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游戲，通向的幾個路徑，給我濃濃的挫敗感。

回想起來，我的人生便是如此。

如果這是一場逃脫游戲，我永遠不可能走向“Happy ending”。

既然我媽媽要我死的話，我快點去死就OK了。

我尋找著病房里的利器。

“哎呀，住手！”一個響亮的聲音。

我回神。

但是四周并沒有人。

“咦？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那個聲音是……

……是高陽！

“你還好嗎？”

我愣愣地盯著病房天花板。

“喂，振作一點，我是高陽。

“長話短說。我本來打算在任務終點現身的……但現在，來不及了。”

“為什么？你不是通過終端才能現身嗎？”

“這個游戲不是按照終端機識別角色，而是身體串碼。”

……我更加驚訝了。

究竟哪里才是“游戲”的邊界？

“我先告訴你這一關的攻略。你注意，你的前方有幾道關卡。時機未到，千萬不要觸碰它們，你好好記著：1呼叫鈴、2鞋子、3吊針、4門鎖、5巡邏的護士、6大門的守衛、7前臺的護士姐姐。

“你先在病床上瞇一會，先拉動呼叫鈴，等到護士來換輸液瓶。換完以后，隔壁房間也會拉動呼叫鈴，等護士走開。走開以后，聽我指令。穿上鞋子，拔掉吊針。柜子鑰匙在抽屜，倒數第二小的那個。鑰匙向左轉兩圈，去柜子里找一身衣服。打開門鎖，走廊里會有一段無人的時間。只有5分鐘。守衛大叔去買煙了。然后，不要慌張，堂堂正正地走出醫院門口。”

“等等，我記不太住呢。”我說。

“保持溝通，請現在開始行動！”

先瞇一會……是嗎？

高陽的聲音，很令人安心。我為接下來的行動做好了準備。

護士換了輸液瓶后便走開了。

沒有人看我，我熟練地拔掉吊針。

我翻找著抽屜。第二小的那個鑰匙的話……有了情報，我慶幸不用一遍遍嘗試了。

我順利地打開了柜子。然后穿上衣服。

我深吸一口氣，打開門鎖。

……咦？

……門的后面，居然是一片白茫茫的無垠空間！

“高陽，怎么回事。游戲出錯了？”我呼喚高陽。

“什么情況？”

“門外好像跑到另一個次元了。”

“不會吧……啊，有人在攻擊服務端！”

“那我怎么辦？”

“你先回去。”

砰的一聲，我關上門。

我許久，都沒聽過高陽慌亂的聲音。

墻上的鐘表，居然還是10點1刻？？

時間停駐了？？

怎么都出不去了，我試著拉響墻上的呼叫鈴。

……不一會，幾個腳步趕忙而至。

我打開房門。

……房門后面，居然是一片沼澤濕地！

來這里的兩名“人員”，居然是兩只怪物，是牛頭和馬面！

我嚇呆了。

我使勁地關上門扉，讓白色和黑色的兩個世界隔絕。

“呼……”我抵著門坐下。

這個時候，我看到這間病房的窗外，折射出五顏六色的光芒。像彩虹似的……不，有更形象的比喻——像是大范圍的手機“花屏”。

……這個世界，要崩塌了嗎？

那其中的我，會被怎么樣呢？

嘟……嘟……嘟！終端傳來報錯音。

終端的屏幕，先是全部化為了綠色代碼，向下刷新著，然后代碼變成紅色。

“不好，這一章的代碼已經全部被病毒污染了……”高陽的聲音。

“你還能聽到嗎？小華？喂？

“可惡！”

“實在下不去手，我幫你把這個任務跳過了！”

……

【埃維亞v1.11——任務第八章『一切都是空白之地』——已取消……已取消……可快速進入下一個任務】

【埃維亞v1.11——第九章『那日的午后』——快速讀取中，快速讀取中！】

！任務提示：角色扮演。你是高陽，救出被抓住的小華！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

……我是變成了高陽沒錯。

我看向自己的身子，穿著黑色T恤，灰色短褲。男生的裝束。

我一個人，處在大街的人行橫道上。

……現在是哪個時空？我從兜里掏出步話機。

1999年7月19日，上午8點。

……是我們一開始聚會的那個下午？！

記得那一天，高陽說要測試游戲機的硬件設施，集齊了我們所有同伴，到他家來玩格斗游戲。

……現在我該往哪里走呢？

【回家】

【去小華家】

【等待】

……既然是約好的聚會，還是回家等待小伙伴們前來吧！

【用步話機發出邀請】

我向全部有步話機的小伙伴們，群發了邀請的消息。

我本來在大馬路的十字路口，現在我調轉了自己的角度，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對了，我為什么原來朝向小華家的方向啊？

……但不管為什么，我向前跑了。

高陽媽媽還在家里。把我的早餐放進保溫飯盒里了。

對了，我是要救出另一個“我”——小華。

小華現在在哪里？

“媽媽，你認識小華嗎？”

“啊，小華啊。就是侯阿姨的女兒是嗎？”

“對的。”我說。“我好久沒見過她了，發了消息也不回。真是的，我還要測試我制作的玩具呢。”

“好，今天上班前要是遇到侯阿姨，我跟她聊一聊。問問小華的情況。”媽媽真的好溫柔。

【跟上她】

【原地等待】

“我跟你一起去吧。反正今天是暑假。”

對，這個選項會讓我更加接近任務主線。

……在媽媽上班的路上，我坐在她的后座。媽媽哼著歌，像平常一樣親切。

這個路段，上班時間，一定會遇到的。

媽媽下車，和侯阿姨閑聊。

“哎呀小陽這孩子長的越來越俊了。”侯阿姨上來搭訕。

“哈哈，這孩子怕夸啊，夸上天了。小華呢？小華怎么沒來。”媽媽笑瞇瞇。

“誒呦……”侯阿姨的臉上遲疑了。

“咋回事？沒出事吧？”我媽媽以微妙的心思看出了她的表情波動。

“還是老樣子。動不動就打吊水。”

“呀，打多了不好呢，聽我說，大病小災的，第一要自愈。治療多了，抵抗力漸漸沒了，醫院越跑越勤。”

“哦……”侯阿姨的眼神深邃了起來。

她們互相道別之后，各自騎上了自行車。

“媽媽，把我載向醫院吧。”我說。

“去干啥呢？”

“看看小華去。”

“可媽媽還要上班呀。”

“那我自己去了！”

我下車，猛地向前跑去。

“叮鈴叮鈴”，媽媽在后面追著我。

“呼，孩子，真拿你沒辦法。”媽媽擔心地說。“上來吧。”

我們到了醫院，媽媽詢問了前臺的護士。我們得知，小華，正睡在多人病房里。

我們深入了醫院。多人病房沒有其他人，只有她一名病號。

……我盯了小華好久。她昏睡著，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媽媽這個時候卻發出了聲音：“這水，吊的是什么呀？病人會越來越嚴重的。媽媽懂一些醫療知識。誰啊，也不管管。”

怎么回事？！

是誰作出如此惡劣的行徑！？

“媽媽，你走吧，先去上班。”我笑著說。

——我要在這里等待，等待那個惡人出現。

上午，小華一直昏睡著。過程中，兩名護士來為小華換過輸液瓶。

……我終于等到了。那個人，是小華的主治醫生。

他在向著護士們指指點點。

是他嗎……可我在那名老醫生的威嚴下，在他命令手下護士的時候……我膽怯了。

我想象著，我和伙伴們，一群人沖入醫院房間，將小華劫持而下。小華很高興，為了報答我，就像故事里的公主一般決定……

嗚～我腦補不下去了。

這樣不行！

這樣不能解決事端！——我想。

這樣帶來的問題……太多了。我沒有想到事后……

這個“游戲”流程，怎么會那么繁瑣啊！

我默默離開了病房。

就算我救下了小華，她，該去哪里呢？她的家人，又會如何對待我們呢？

也許因為上午和我媽媽聊過，小華的媽媽，居然放松了對女兒的管制。

作為新游戲的測試，我上午用步話機發出過邀請。下午，我看到小華應邀前來我家。

我將她的資料錄入了游戲終端里。

她依然懵懵懂懂的，在看了我們大戰幾個回合后……就又睡著了。

過了許久，在同伴走光了后，她依然沒有醒來。

我向她伸出手，她依然一點反應沒有。

過一會，我發現，她的呼吸……停止了。

【埃維亞v1.11——任務第九章『那日的午后』已完成——進入最終章……『世界外的來信』】

“高陽……這就是你要告訴我的事？”我醒悟了。

“居然……如此地……關心我……”我滾下了大顆的淚珠。

我既感動，又開心地，又很悲傷……這一切的情緒……紛亂而至。

“我可以見到你了嗎？喂？你還好嗎？還是說……我已經死了？？”

我們四周，又回歸了空白。

在一個四周都是白茫茫的小空間。什么都沒有，仿佛是為了我們的獨白誕生的。

面前的我，看著光芒普照之處，那里有一名穿著紅色T恤的少年。因為背后太亮，陰影足足的，看不清他的表情。

“好久不見了，小華。”他微笑。

“高、高陽。是是……是……你？”我變得手足無措。

“好久不見。”我說，“為什么可以看得見你呢？我又在哪個時空？……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

他沉下眼睛。

“你又要對我做什么呢？可以告訴我一切了吧！？這個游戲——是你制作的嗎？還有，要我‘完成’它的目的，究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