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時分，街頭的蛋糕店早已打烊，夏北只好拉著少女折返回剛才的便利店。他買了份最大號的奶酪三明治，又順手挑了一些生日蠟燭。

“再耽擱下去的話，會趕不上車的。”少女提醒他，他卻回答自己已經改簽了，并表示“我會給家里發消息，幫忙多請一天假的。”

因為在便利店過生日感覺怪怪的，而且少女不太想被其他人看著，兩人就回到了最近的那個公交站臺。這條線路是二十四小時運營的，只是凌晨的班次會少一些。

等待公交的間隙，夏北正準備為這份特殊的“生日蛋糕“插上蠟燭，手卻在半空中停頓了片刻，轉頭看向身旁的少女問道：

“你今年幾歲了？”

“秘密~”少女眨了眨眼睛。

這種時候就別保密啦。

話雖如此，三明治上也插不上那么多蠟燭。最終，兩人只是象征性地插了兩根，算是給這個簡陋的“生日蛋糕”保留了一點儀式感。

輪到許愿的環節，少女卻露出了猶豫的表情，看起來格外糾結。

就在這時，遠處亮起兩束燈光，一輛公交緩緩駛來。夏北望著車燈的方向，輕聲提醒：

“公交車來了。”

少女聞言慌慌張張吹滅了蠟燭，手忙腳亂的樣子看起來格外可愛。

凌晨的公交車空蕩蕩的，沒有其他乘客。整輛車除了司機，只有他們兩人。他們選擇了倒數第二排的位置坐下。

“給。”少女掰下小半塊三明治遞給他。

便利店的三明治說不上多好吃，為了趕公交甚至沒有讓店員幫忙加熱，但少女卻吃得津津有味。

“你剛剛許了什么愿望？”夏北好奇地問。

少女卻說她其實沒來得及許，為了及時上車就先吹滅蠟燭了。

“果然，猶猶豫豫就會錯過實現愿望的機會。”她遺憾地說道。

看著少女失落的表情，夏北想了想后開口提議道：

“既然如此，那就再許一次吧？”

“這種事情哪里還有補救的機會呀。”

“蠟燭不是還有剩的嗎？”夏北從袋子里拿出剩下的幾根蠟燭晃了晃。

少女小聲他提醒：“公交上是禁止明火的……”

好像是有這個規定，夏北跟司機確認了一下，果然得到了同樣的回應。

那要怎么辦呢？

夏北想到了一個辦法。

當公交緩緩駛入下一站時，他走到前頭拜托司機大叔能否稍作停留片刻。司機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后排的少女，微笑著點了點頭。

于是，夏北拉起少女的手，跑下了車。

清涼的夜風中，兩人站在空無一人的公交站臺。夏北拿出剩下的蠟燭，迅速點燃，燭光在黑夜中微弱卻溫暖地跳動。

少女閉上眼睛，雙手合十，在心里許下愿望，然后緩緩吹滅了火焰。

為了不耽擱太多時間，在吹滅蠟燭后很快她被拉著手回到了車上。司機大叔倒是沒有催促的意思，而是用含笑的眼神看著兩人，少女被看得不好意思，臉紅著低下了頭。

“真是亂來呢。”

夏依澪坐回到原來的位置上，感覺心臟還在砰砰直跳。

“畢竟總不能在生日留下遺憾吧。”夏北說。

“都說那已經是昨天了啦。”

夏依澪說著，將腦袋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

少年明顯有點不自在，大概是介意自己剛才出了一身汗。但她只是小聲說了聲“別動”然后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了眼睛。

“困了嗎？”他的聲音貼著耳際，低低地傳來。

夏依澪輕輕點頭，聲音含糊地從他肩頭傳來：“到站了要叫我喔。”

頓了頓，她又補了一句：“可不許丟下我。”

“不會丟下你的。”夏北做出承諾。

本來他還想再說些什么，但看著少女安靜倚在自己肩上的模樣，最終只是悄悄閉上了嘴。

或許是夜色太沉，或許是身邊的氣息太令人安心，不知不覺，他也靠著少女睡著了。

結果就是兩人坐過了站，只好換乘車輛重新折返。

在回程的車上，少女用指尖輕輕在夏北手心寫著兩人的名字

“很癢誒。”夏北忍不住小聲抱怨。

“這是作為你貪睡的懲罰。”她笑著說。

這也沒辦法，深夜公交里的那種氛圍，誰能不想打個盹呢？夏北在心里為自己辯解。

就在這時，他忽然察覺到她在掌心寫的字似乎變了。

“你剛剛寫了什么？”夏北好奇地問。

“猜猜看？”少女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帶著點神秘地說。

這讓他怎么猜，剛剛還走神了。

“……”

看著少年苦苦思索的模樣，夏依澪微微瞇起眼睛，某種柔軟的情緒在她心中悄然蔓延。

……他記住了自己的生日。

這個事實，比任何禮物都要珍貴。

雖然那看起來更應該稱之為“回憶”，但從結果上來看，他確實“記住”了自己。

想到這里，某種溫暖的情感在她胸口悄然流淌，輕輕鼓脹，仿佛要溢出來。

她想，也許這么想有些貪心，但如果是他的話，大概真的能做到。

所以，也希望你能記住

“夏北……”

夏依澪輕聲喚著少年的名字，他也一如既往地給予了回應。

迎著他的目光，她輕輕握住他溫熱的手，嘴唇輕動，重新描摹出剛剛那句寫在掌心的告白

——我喜歡你。

月光灑落，窗外的城市燈火在夜色中緩緩退去。星點燈光映在她的眼眸里，像是在為這份悄然的告白添上一層柔軟的光暈……

——

……河面上泛起層層粼粼波光，灑落的月光如碎銀般輕輕蕩漾，周圍的一切看起來柔和而靜謐，仿佛整個夜晚都沉浸在一片溫柔的夢境中。

這是重復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情景，每次時間重置后，映入眼簾的總會是這熟悉得幾乎可以融入記憶深處的景象。

然而這一次，卻又與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夏依澪輕撫胸口，仿佛還能感受到那份尚未散去的余溫……不，是確確實實留在了心里的溫度。

她抬起頭望向夜空中的明月，緩緩向它伸出了手。月光透過她微張的指縫灑落，也安靜地穿過了她的掌心，帶著幾分虛幻與不真實的朦朧。

她看著自己略微有些透明的手掌，輕輕吐出一口氣。

原本還想再堅持一下的

但是看來就要到此為止了呢。

少女收回了手，在心口微微攥緊，仰望夜空中那輪皎潔的明月，在心中無聲地與它道別。

——那么，現在該自己去履行約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