這該死的命運！滑稽么？”
威爾遜放下酒瓶，如鬣狗般抽搐著鼻頭，滿是感慨地笑著對溫斯頓說道。
波拿馬上前扯下溫斯頓的頭發，丟到那鍋湯之中。
威爾遜早就知道了！
“這么說來，這一切都是你和波拿馬計劃好的？”
溫斯頓兩眼無神地詢問道。
“別把自己想得那么重要！事實上我是在登島后才發現你的存在的！原本我想吃掉的，是他！這個弱小的搗蛋鬼竟然會變得如此強悍，這是我不曾想到的！可他卻和我說，他用自己的一部分神力塑造了另一位神明！現在看來，就是你了，溫斯頓·基辛格先生！”
威爾遜隨意地指了指波拿馬解釋道。
原來這都是波拿馬為求保命對自己的算計！
第二戰區的那顆蘋果，萃取器的發明，結盟與交易...
一切僅僅是為了讓自己成為神明，成為威爾遜的盤中餐！
溫斯頓再次感受到那股強大的牽引之力，此時他已經完全明白過來，但卻依舊無動于衷。
布魯士的死、塞薩爾的忠誠、凱瑟琳的愛情，伙伴...這些都將不復存在。
或者說，他們本身就不存在。
如果推斷正確，自己將繼續回到那個小屋子里，接受永無休止的治療。
牽引力越發強大，他已經能清晰地看見自己的皮膚、毛發從身上脫離，飄進那鍋沸騰的湯汁之中。
就這樣吧，回去...
亮堂的餐廳、陰暗的房間，俏麗的凱瑟琳、冷艷的美女醫生，白袍壯漢和眼前的神明...
當模糊的意識中這些即將合二為一時，波拿馬走到了他身前。
“你不會真的以為，這個世界就這么簡單吧？”
這位神明的臉上掛上了孩童特有的俏皮微笑，全然沒了先前的威嚴與傲慢，說話也不再卡頓。
說著，他猛地扯下自己的胳膊，丟進了那鍋湯水之中。
湯水再次開始翻騰，先前那股強大的牽引力驟然消失，溫斯頓身上，原本已露出肌肉纖維的軀體開始重新芥蒂。
他看到，波拿馬的鮮血肆意噴濺在米色羊絨地毯之上，傷口處不斷愈合，卻似又被一股強大的吸引力牽引，撕裂，連帶著整個身體也逐漸消散。
波拿馬救了自己？可為什么要這樣？
溫斯頓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切，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看看你的那位異化體信徒吧！他已經知道了一切！”
感受到溫斯頓困惑的眼神，波拿馬笑著解釋了一聲，將已慘不忍睹的身體轉向威爾遜繼續說道。
“你只是一個打著神明旗號的凡人而已！竟然恬不知恥地敢妄圖統治我們？”
“原來那個唯一的守舊派就是你？到這一刻還想著解救你原來的主子？恭喜你，即將做出無謂的犧牲！”
威爾遜有些莫名其妙，可還是欣然接受，狂笑看著波拿馬的殘軀被撕扯的畫面，宛如在欣賞一幅美妙絕倫的畫。
溫斯頓也被當下的情況弄得有些猝不及防，但還是將意識切到了哥白尼的視角里。
攤開的信封，潦草的字跡，最后落款處還有達爾文·基辛格的署名。
上面只有一句話。
溫斯頓·基辛格，你一定以為這是你幻想出來的世界，對不對？不是的！相信我！因為，我和你一樣！
他的父親，上一任的戰神，仿佛已經預知了他現在的情況，并以遺志的方式告訴了他。
不是的。
這三個字如晨鐘暮鼓一般在溫斯頓的耳邊炸響。
黑夜的第一縷曙光亮起，溺水者緩緩浮出水面，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
“我說！當波拿馬的身軀完全消散時，他將重生！”
溫斯頓站在威爾遜身前，淡定而從容地發布了自己的神諭。
<信仰之力-10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