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久踏上四樓。觸目所及,比樓下更為密集和凄慘。更多的干尸以各種凝固的姿勢散布在樓道兩側和敞開的房門內。每一具都猶如被抽走了所有生氣的木乃伊,皮膚緊緊包裹著骨骼,呈現出令人作嘔的灰褐色,空洞的眼窩和驚駭張大的嘴巴無聲地訴說著臨死前的極致恐懼。空氣里彌漫的血腥味混合著一種特殊的、如同陳年真菌散發出來的霉腐氣息,濃烈得幾乎令人窒息,沉沉地壓在他的心頭。
就在他繃緊神經,警惕地掃視著布滿灰塵和碎屑的走廊陰影時,一股凜冽的、足以卷動地上浮灰的腥風驟然從他背后襲來!
“有東西!”李長久心中一凜,戰斗本能被瞬間激發。他腳下發力,肌肉爆發出驚人的力量,身體如離弦之箭般向側面的一間空房間猛地斜沖進去!幾乎就在他閃入房門的同時,“嗤啦”一聲利刃破風般的尖嘯擦過他剛才站立的位置。
黑暗中,手電光柱激烈地搖晃、切割著濃稠的黑暗。借著這短暫的光亮和自身被強化的超凡目力,李長久在倉促間勉強捕捉到那道襲擊他的身影——那絕不是普通的尸兄!那是一個人形的輪廓,背后展開一對巨大的、仿佛由堅韌皮膜構成的蝙蝠翅膀!一個高速掠過的側影,臉上是死人般毫無血色的慘白!
“呼——”
破空聲再次響起,但李長久眼前一花,那東西一擊不中,竟以遠超他預判的速度再度融入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過。
“操!”李長久貼著冰冷的墻壁,低聲咒罵了一句,心臟在胸腔里劇烈擂鼓。“媽的,這速度…吃火箭筒長大的嗎?難道碰到個西洋景兒的玩意——吸血鬼尸兄?”
他小心翼翼地半探出頭,手電筒的光柱像探照燈一樣在狹窄的走廊上來回掃射。光線的邊界之外,黑暗如同墨汁般翻涌,吞噬著一切可見之物。光束所及之處,只有空蕩的回廊和死寂的房間入口。
“嘖,這里太黑了,簡直就是它的主場。”李長久感到一陣棘手。對方的閃電突襲和遁入黑暗的能力完美契合了環境。“不能被動挨打,這家伙速度起碼比我高一個檔次,甚至可能還不止!這樣下去別說干掉它,能不被它放風箏弄死就不錯了!”
他試圖再次探頭,用手電光強行驅散黑暗尋找目標,走廊依舊死寂空曠。
“踏…踏…踏…”
他自己的軍靴踩踏在地面積滿灰塵的水泥地面上,發出清晰而孤寂的聲響,在這死一般寂靜的樓道里被無限放大、回蕩,仿佛是黑暗中某個不存在的伴步者發出的信號。若是放在以前,這聲音足夠讓膽小的自己把自己嚇個半死。但如今,經歷了無數次生死搏殺,習慣了腐臭與血腥,這種程度的心理壓迫,已無法撼動他堅韌如鐵的意志。他的精神高度集中,肌肉微微蓄力,感官放大到極致,如同最精密的雷達,捕捉著黑暗中每一絲最細微的擾動。
來了!
毫無征兆!一道慘白的魅影如同從最深沉的夜幕中撕裂出來,在李長久驟然緊縮的瞳孔中急劇放大!那張慘白如紙的臉,帶著非人的冷漠;暗紅色的雙瞳閃爍著嗜血的兇光;巨大的蝙蝠翅膀完全展開,帶起強烈的氣流;而那咧開的、占據了大半張臉的嘴里,密布著如同剃刀般森寒的獠牙!它無聲無息,快如鬼魅,帶著致命的腥風,直撲李長久的脖頸!
“血,我要血。”
尸兄口中吼叫著,像是看到了一個新鮮可口的血液。
“等你多時了!”
李長久心中怒吼!方才那驚鴻一瞥,已讓他對這只“長翅膀的老鼠”有了基礎判斷,預判其必然再次偷襲!在獠牙即將觸及皮膚的剎那,他腳下生根般猛然側滑一步,動作簡潔精準到了極致,擦著那冰冷的利齒險險避開!
就在那尸兄因全力撲擊而擦著李長久身側飛過的瞬間,李長久眼中厲芒一閃!
“哪里跑!”
他暴喝一聲,右臂如鋼鉗般閃電般探出,五指如鉤,精準無比地一把攥住了那尸兄還沒來得及收起的、粗壯的腳踝!入手感覺滑膩而冰冷,帶著韌性和力量,但這非人的觸感只讓他心頭殺意更盛!
“給老子…滾下來!”
李長久一聲虎吼,腰腹核心力量瞬間爆發!抓住腳踝的手臂如同輪動千鈞重錘,將手中那個高速飛行的身體狠狠掄起,對準旁邊的房門墻壁,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砸了下去!
轟——咔嚓——!!!
一聲震耳欲聾的爆響猛然炸開!
磚石、水泥如同脆弱的積木般崩碎、四散飛濺!那扇墻壁連帶著房門框架被巨大的沖擊力硬生生砸出一個扭曲變形的、臉盆大小的巨大豁口!一股濃重的煙塵沖天而起!整個四層樓板都仿佛不堪重負地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劇烈地搖晃了一下!
李長久喘著粗氣,手電光立刻射向煙塵彌漫的破洞內部。磚石瓦礫堆積成一個小丘,完全掩埋了那只尸兄落點位置。它一動也不動,似乎已經斃命。
“哼,吃我一記‘天地返’,不死也殘!”李長久冷哼一聲,卻絲毫沒有放松警惕。尸兄頑強的生命力他是領教過的。他屏息凝神,一步步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堆廢墟,手電光死死鎖定瓦礫堆。
就在他離廢墟只有三步之遙,準備再仔細觀察時——
嘩啦!
一只蒼白枯槁、毫無血色的手,猛地從磚石堆里破土而出!尖銳烏黑的指甲如同鉤爪般向上直直刺出!
“操!”李長久渾身汗毛倒豎,肌肉瞬間緊繃就要再次后撤!這是活見鬼了不成?!
然而,那突兀伸出的手臂并沒有追擊。只是那么僵直地伸著,晃了一下,隨即如同斷線的木偶,軟軟地垂落下去,再次失去了所有生機。
“呼…”李長久猛地吸了口氣,強行壓下激烈的心跳,隨即一股怒氣上涌。“媽的!真他娘的晦氣!死都死了還搞這種下三濫把戲嚇人!玩《植物大戰僵尸》呢?要不要再給你立塊碑,刻個‘嚇人先鋒’啊?”他惡狠狠地啐了一口,一腳踢飛一塊碎磚砸在那只蒼白的手臂上。手臂毫無反應,死得不能再死。
“嘖,看著兇神惡煞,原來是個‘銀樣蠟槍頭’?吃我一記重摔加活埋就嘎了?感覺有點名不符實啊,害我白激動一場,這波經驗怕是要打折了…”李長久略感失望地嘀咕著。既然解決了,那就該收獲戰利品了。他不再猶豫,發動了吞噬能力——就算被埋在碎石之下,只要能量場能夠滲透接觸,就不是問題。他實在厭惡這里令人作嘔的氣息和氛圍,雖然他自己也吞噬尸兄,但保留著完整人類意識的他,對這種極端污穢的地方有著本能的排斥。
“嗯?”
幾秒鐘過去,廢墟堆里毫無動靜。吞噬場域內沒有任何能量被引導出來。
“不對!”李長久臉色驟變!一股極其強烈的危機感如同冰水般瞬間澆遍全身!
嗚~~~嗡!!!
一道肉眼可見的、扭曲了空氣的灰白色環形沖擊波猛地從那堆磚石下炸開!瞬間席卷了整個走廊!
“什——!”李長久話未出口,那股恐怖的音波沖擊已然加身!
噗嗤!
仿佛無數根無形的燒紅鋼針同時刺入了身體的每一個角落!李長久感覺自己的皮膚、肌肉、甚至骨骼都在瞬間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哀鳴!體表肉眼可見地爆開無數細密的裂口,鮮血如同噴泉般從中激射出來!同時,一種可怕的灼熱感從內部爆發,五臟六腑如同被投入了熔爐,血液都仿佛要沸騰起來!極致的撕裂劇痛和恐怖的內熱灼燒雙重折磨,瞬間讓他眼前發黑,幾乎昏厥!
“啊啊——!”他忍不住發出一聲痛苦的低吼,身體搖晃著幾乎栽倒。
“媽的…這陰比…竟然…還有這種…超能力?!”李長久目眥欲裂,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強悍的生命力和恢復能力在這一刻瘋狂運轉,破裂的血管自行收縮封閉,撕裂的肌肉纖維和皮膚組織高速蠕動、再生、彌合。但愈合的速度幾乎趕不上傷害帶來的崩壞和灼燒!每一次撕裂又愈合的循環,都帶來加倍的痛苦和體能的巨大消耗。
“撐…撐不住了…”他感覺自己的力量如同開閘的洪水般飛速流逝,意識都開始有些模糊。“不行!必須打斷它!在它徹底烤熟、震碎老子之前!”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所有的痛苦。李長久眼中兇光暴漲,猶如垂死的猛獸!他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狂吼,用盡殘存的力氣,猛撲向那只伸出碎石堆的手臂——確切地說,是手臂下方埋在碎石堆里的軀干本體位置!
“死!!!”
砰!砰!砰!砰!
他雙拳化作了兩柄瘋狂的巨錘!蘊含著無盡憤怒與求生意志的拳頭,裹挾著能擊碎巖石的恐怖力量,如同狂風暴雨般狠狠砸落在碎石堆上!每一次重擊都發出沉悶而震撼的巨響!
碎石如同炮彈碎片般四射飛濺!有的尖銳石塊狠狠打在他血痕遍布的身上,發出“噼啪”的脆響,但此刻他體表肌肉賁張,皮膚下隱隱泛起一層金屬般的暗沉光澤(這是他吞噬無數尸兄后強化的結果),這些普通的碎石撞擊只能留下淺淺的白痕和一絲微不足道的刺痛,根本無法阻擋他這最后的瘋狂!
九九八十一拳?不!李長久根本記不清自己揮出了多少拳!
他徹底陷入了一種暴戾的毀滅狀態。每一次拳頭轟下,都濺起一片骨肉碎屑和泥石粉末!他硬生生靠著雙拳,將掩埋著那只尸兄的磚石連同尸兄本身的血肉骨骼一起,“活生生”地從廢墟里暴力“挖掘”了出來,或者說,徹底錘扁、打爛!
那一片區域只剩下一個深深的大坑,以及坑底那一坨勉強能看出點人形的、高度畸變的、血肉模糊的爛泥——翅膀斷裂,骨茬翻出,胸腔塌陷,頭顱如同被液壓機碾過的西瓜,紅的白的黑的混作一團漿糊。
終于,李長久停下了機械般的砸擊。他弓著腰,劇烈地喘息著,汗水、血水、沾染的塵土混在一起,順著臉頰和胸膛往下淌,如同剛從血池泥潭里打撈出來。他看著坑底那團幾乎無法分辨的“東西”,又掃了眼自己血跡斑斑但正在快速愈合的拳頭,惡狠狠地罵道:“呸!草包玩陰的!差點栽你手里!這就是你的報應(回報)!”
這只會音波攻擊的尸兄,無疑是他穿越以來遇到過最詭異、傷害性也最強的敵人!這也刷新了他的認知,尸兄不僅會變異力量速度,竟還能覺醒出類似超能力般的手段!
“不過…”李長久喘息稍定,眼中卻再次燃起一絲興奮和貪婪。“風險越大,收益越大!‘打怪升級’的老話誠不欺我。能掌握這種超能攻擊的‘精英怪’,體內蘊含的能量和‘經驗值’…絕對能讓我原地起飛!”
想到此處,李長久感覺身上的痛楚似乎都減輕了幾分。他立刻再次發動了吞噬能力。這一次,不再有任何阻礙。
嗡——
仿佛打開了一個無形的能量閥門。
一股遠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龐大、凝練、帶著些許冰涼滑膩質感的暗紅色能量洪流,從那團令人作嘔的血肉泥潭中洶涌而出,如同決堤的江流,順著李長久的毛孔奔騰著灌入他的四肢百骸!
強大的能量沖擊讓李長久渾身巨震,他下意識地閉上眼睛,全力運轉能力進行引導和吸收。在這股前所未有的磅礴能量沖刷下,骨骼發出炒豆般密集的噼啪爆響,肌肉纖維如同被反復淬煉的鋼絲般變得更加堅韌密實,五臟六腑仿佛被洗滌了一遍,所有之前的創傷瞬間恢復如初,甚至感覺每一個臟器都充滿了勃勃生機!思維運轉速度陡然加快,感官變得更加敏銳清晰,仿佛整個世界都在他面前被擦亮了!
更有一股難以言喻的奇異體驗涌入腦海——似乎有一些破碎的、快速閃過的模糊畫面和奇異顫音(像是聲波的韻律感)混雜在能量流中,那是屬于這只尸兄生前(或變異初期)最深刻的“印記”。
“這是…它的‘能力’殘余?!”李長久心中豁然開朗。
呼——
片刻之后,能量流被徹底吸收完畢。李長久緩緩睜開緊閉的雙眼。
剎那間!兩道如同熔金般璀璨而冰冷的赤金色光芒從他眼中一閃而逝!那是力量充盈無法完美收斂的表象!
感受著體內如同蟄伏了太古巨獸般的爆炸性力量和前所未有的精微控制感,李長久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揚起一個充滿野性的弧度。
興奮之情幾乎要沖破胸腔!
不僅僅是身體強度和基礎素質的飆升。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似乎…掌控了什么!
看著眼前那面坑洼遍布、布滿裂痕的墻壁(那是他用拳頭硬生生在廢墟堆里“挖掘”出來的區域),李長久下意識地伸出右手手掌,對準前方。意念微動,嘗試著調動體內那股新獲得的、源自音波異能的奇異能量。
嗡——
掌心前方的空氣驟然扭曲!一道無形卻蘊含著恐怖震蕩破壞力的環狀沖擊波疾射而出!
轟隆!!!
那面早已搖搖欲墜的墻壁,如同被無形的攻城巨炮正面轟中,在一聲巨響中猛地向內爆裂開來!磚石橫飛,煙塵四起,一個臉盆大小的不規則破洞瞬間出現在墻體上!
金色的陽光,如同穿透牢籠的利劍,從這面新破開的巨大洞口洶涌傾瀉而入!
久違了的、溫暖而明亮的光線瞬間撕裂了樓道內積郁了許久的深沉陰冷和刺骨黑暗,將揚起的塵埃都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
李長久站在光暗交界處,臉上血污泥汗交織,卻洋溢著純粹的、屬于勝利者和強者的笑容。赤金色的眼眸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里面燃燒著對更強大力量的無盡渴望。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握緊的拳頭,感受著那股新生的、掌控音波的奇異力量在體內流淌。
“不錯…這‘新天賦’…很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