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后，謝安海帶著妹妹靈芳來到江理想家。

江理想提前候在院子里，將兄妹倆熱情迎入家中廳堂，在飯桌旁落座。

桌上擺著炒豆子、紅棗和水煮花生各一盤，竹簪、竹書簽、玩具竹劍各三把，顯然早有準備。

寒暄之后，謝安海便拿起兩支竹簪，一支遞給身旁的妹妹，一支握在手中把玩，只覺它入手微沉，觸感溫潤。

在煤油燈光下仔細端詳，只見它造型簡約古拙，以天然竹節自然橫隔為簪頭，簪身打磨得溫潤光滑，一面雕著一朵蘭花，另一面刻著“天長地久”四個字。

謝安海審視完細節，回頭發現江父、江母和江理想都在盯著自己，便轉頭問妹妹：

“靈芳，這發簪感覺如何？”

“阿哥，手感挺好，樣子雖然簡單但挺順眼，我扎個頭發試試。”

謝靈芳說著挽起一束頭發，用發簪固定好，掏出一面小鏡照了照，嘴角不自覺彎了起來，轉頭問謝安海：

“哥，我插著好看嗎？”

“好看。”謝安海點頭打趣道，“隨便折根樹枝插你頭上都好看！”

謝靈芳白了他一眼，拔下發簪遞了過來：

“我覺得可以，應該有挺多胭脂仔喜歡的，就是刻的字可不可以多幾種選擇？”

江父聞言連忙回應：

“可以的，只要先寫好字，我都能照著雕刻。”

謝安海插話道：

“這樣的雕花刻字簪子，阿伯你一天可以做多少支？”

“素簪子很簡單，只要提前備好料，我五六分鐘就能做好一支。”江父應道，“但要雕花刻字，我最快也要半小時才能做一支，有時還會刻廢掉。”

“阿伯，你是完全手工雕刻的？”謝安海追問。

江父聞言一愣，反問道：

“阿海，不手工雕刻還能咋辦？”

謝安海輕敲著桌面，微皺著眉頭回憶了片刻，轉頭一看，只見江理想正望著自己欲言又止，便咧嘴笑道：

“理想，你家里有1毫米的細鐵絲嗎？”

“當然有！”

“拿一段鐵絲給我。”謝安海吩咐，“再給我拿一把老虎鉗和一塊濕棉布。”

江理想不明所以，摸著腦門去拿東西了。

謝安海放下竹簪子，與靈芳各自拿起竹書簽、竹劍樣品細致評鑒，當著江父、江母的面交換了彼此意見，對江家的手藝頗為滿意。

驗完樣品，謝安海便問出最關心的問題：

“阿伯你估算下，這三樣產品，每一件的材料加人工成本有多少？”

江父與江母對視一眼，從衣袋里里掏出一張對折好的紙，放桌面上推了過來：

“阿海，成本我讓理想專門核算過，都寫下來了，你看下。”

謝安海張開紙張詳細看了一遍，隨手遞給靈芳，而后輕敲著桌面沉吟道：

“書簽2毛5，簪子3毛，竹劍4毛左右，其中備料成本占兩成，雕花刻字成本占了五成......阿伯，這竹料是如何準備的？”

江父也不隱瞞，簡略介紹道：

“選四年左右的毛竹，截斷、破開成大小合適的竹條，初步打磨后加明礬、鹽和粗茶葉文火煮8個小時，再陰干或烘干就好了。”

“耗時多久？”謝安海追問。

“陰干要一個月，烘干只要三五天，但質量上還是陰干比較好。”江父指著桌上的樣品，“這次用的料是我之前為了做竹席備下的，臨時拿來用了。”

謝安海點著頭。

按照這個工藝過程，江家的成本估算應該是相對準確的。

如果能解決雕花刻字的問題，成本還都能下降一大截，應該能把書簽和簪子的成本控制在2毛以內，竹劍則控制在3毛以內。

到時運出山后賣1塊一件，還是很有賺頭的！

這時江理想拿來他方才要的物件，疑惑道：

“阿海，你要這些做什么？”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謝安海接過鐵絲，擦干凈后老虎鉗把一端卷成一個小圓圈，再把圓圈彎折到垂直于鐵絲，稍作修整后伸到煤油燈火焰上炙烤，邊盯著手表。

15秒后，他收回鐵絲，看了下圓圈部位顏色，而后按壓在一支竹簪表面。

3秒后，他丟開鐵絲，用濕棉布擦拭后拿起竹簪細看，只見鐵絲燙印處留下留下一個清晰的焦黃“O”字。

他不由露出笑容，將竹簪遞到江父面前，道：

“阿伯，你看下效果。”

江父原本將信將疑，接過后凝神一看，立馬驚呼道：

“竟然真成了，怎么沒有焦掉？”

“得控制好溫度和時間。”謝安海笑道，“鐵絲燒到微紅，溫度控制在250左右，按壓3到5秒鐘，在竹面上留下的印記清晰且不會過度碳化焦黑。”

江父一拍腦袋，恍然大悟道：

“這不就是給山羊做標記的烙鐵？同樣要控制好溫度、力度和時長！”

“沒錯！”謝安海點頭，“這是其實一種燙印技術，不僅能用在竹、木工藝品表面，降低溫度后還能用在布料上。”

江父愣了片刻，忽然一拍大腿，喃喃道：

“只要打造一套鐵字模、花模，就能快速燙印文字和花紋了，根本不用費時費力雕刻.......我做了這么多年木工竹工，咋就想不到呢？”

謝安海咧嘴笑道：

“阿伯，以前村里也沒人像咱們這樣，要大批量制作雕花刻字竹木工藝品呀！”

“阿海，不，海哥！”江理想插話，“是因為你這腦袋瓜子跟常人不一樣，你特娘的怎么會這么聰明啊！”

謝安海用力捶了一下江理想的手臂，凝眉道：“我本來就很聰明，你今天才發現？”

“以前覺得咱仨都差不多，但元章一出生，我和光輝都覺得你已經一騎絕塵、我倆望塵莫及了。”江理想認真道，“海哥，是不是找個老婆生個娃，就會變厲害了？”

謝安海還沒回答，謝靈芳抿嘴笑道：

“理想哥，你別想了，我哥就是和常人不一樣！”

“也對，我就安心跟在海哥身后賺錢吧！”江理想道，“海哥，除了這三個小玩意兒，你還有啥大生意要給我？”

“正要說呢，前兩天你送給我的那種竹籃，五一前我要600個。”謝安海回道。

“600個？！”

江理想驚呼一聲，滿臉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