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燼壓根就不知道,陳思河在想什么。
他見令牌上顯示,需到第一擂,便順著選手通道一路向前。
與之前沒有任何差別的情況,讓林燼愈發感到不安。
這很不對勁。
但在他看來,滿堂彩在這個時候還沒動作,絕對會引起更大騷亂。
難不成,對方是想到了兩全其美的辦法。
既能讓墨衍收集到更多情緒,得到晉升,又可以消除,吉利人后續的動作?
林燼如是想道,登上第一擂臺。
他在楊國鴻的示意下,穿戴好鎖子甲,靜靜等待對手。
連同楊國鴻在內的四名裁判,神色如常,唯有吉利人裁判,時不時去瞧林燼。
在林燼看來,如果知道些隱秘,絕非不是這種表情。
這代表著吉利人裁判,擔心今天的比賽,會跟之前一樣。
對手不戰而走,林燼不戰而勝。
林燼愈發捉摸不透,直到對手出現,才把注意力放在其他方面。
他此次的對手,正好是之前給予繡球的男人。
此人也是武序,師承武當派,名叫周天衍。
“林小哥,沒想到咱倆遇上了啊?!?
身穿青色道袍的周天衍,說話時帶著兩湖口音。
武當派正好坐落于鄖縣。
“咱們點到為止?”
林燼用第八識探測一番心力數值,得到‘二十九’點的結果。
遂把三節棍放在旁邊,喚出一道玄黃虛影。
為了應對接下來有可能發生的麻煩,他不想在這個時候受傷。
“好,點到為止!”
周天衍在裁判示意可以開始后,身影倏然消失。
九宮八卦步。
林燼同時使出身法,但他留了一個心眼,圍著擂臺打轉的時候,稍稍停頓半分,留下一道殘影,接著繼續急奔。
周天衍落入圈套,大喝一聲‘找到你了’,雙手畫圓擊出,攻向殘影。
太極拳,白鶴亮翅。
清麗的鶴鳴聲響起,殘影瞬間被擊破。
周天衍仿若知道會這樣,想都沒想甩臂后打。
野馬分鬃。
手腕打在拳鋒之上,勁道相互抵消之下,兩雙眸子當中盡是笑意。
周天衍虛步前探,以腰為軸,震腳發力。
勁道如大江大河,奔涌而出,由下至上從掌心傾瀉。
金剛倒錐。
林燼眼簾一沉,只覺得剛勁沖面而來,想要后退卻又被一股柔勁牽扯,黏在原地,動彈不得。
他明白這是太極拳特點所致,當即不退反進,纏腕壓肘,膝頂腰眼。
四象劫拳,千江卸甲。
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道,相互對撞,彼此消弭。
緊接著,林燼在周天衍震驚的眼神當中,渾身如熔爐般激發出陣陣熱浪。
這還不算完,極高的熱量,讓林燼渾身皮膚通紅,白氣凝而不散,變成子彈狀,劃破空氣,急射出去。
千機幻氣。
周天衍怪叫一聲,利用九宮八卦步躲開大半,青色道袍沒能避開的部位,被無形子彈劃爛,露出里面似銅似金的皮膚。
顯然,他也會鐵布衫。
武序相較于其他序列,最大的特點就是可以把傳承招式,融入到廝殺當中。
周天衍儼然是其中翹楚,在明白林燼掌握著某種,自己不知道的招式后,立刻不再纏斗。
林燼卻想著快速結束戰斗,指尖涌出劍氣,五指如勾抓了過去。
心無相流,瞬霞穿月。
這招又快又急,周天衍拉不開距離,硬抗之下胸膛被抓出五道指痕,鮮血淋漓,皮肉倒翻。
鐵布衫防不住劍氣,疼的他齜牙咧嘴,連連倒退。
周天衍也知道,說是點到為止,但要是打的太假,裁判絕不會裝作看不見。
故而,他并未責怪林燼,見其再度攻來,當即側行移步,雙手如撥云畫圓,接著跟步翻掌,擊打面門。
云手、高探馬。
兩招合二為一,周天衍托掌打在林燼下頜位置,不顧皮膚因高溫而產生的刺痛,跟步提掌,虛步倒插。
海底針。
林燼被擊打部位的皮膚、肌肉瞬間凝實,宛若繩索束緊,絞成一團鋼索,只聽見耳邊響起砰砰兩聲,根本沒任何痛感。
周天衍無比驚訝,他也擁有類似第八識的心力探測技能。
心知林燼在心力數值上,要低于自己。
可少年所呈現出來的招式,卻一個比一個兇悍。
身法快的出奇不說,攻防兩端還無任何遺漏。
這還是在沒動兵器的前提下。
若是讓少年拿起長槍,拼死廝殺,自己若還是這番樣子,恐不是一合之敵。
有這樣的感覺,并不是說武當派太極拳落于他人。
反倒是因為理念不同,才會造成如此局面。
林燼所有招式,都是以殺敵為主,兇殘果敢,一擊致命。
武當派所存功法、拳法,則是另一個方向,講究連年益壽,源遠流長。
把兩者放在一起相提并論,沒有任何意義。
林燼不知周天衍在想什么。
對于他來說,此番較量也是印證融合招式的一個過程。
效果很突出。
無論是千機幻氣、心無相流的攻伐傷害,還是愈氣歸元的防御程度,都讓林燼非常滿意。
如此一來,哪怕等會雙人賽出現變故,他亦有保命手段。
不同的思緒,在兩人腦海中一閃而過,出手并未因此慢上幾分。
林燼欺身而上,攻向周天衍中門,忽然雙手架劈,翻掌印向膻中。
這招如果擊打印堂,效果會更好。
但林燼同樣秉持點到為止的理念,并未下死手。
周天衍反應不可謂不快,踩出幾個方位,利用九宮八卦步接連躲閃,隨后大笑一聲,主動跳下擂臺。
“林兄,今日交手收獲不凡,來日我們把酒言歡,再次交流。”
說罷,周天衍頭也不回大步離開,氣態一時灑脫無量。
四名裁判看的真切,對此并未說些什么。
所有觀眾興奮不已,他們只知道林燼贏了,自己就有錢賺。
林燼搖了搖頭,雙方都沒用殺招,他也是在測試剛得到的技能。
見狀,拿起放在一旁的三節棍,朝楊國鴻點了點頭,便往雙人擂去了。
單人賽八進四只有一場,晉級的人會在后天決出前三名,現在只需把注意力全都放在雙人賽上即可。
林燼拿著令牌,在候場區開始等待。
雙人擂的八進四比賽,除了他是海棠人外,其余選手均是八國之人,并以吉利人居多。
奇怪的是,他們對于林燼單身赴會,沒有任何反應。
就好像,本來便是這樣。
林燼眉頭輕皺,按照吉利人的性子,絕對不會這般。
可現實情況卻擺在那里,讓他一時間摸不著頭腦。
播報聲響起,林燼再次登臺。
沒有嘈雜的音浪,更沒有人山人海。
看臺位置除了少數觀眾外,大部分都空空如也。
形勢,在不知覺的情況下發生突變。
陳思河最終還是選擇把消息擴散了出去。
他寧愿把收入囊中的錢再掏出來,也不愿意招惹可以讓他把黑市開在奇技大會的人。
那些沒來擂臺觀看比賽的人們,全都聚在了一起,聲討著找陳思河退錢。
他們是觀眾,是看客,同樣也是賭徒。
如今,林燼沒了搭檔的事情,已經被傳播的廣為人知。
此番情況下,輸掉比賽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既然如此,為何還要觀賽。
找黑市頭子拿回賭資,才是最緊要的事情啊。
林燼不清楚其中真相,在他面前出現了更加詭異的一幕。
隨著沉重的腳步聲傳來,兩名騎士出現。
金發碧眼的吉利人裁判,看都不看林燼,大聲宣布比賽開始。
這怎么打?
明明是雙人賽,可一方只有一人。
可敵對的吉利人,卻像是不知道般,竟然在推進比賽進程!
他們都眼瞎了嗎?
兩名騎士抽出巨劍,口中喃喃自語,在眾多錯愕的眼神當中,啟動團隊戰技后緩步上前。
無論是態勢還是模樣,都讓人覺得,站在他們前方的林燼,并不是一個人參賽。
甚至于,臨到近前,騎士根本不去看林燼,反倒對著空氣揮舞起巨劍。
他們一邊砍打,一邊怒吼:
“就算可以破解團隊戰技,那又能怎么樣?
我們一定會戰勝你們,成功晉級!”
林燼沉默不語,看著兩名騎士宛若小丑般,在自己面前作秀。
看臺之上零星的觀眾,逐漸沒了聲音,全都望著荒誕離譜的一幕。
本想依靠“反押”賺的更多賭注的他們,怎么都沒料到,還能這個樣子。
整座擂臺陷入到詭異的氛圍當中。
頗有種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