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嘀咕半天，最后得出來的結論是——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

但不管怎樣，還是需要保持必要的警惕。

“老賈，他再來可千萬要看好他！”

“放心，我明天就知會所有外堂！！”

兩人分別。陳仁走在空曠寂靜的街道上，默默沉思。

張牛不是自己的對手。

真正是自己對手的，是站在他身后的經理阿澤。只是稍露鋒芒，試探性地靠近權與威，便立刻招來他的敲打。

以此推及，日后向上爬的道路上定然布滿荊棘。類似的明槍暗箭、權力傾軋絕不會少，現在可能是阿澤，明天又不知會冒出誰。

但........

我陳仁豈能因此退縮？

臺面較量也好，背地算計也罷。謹慎如步步為營，再展雷霆霹靂手腕，站穩腳跟，看清局勢。一步一步走到最高！

——

凌晨兩點，陳仁回到弄巷，但到自家門前時，卻猛地收住腳步，他仰頭望向二樓的那抹燈光，眼中浮現意外。

自從搬來，自己只打掃了一樓，二樓只是簡單查看布局，便再未上去，更不可能是疏忽到忘記關掉電燈。

這怎么回事？

難不成有人？

陳仁皺眉掏出鑰匙進屋，打開燈，視線頓時被左手玄關柜子上下的米白色挎包和淺口低跟鞋所吸引。

這是......！？

陳仁湊近審視?？姘湴腴_露出內襯，女鞋整齊擺正鞋尖朝內，看起來自然流暢，就如同回家般隨手放置。

陳仁皺眉。

玄關物品的擺放狀態會暴露使用者心理，只有熟悉環境的人才會如此自然地放置物品。

“難不成是房東回來了？不過從這鞋包的款式來看，使用者的年齡肯定不大，所以....是房東女兒？再不濟也是跟房東關系頗深的人。”

想到這里，陳仁戒備稍松。他沉吟片刻，暗道燈光既亮，說不定樓上人還沒睡，便又來到餐桌前，故意拉開木椅進行提醒和試探。

哐當聲在寂靜夜晚顯得格外刺耳。

十秒后。

二樓傳來木地板被踩動時發出的吱呀聲，然后就是木門被拉開的聲音。

一道慵懶嫵媚還帶有淡淡冷意的聲音響起。

“陳先生這么晚回來，還發出這么大的響聲，是不是有些不太禮貌？”

陳仁抬頭望向樓梯拐角，只見一個披著絲綢睡袍的年輕女子正倚在欄桿處。

她的身影被房間背光勾勒成朦朧的輪廓，絲綢睡衣勾勒出腰臀曲線，光線流淌過半邊身子，在半截瑩白小腿處匯聚。

還有就是玉足如雕。

上身隱在逆光黑暗中，看不清面容。

陳仁心道果然是個年輕女性，不過神色并沒有露出異常，他皺眉問道?！澳闶钦l??？”

女聲媚意流轉，又帶隱隱疏離。

“我？我是這座房屋主人的女兒，你可以叫我——莊曉曼?！?

嗯？莊曉曼??？

陳仁聞言心中陡然一驚，但還反應過來，就聽得樓上女人再度道。

“深夜失禮可不是好習慣，還請陳先生注意一些。夜深了，曉曼就不陪陳先生先生閑聊了?！?

樓上的噠噠聲很快消失。

陳仁微繃著的身子這才放松下來，他難以置信，驚愕無比。

我的房東竟然是莊曉曼？

——雖然沒有看到正臉，但憑著語氣和性格，陳仁心中已經認定，其正是那個自己知曉的莊曉曼。

表面身份為汪偽政府特務科高級情報員，真實身份則是國民政府軍統上海站特工飛鷹。

只不過就現在而言。

汪偽政府和軍統都尚未成立。

那么.....她現在的身份是什么？

是普通女子？

還是已經加入復興社，歸屬于上海區情報處或行動處的特工？

想到這里，陳仁神色一凜，神色復雜地看向那扇緊閉的房門，而后緩緩邁步，朝著房間走去。

這一夜。

陳仁翻來覆去。

思索該如何處理與莊曉曼的關系——是進一步接觸，還是當即搬走再也不見。

天漸亮時。

陳仁終于做出決定。

“她雖然冷艷危險，但對在意的人還尚存隱晦情感?！?

“或許可以嘗試接觸，建立友善關系，待日后也許能在情報方面進行配合?！?

......

再醒來時已經是上午九點。

陳仁回想著昨晚與莊曉曼的初識對話，不由暗自搖頭。

樓上沒有傳來腳步，陳仁心想著或許莊曉曼已經出去。躺了會，起身洗漱，打算出門吃早飯。

只是路過玄關，卻又看到了那鞋包，讓陳仁下意識轉回視線，不過房門關著，陳仁也只好搖頭，放棄交流打算。

剛走進弄巷。

便遇到了代管出租事宜的鄰居房東。

他見到陳仁，立刻緊走兩步過來，面露歉意，解釋道。

“陳先生，實在對不??！”

“原房東的女兒莊小姐，昨天下午忽然從外地回來，事先也沒通知.......”

“這房子恐怕不能再繼續租給您了。押金和剩余租金我這就退給您。”

陳仁聞言皺眉。

心道自己思考整晚才做下決定，現在退租離開豈不是白費工夫？

且這處房屋適合緊急跑路，搬走還要再費工夫找，還不一定能找到。

看著房東鄰居臉上的難為情，陳仁想了想道。

“我找了好久，才找到合適滿意的房子?！?

“莊小姐是否常??？若只是暫住，我能否與她協商合租？”

陳仁指向一樓解釋道?！拔抑蛔庥脴窍驴臻g，日常絕不打擾莊小姐?！?

鄰居房東猶豫片刻。“這……我得先問問她的意思?！?

話音剛落。

身后忽然傳來窗戶關合聲，

陳仁轉頭望去，忽見莊曉曼身穿紅色絲綢睡衣倚在二樓窗后。

陽光在她周身勾勒出朦朧光暈，微卷長發慵懶著散落肩頭，脖頸秀美，鎖骨玲瓏。

她面容精致，紅唇微勾。

垂眸俯視，眉尾上挑的弧度透出冷艷。神態慵懶嫵媚，又糅雜著幾分若有若無的疏離。

顰笑舉止間竟有萬種風情。

“莊小姐.......？”

......

莊曉曼立在窗后，紅唇勾起慵懶而疏離的弧度。她垂眸看著弄堂里的兩人，清冷嗓音中帶著輕微的沙啞和慣有的嫵媚。

她悠悠道。

“陳先生既然鐘意，那便繼續租用好了。不過平日可不要上來打擾?！?

陳仁聽出了她話中的警告意味。神色如常，微微頷首道。

“如此便多謝了，還請莊小姐放心?！?

房東鄰居見狀，搓了搓手，訕訕一笑，又轉頭對著莊曉曼道。“莊小姐，這半年的房租賬本稍后就給您送去?！?

莊曉曼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她目光審視般在陳仁身上掠過，隨后便懶懶地合上窗戶。

陳仁見狀收回視線，轉身對房東鄰居道。

“有勞了。”

房東鄰居干笑兩聲。

腳步聲逐漸遠去，弄堂里又恢復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