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鴨綠江的朝鮮百姓不敢停歇，他們一路緊趕慢趕，終于到了長甸堡外。
曾經(jīng)堅固的城墻如今布滿焚燒過的痕跡，幾處箭樓只剩下焦黑的骨架，而在堡內(nèi)空地上密密麻麻搭著破爛的帳篷，住了至少上千朝鮮人。
“快看！又來了一群！“瞭望塔上的朝鮮哨兵突然高喊。
只見東邊的官道上，三十多個衣衫襤褸的難民正踉蹌走來。
他們個個面黃肌瘦，有個婦人甚至背著個奄奄一息的孩子。
帳篷區(qū)中央的牛皮大帳里，幾個身著綢緞的兩班貴族正在飲酒。
聽到動靜，領(lǐng)頭的樸大人慢條斯理地放下銀酒杯，對身旁的打手頭目金三使了個眼色：“去，按規(guī)矩辦事?！?
金三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黃牙。
他帶著十幾個手持棍棒的壯漢攔在堡門前，像一堵人墻般擋住新來的難民。
“聽著！“金三的刀疤臉格外猙獰，“每人五升米，交不起的滾回朝鮮喂怪物去！“
難民們頓時炸開了鍋。
一個滿臉皺紋的老漢撲通跪下：“大人開恩啊！我們逃得匆忙，哪還有余糧...“
“啪！“金三一鞭子抽在老漢背上，粗布衣衫頓時裂開一道血痕。
他獰笑著晃了晃明晃晃的腰刀：“誰再嚎喪，老子就送他去見閻王！“
樸大人這時才踱著方步走來，手指捻著精心修剪的胡須：“爾等賤民，以為到了大明就能無法無天了？“
他華貴的綢緞袍子在難民粗布衣的襯托下格外刺眼，“不交糧的，現(xiàn)在就滾回鴨綠江對岸去！“
人群中有個青年突然攥緊拳頭：“我們在朝鮮被怪物追殺，好不容易...“
“嗖“的一聲，金三的刀尖已經(jīng)抵住青年咽喉。樸大人輕搖折扇，語氣悠閑得像在談?wù)撎鞖猓骸胺潘?，你現(xiàn)在該跪在地上和我說話?！?
青年身后的老婦人突然撲上來，從懷里掏出個臟兮兮的布袋：“大人息怒！這是我們?nèi)业目诩Z...都、都給您...“
金三一把搶過布袋，掂了掂分量才滿意地收刀。
其他難民見狀，只能含著淚交出藏在貼身衣物里的糧袋。
有個母親顫抖著解開嬰兒的襁褓，從里面倒出最后半把米。
樸大人用扇子掩著鼻子，嫌棄地退后兩步：“早這么懂事多好。“
轉(zhuǎn)身時對金三吩咐道，“今晚加派雙倍人手守夜，別讓這些賤民偷東西。“
這時候遠(yuǎn)處傳來悶雷般的馬蹄聲。
樸大人瞇起渾濁的眼睛，只見官道盡頭揚起漫天塵土，一隊黑甲騎兵如狂風(fēng)般席卷而來。
“關(guān)城門！快關(guān)城門！“樸大人尖利的嗓音都變了調(diào)，手中的折扇“啪嗒“掉在地上。
金三立馬對著還在發(fā)愣的難民們?nèi)蚰_踢：“滾進(jìn)去！都他媽給老子滾進(jìn)去！“
沉重的城門剛合上一半，梁大勇的鐵騎已沖到城下。
他勒住戰(zhàn)馬，那匹烏騅人立而起，前蹄重重踏在城門上，發(fā)出“咚“的巨響。
“里面的狗才聽著！“梁大勇的吼聲震得城磚都在顫抖，“速開城門！“
樸大人趴在垛口，官帽都歪了：“這位將軍，不知您從哪來？“
“放你娘的屁！“梁大勇“唰“地抽出腰刀，寒光直指城頭，“睜開你的狗眼看看爺?shù)难疲柕瘸r賤民強占大明軍堡，還敢盤問官軍？再不開門，老子把你們?nèi)缌耍 ?
樸大人嚇得雙腿發(fā)軟，差點從城頭栽下來。
他哆嗦著對下面喊：“開、開門！快開城門！“幾個兩班貴族慌慌張張地整理衣冠，你推我搡地往城門口跑。
沉重的城門緩緩打開，梁心一馬當(dāng)先沖了進(jìn)來。
他玄鐵頭盔下的目光如刀，掃過跪伏在地的朝鮮貴族時，那幾個穿綢裹緞的身子抖得像篩糠。
“將、將軍...“樸大人五體投地地趴著，額頭緊貼地面，“小的們不知...“
梁心冷哼一聲，馬蹄幾乎踩到樸大人的手指：“滾開?！?
樸大人幾人立馬讓開道路。
梁心進(jìn)入城堡內(nèi)，就看到眼前密密麻麻的帳篷像腐爛的蘑菇般擠滿每個角落。
他眉頭擰成死結(jié)，突然勒馬轉(zhuǎn)身：“這里誰主事？“
樸大人連滾帶爬地湊上來，官袍下擺沾滿了馬糞：“回將軍的話，是...是在下...“
“收留這些人可曾驗傷？“梁心的聲音比塞外的寒風(fēng)還冷。
樸大人額頭的汗珠滴在塵土里：“都、都驗過了，就今日新收的三十八人還未來得及...“
“現(xiàn)在驗?！傲盒乃ο氯齻€字，馬鞭一指空地。
樸大人膝蓋一軟跪倒在地：“在下這就去辦！這就去辦！“
他爬起來時差點踩到自己的衣帶，連聲呵斥金三：“還不快把今天新來的賤民都趕到校場去！“
梁心望著遠(yuǎn)處被驅(qū)趕的人群，對梁大勇低聲道：“派兩個機靈的盯著，看那幫朝鮮人怎么驗傷。“
梁大勇親自帶著人去監(jiān)督，他抱臂而立在旁邊看著，身后的明軍士兵如雕塑般靜默。
樸大人看了一眼梁大勇等人，心中被嚇得直打鼓，他奮力吶喊，聲音尖利得刺耳：“全部脫光！一件不留！“
他轉(zhuǎn)向金三，眼中閃著狠毒的光，“去幫幫那些磨蹭的賤民！“
金三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黃牙。
他帶著十幾個打手沖進(jìn)人群，粗魯?shù)厮撼吨y民們的衣衫。布帛撕裂的聲音在暮色中格外刺耳。
“住手！你們不能這樣！“一個瘦弱的青年擋在妻子面前，話音未落就被金三一棍砸在膝彎，跪倒在地。
“阿爹！“一個約莫十二三歲的少女驚恐地抱住雙肩，她粗布衣衫的領(lǐng)口已經(jīng)被扯開一道口子。
樸大人不耐煩地跺腳：“磨蹭什么！要是混進(jìn)被咬的，我們都得死！“
他指著幾個縮在一起的婦人，“把她們的衣服都扒了！仔細(xì)檢查！“
女人們的尖叫聲劃破夜空。一個白發(fā)老嫗跪地哀求：“大人開恩??！我孫女還未出嫁...“
“滾開！“金三一腳踹開老嫗，伸手就要去抓那個少女。
樸大人湊到梁大勇身邊，諂媚地笑道：“將軍放心，小的們一定查個徹底?！?
他轉(zhuǎn)身厲喝，“都給我看仔細(xì)了！特別是腋下、大腿這些容易藏傷的地方！“
校場中央，一個年輕婦人死死護(hù)著懷中的嬰兒，她的衣衫已經(jīng)被扯得七零八落。金三獰笑著上前：“小娘子別怕，讓爺好好檢查檢查...“
梁大勇突然重重咳嗽一聲：“趕緊檢查，別浪費時間?！?
金三的動作頓時僵住，悻悻地退后兩步。
樸大人察言觀色，連忙改口：“快些查完放人！別耽誤將軍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