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塞薩爾和安東尼示意戰士們搬來了先前搜刮的酒水。
這將勝利的氣氛推到了另外一個頂點。
所有人都開懷暢飲,任由酒精流淌進喉嚨,為得勝蓋上最終的印戳。
狂歡從早上一直持續到了深夜。
等幾乎整個波格利特城的酒都要被這群人喝干時,溫斯頓再次集結了隊伍。
作為被重點“圍攻”的對象,這時他已腳步虛浮,幾乎睜不開眼睛。
他在凱瑟琳的攙扶下走到方陣前方,深吸一口氣,大聲說道。
“戰友們,我們勝利了!”
“勝利!勝利!勝利!...”
不管是站著還是躺著的士兵們都進行了回應。
“可是,你們的戰斗還沒有結束!我還有件事情,要你們去做!”
溫斯頓說著,眼神里閃過了一絲清明。
“說吧,指揮官,怎么跟個小姑娘似的扭扭捏捏的!”
一位膽大的戰士借著酒勁調侃道,引得現場一陣哄笑。
“...回答我一個問題,你們...痛苦么?”
...
這個問題讓現場所有人陷入了沉默。
有的戰士們感到有些不明所以。
可更多的,或多或少知道些什么。
這些知情者紛紛低下了頭顱,仿佛在逃避著什么。
溫斯頓見無人接話,環視一圈后指了指同樣低著頭的塞薩爾說道。
“你來回答,塞薩爾!”
良久,塞薩爾才抬起頭,坦然地說道。
“指揮官!坦率的說,我很痛苦,這種痛苦無時無刻不在影響著我!”
“感謝你的坦誠!能讓你,世間最堅韌的戰士承認這一點可不容易!”
溫斯頓走上前去拍了拍塞薩爾的肩膀說道,而后又對著戰士們說道。
“現在,換你們來說,和參謀長大人一樣感覺的人有多少?”
又是一陣長久的寂靜。
“我,我在深夜時總是會感覺到寒冷,這似乎和天氣沒有任何關系,因為我無論蓋幾床被子都無濟于事!”
終于,一名站在后排的戰士舉起手說道。
溫斯頓記得,這名戰士和皇帝陛下同名,也叫威爾遜,是名漁夫。
“很好,你有想過是什么原因么?”
“沒有想過,不過似乎和這次來波格利特盆地的航行有關系,我們路過了一座海島,當時還看到了火山噴發,自那之后,這種痛苦就一直常伴著我!”
威爾遜猶豫一陣才說出實情。
他本以為身為一名戰士,講出這種虛無縹緲的事情會受到戰友們恥笑,沒想到其他人卻只是投來共情的目光。
“沒錯!我也會這樣!我還以為只是我一個人!”
“我就不一樣了!你們是冷,可我是感覺到熱!”
“嗯,這段時間我吃不好也睡不好,就是因為這種詭異的痛苦!說真的,生不如死!”
...
有了個領頭的,其他人紛紛講出了自己的遭遇。
溫斯頓也不著急,仔細傾聽每個人的心聲。
你一言我一語地訴苦,讓他的心宛如刀絞。
“你...想好了么?”
等討論聲漸息,古德里安這才湊到溫斯頓身旁耳語道。
“這事兒得他們自己來決定,不是么?”
溫斯頓說道,最終下定了決心。
他雙手高舉,再次昂聲說道。
“前段時間,就是那50名戰士走丟時,我曾進行了調查,最終得出了一個荒謬的結論——你們會痛苦,是因為你們已經死了!”
...
沒人再說話,所有人都用詫異的目光盯著溫斯頓。
這位在上一次遠征中接連獲得兩次大勝,并且這一次輕松擊敗圣子的指揮官,怎么會說出如此糊涂的話!
溫斯頓掃視一眼全場,坦然承認道。
“當然,真相如何有待進一步考證!不過這大概率就是真的!”
大喜之后的大悲往往更具沖擊力,所有人都像被拳擊手當頭打了一記重拳似的久久不能言語。
“...出于私心的角度,我肯定想要你們繼續活下去,可這不公平!這會讓你們無時無刻不承受這種折磨!據說,這是你們生前所受痛苦的千倍百倍...”
溫斯頓的演說還在繼續,此時他已不自覺紅了眼眶,但語氣,依舊堅定。
“不瞞各位,我已找到了解決這件事的方法,把草藥喝下去,你們就能得到解脫!可...我不能強求你們這么做!”
說到這里,古德里安帶著親衛們將那些熬制好的藥草擺到了溫斯頓身邊。
沒人說話,也沒人行動。
“我知道這是對你們最好的結局,可你們畢竟還有親人,還有牽掛,所以...”
溫斯頓已淚流滿面,可說話時依舊直直面對所有人。
正當淚水完全模糊了他的視線時,調侃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說...溫斯頓大人,您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扭扭捏捏了?”
說話的正是先前第一個發言的威爾遜,他繼續說道。
“我就一個問題,如果活下去,會怎么樣?”
“...我不能確定,不過大概率...會毀滅這個世界!”
“這樣么?毀滅世界,我們竟然這么酷?好吧好吧,那您的意思呢?”
威爾遜并沒有因為這個答案而變了臉色,繼續開著玩笑。
“...我想要你們離開?!?
“這就夠了!這是您的命令,而我要做的,就是服從!”
說著,威爾遜第一個上前喝掉了藥水。
軀體迅速變成了冰雕,在這夏夜竟然泛起了寒霜,有些艱難地開口說道。
“原來是這么一回事兒!我們本該離開!幫我照顧我的家人,害,沒事,您一定會這么做的!”
威爾遜說完,便自顧自離開,消失在夜色之中。
“喂!等等我!”
與他相熟的幾個士兵走出隊列,上前沖著溫斯頓敬了個軍禮,喝下藥水后朝著威爾遜離開的方向追去。
更多的戰士走上前完成了這個儀式。
只有一少部分人能做到像前幾位那般灑脫,更0多的則是沉默不語,有的神色哀傷,有的甚至已泣不成聲。
可無一例外,他們都執行了溫斯頓的命令。
溫斯頓像一尊雕像一樣站在那里,死死盯著每一位離去的戰士,將他們的樣子記在了心底。
...
“爸爸,難道您也?”
契娜在一旁看著,攥著安東尼的手問道。
“或許吧,溫斯頓大人不是說了么?真相到底是怎么樣的沒人知道!”
安東尼蹲下身子,輕撫契娜的長發,溫聲說道。
“可...我不想您死!”
契娜哽咽道,豆大的眼珠拼命下落。
“別瞎想了!或許我們天亮就回來了也不一定呢?照顧好自己!另外,如果可以的話,請安慰一下溫斯頓大人,我能看出,他比我們還要難受!”
安東尼說完,便擦了擦眼角,來到溫斯頓身旁。
“照顧好我的女兒!還有,和杰西卡說,好好照顧家族!”
做完這些,他拍了拍溫斯頓的肩膀,看了眼身旁的凱瑟琳,轉身離去。
...
天色蒙蒙亮時,現場已走了大半。
“我想...該輪到我了?!?
熟悉的聲音響起,塞薩爾走到溫斯頓身邊,微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