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上，為了給衛璇制造跟楊盼盼獨處的機會，謝安海提前出門，獨自去學校。

一進校門，他便看到一年級教室外，一個瘦弱的小姑娘正坐在臺階上，撐著腦袋望著自己。

兩人目光交匯，那小姑娘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一蹦而起，張開雙臂奔跑過來，邊高聲呼喚：

“安海先生，我回來了！”

謝安海上前幾步將她抱起，邊掂量她的體重，邊問：

“思思，你阿公阿嫲呢？”

“他們在辦公室，和溫先生說話。”鄭思思興奮道，“先生，我等你好久了！”

“我也等著你回來呢，這半個月有沒有好好吃飯？”謝安海刮刮她的鼻子，抱著她往辦公室走。

鄭思思拼命點頭：

“有有有，你看我是不是變重很多了？”

“嗯，變重了，但還得繼續努力。”謝安海捏捏她那瘦削的臉，推開辦公室木門。

鄭家阿公阿嫲正坐在矮木方桌旁與溫榕說話，一見到他便齊齊起身迎來。

鄭阿公緊緊握著他的手道：

“安海先生，真的太感謝你了！要不是你，思思這孩子都不知道會怎樣！”

“伯伯不要客氣，思思是我的學生嘛。”謝安海笑著回應，彎腰想把鄭思思放下來。

沒想到這小姑娘掛在他脖子上不肯松手，只好繼續抱著。

鄭阿公指著墻邊兩個竹筐道：

“安海先生，我挑了一擔米面，權當謝禮，請你一定要收下！”

“伯伯您真的太客氣了，我不過給思思一點鼓勵，哪能收這么重的禮？”謝安海連忙擺手。

鄭家阿嫲上前抓住他的手道：

“安海先生，你救了思思，就是救了我們一家三口啊，一擔米面算得了什么？”

謝安海還想推辭，一旁的溫榕插話笑道：

“阿海，我勸過好幾次都沒用，你就收下吧，算是了卻兩個老人家一個心愿。”

謝安海只得點頭應下，旋即道：

“伯伯、伯母，待會兒有個警官來我們學校，她人還不錯，你們可以找她聊聊。”

鄭家阿公阿嫲對視一眼，齊聲道：

“太好了，感謝安海先生！”

“以后就叫我阿海吧，不要這么客氣。”謝安海擺擺手，旋又道，“思思，你先下來好不好？”

“不好！”鄭思思用力搖頭，“先生，我還有悄悄話要跟你說。”

大人們都笑了起來，謝安海摸摸她的腦袋道：

“那好吧，咱倆出去說悄悄話。”

言罷便抱著她出門。

剛到操場，鄭思思迫不及待在他耳旁低聲問：

“先生，咱們的敵人咋樣啦？”

“我已經打敗好幾個壞人了。”謝安海也壓低聲音，“還找了一個警察阿姨幫忙呢，待會兒介紹給你？”

“好！”鄭思思連連點頭，“我長大以后也要當警察，抓光世界上的壞蛋！”

“思思真棒，有這么大的志氣！”謝安海豎起大拇指，“那你可得好好吃飯、好好學習，想當警察得身體好，還得學好多本領呢。”

“那我能問那個阿姨，怎樣才能當上警察嗎？”鄭思思問。

“當然可以。”謝安海點著頭，正好瞥見衛璇牽著楊盼盼走進校門。

前者換上一身警服，颯爽挺拔；后者臉蛋紅撲撲的，看起來心情不錯。

雙方在國旗下順利會師，謝安海道：

“小衛，給你介紹個小迷妹，這是鄭思思，咱們未來的鄭警官。”

他說著對衛璇眨眨眼。

衛璇馬上立正敬了個禮：

“未來的鄭警官你好，我是現在的衛警官！”

鄭思思興奮極了，掙扎著從謝安海懷里下來，學著樣子立正敬禮。

看著國旗下一大一小兩個姑娘面對面敬禮的畫面，謝安海暗自可惜，沒法用相機記錄下這一刻。

他笑著拉過楊盼盼，往五年級教室走去，邊問道：

“小妹，衛警官跟你說啥了，你這么開心？”

“阿哥，她送了我一個新發卡，你看！”楊盼盼指著頭上一個粉紅蝴蝶發卡，“好看嗎？”

“嗯，盼盼戴著真好看。”謝安海點頭夸贊。

“衛警官也這么說的！”楊盼盼道，“哥，她還告訴我，上次那些壞人，警察已經準備抓了，包括那個......楊守德。”

說到最后，她情緒低落下來。

謝安海低頭按著盼盼的肩膀，道：

“小妹，楊守德如果能去監獄里好好改造，對他是好事，你不用難過。”

楊盼盼擠出一絲苦笑，道：

“哥，我早就不難過了，只是擔心我阿嫲會受不了。”

“你周末不是回去看她了嘛，她身體怎么樣？”謝安海轉移話題。

“看起來還行，就是比以前更嘮叨了。”楊盼盼笑了起來，“她一直說我有好福氣，能遇到你們一家。”

“盼盼，不是你們，是咱們一家。”他著重強調。

“對，是咱們一家。”楊盼盼重復一遍，抬頭問，“哥，等楊守德入獄后，我能改姓謝嗎？”

看著她眼中滿溢的希冀，謝安海摸摸她的腦袋，道：

“當然可以，但得你阿嫲同意才行。”

“阿嫲肯定同意的！”楊盼盼興奮道，“哥，其實我也是你的小迷妹，長大以后也要當老師，而且就要在老家教書，鄉親們要管我叫‘小謝老師’或‘盼盼先生’！”

謝安海忽然感覺有一股暖流從心底冒出。

重生以來自己所做的一切，包括救援學生、清除地痞流氓、策劃知青返鄉、籌備掃盲班、創辦家族企業、發展山貨和竹藝產業等等，為的是什么？

不就是為了讓自己的三口小家庭、十幾口人的大家庭、乃至整個家鄉，都能更好地發展起來，讓老有所養、幼有所教、青壯年不必背井離鄉就能養活一家子，讓更多像楊盼盼、鄭思思這樣的孩子也能有夢想嗎？

于是他站直身體，伸出手掌鄭重道：

“未來的小謝老師你好，我是現在的大謝老師！”

楊盼盼伸手與他緊緊握在一起，就在五年級教室講臺旁。

已經到教室的同學看到這一幕，不約而同鼓起掌來，紛紛呼喚“大謝老師、小謝老師”。

這是1990年3月13日，農歷二月十七，星期二，宜求職入學、祈福訂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