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一道疲憊的聲音從車廂中傳來。

楊戈心中一個咯噔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馬車停下之后，車廂的的窗簾掀開，露出一張憔悴，但難掩貴氣的臉。

楊戈瞬間有種便秘的感覺，今天就不應該出門。一直祈禱殷溫嬌別想起自己，結果一次外出主動撞到了對方面前。

“楊護衛！”

“少夫人。”楊戈抱拳行禮。

國外憔悴的殷溫嬌看著楊戈想到了什么，原本有些無神的眼睛不禁亮了起來。但此處顯然不是說話的地兒。

“楊護衛跟著回府，我有事兒詢問你。”

“是，少夫人。”楊戈沒有猶豫直接答應，只是答應之后神色有些遲疑的說道：“少夫人現在城里有宵禁，學徒院那邊規定不能夜不歸宿，現在這個時辰......”

“我回去幫你請假。你和卓教習關系那么好，她肯定批假的。”趙石墩連忙拍著胸脯說道。

馬車中的貴人他不敢直接看，只敢低著頭用余光看。同時那種想要在貴人面前表現一把引起關注的勁兒，怎么也掩飾不住。

“對對對，我們幫你請假好了。別耽擱了正事兒。”張鐵柱也附和道。

楊戈此時恨不得一人一腳把兩人踹飛，平常咋沒見你倆這么殷勤呢。

殷溫嬌看了一眼趙石墩和張鐵柱，臉上的神色并沒有任何變化。從小到大想要討好她的人不知凡幾無需在意。

她又看了一眼不想跟她回府找借口抱拳告罪的楊戈一眼。

“走吧！”殷溫嬌淡淡說了一句，然后放下了車簾。

“是，少夫人！”楊戈只好收起心中的抗拒，深吸一口氣把神色恢復正常跟在了車后。

殷溫嬌的落腳地就是之前的陳府。走進院子隨意打量了一下，楊戈發現擺設什么的基本都沒變。

只是現在院子里雖然有下人有護衛，并不缺少人氣。但相對于一個月前陳光蕊來上任，臨時在這里落腳時候的場景。這你冷清的不是一點半點。

來到前廳，丫鬟攙扶著殷溫嬌坐下，下人上茶。殷溫嬌看了楊戈一眼，“楊護衛請坐。”

“謝少夫人。”楊戈連忙抱拳，在旁邊椅子上坐下屁股只坐了一半。

殷溫嬌擺了擺手丫鬟和護衛都出了前廳到門外守著。

“妾身聽郎君說過，在洪州時候只所以能化險為夷，揪出李彪這個內賊，楊護衛居功甚偉。”

“不敢居功！”楊戈起身抱拳行禮，“只是之前私下和李隊長吃酒的時候，對方和心腹酒吃多了，無意間透露了幾句話。我事后琢磨一下不對勁兒，于是告訴了姑爺。能夠揪出李彪這個內鬼，全憑的是姑爺運籌帷幄。”

如果換做是旁人，面對殷溫嬌主動提出這件事兒，那肯定順著桿子往上爬。陳光蕊這個知府是死了沒錯，可人家殷溫嬌身后還有丞相府呢。

但楊戈顯然不想這樣做，甚至有可能的話，他此時想要距離殷溫嬌遠一點。

“楊護衛何必謙遜，當時喝酒的時候想必不止楊護衛一人，其他人就沒發現李彪的異常。”殷溫嬌開口說道。

這話猛一聽似乎在夸楊戈。可仔細一品味，‘當時喝酒不止楊戈一人’，又好像是在點他。

楊戈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發現殷溫嬌面色平靜的看著他。但楊戈總感覺在殷溫嬌平靜目光下面有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

“不知道楊護衛有沒有什么建議，幫妾身找到那可憐的兒子陳祎。”

陳祎就是唐僧俗家名字，這個名字據說是陳光蕊起的。當時是男孩女孩名都起了一個。

殷溫嬌直接詢問，這個時候顯然不好打馬虎眼，尤其是剛才那個對視。

此刻殷溫嬌固然神色平靜，好似以前一樣對下人并不苛刻。但只要有點腦子的都知道，丈夫死了兒子失蹤。對方又從長安萬里迢迢跑來江州城找兒子，這個時候誰覺得殷溫嬌理智誰傻叉。

楊戈可不想引火燒身，于是認真思索一下開口說道，“可以擴大搜索范圍，比如說去城外村莊詢問看看是否有線索。”

“已經擴大到江州城外百里，依然杳無音訊。”

“那就繼續擴大。”楊戈開口說道。

屋子里頓時安靜下來，顯然這并不是什么好主意。一個襁褓中的嬰兒，能夠飄出城外百里沒有被大河中浪頭打翻葬身江中，已經是奇跡中的奇跡，再擴大尋找范圍顯然就是單純的自我安慰。

可這個時候話都說出口，那只能順著這話繼續說下去，“夫人要是覺得繼續擴大范圍人手不足，可發布懸賞。”

“現在懸賞已經百金！”殷溫嬌神色和語氣依然平靜。

可就是這種平靜讓楊戈心中猛然一突，繼續開口說道，“那就繼續加大懸賞。”

“哪以楊護衛的意思，懸賞要加到多少才能找到妾身的兒子？”

“可把百金換成換血丹，不行就獎賞洗髓丹。”楊戈低著頭開口說道。

此時明明殷溫嬌神色平靜語氣依舊，可不知道為何楊戈突然有一種莫名的恐懼，似乎有什么巨大的危險在靠近，他全身汗毛都不受控制的豎立了起來。

所以不等殷溫嬌再次詢問，他主動開口繼續說道：“百金對于尋常人或許是一輩子無法企及的財富。但對于武者高手來說，并非不可得。

所以相對于百金對于有實力武者的吸引力，無論是換血丹，還是洗髓丹都強過前者太多。尤其是對那些卡在關卡無法突破行將就木的武夫來說，有機會再次突破延壽，他們會拼命的。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籠罩全身讓他恐懼的危險慢慢消失，眨眼間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原本神色平靜的殷溫嬌，雙目中多了幾分亮光，就好似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那楊護衛這邊有什么具體章程嗎？”殷溫嬌開口問道。

楊戈長舒一口氣，開口道：“先懸賞三顆換血丹，有小少爺確實消息者得一顆，能準確找到小少爺者獨得三顆。如果換血丹都無法找到小少爺，那就換洗髓丹。

如果換上洗髓丹還不行，那夫人就懇求當今圣上賜圣諭。拘整個江州府土地河神前來訊問。如果還不行，那就去城隍廟叩問地府，小少爺的魂魄......”

楊戈最后的話沒說完，但意思很明顯。那就是如果唐僧魂歸地府，一切自然畫了句號，起死回生之術非人力可及。

其實相對于去城隍廟叩問地府，真正難的是請圣諭。可以拘神遣將的圣諭，那可是進行國戰時候主帥才會去請的殺手锏，且會消耗大量國運。

消耗這么多國運只為找一個很大幾率已經死了的嬰孩，別說唐僧是殷溫嬌的孩子，就算是皇帝自己的孩子都不一定有這樣的待遇。

不過做不做得到那是殷溫嬌的事兒，楊戈現在要做的就是給對方一個希望，讓她別遷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