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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血腥現場

濃郁的脂粉香混雜著酒氣,撲面而來。

胖胖的李捕頭在前引路,臉上堆著諂媚的笑,嘴里不停地念叨著邪門、嚇人。

張猛皺著眉,顯然對這里的氛圍也有些不適,但更多的是辦案的專注。

裴昭則面無表情,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四周。

大廳里一片狼藉,桌椅翻倒,杯盤碎裂,幾個衣衫不整、哭得梨花帶雨的女子瑟縮在角落,被衙役看守著。

空氣中除了香粉酒氣,還隱隱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甜腥。

“哎喲!張掌旗!您可算上來了!奴家這心啊,嚇得都快跳出來了!”一個透著風塵媚意的聲音響起。

樓梯口,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婦人迎了上來。

她約莫三十出頭,風韻猶存,穿著一身艷麗的桃紅襦裙。

她扭著腰肢,手里捏著一方香氣刺鼻的絲帕,作勢就要往張猛身上靠。

“這位就是醉春樓的鴇母,柳三娘。”

李捕頭連忙介紹。

張猛不動聲色地側身半步,避開了柳三娘的“熱情”,眉頭皺得更緊,語氣公事公辦:“柳三娘?這里是你主事?說說情況。”

柳三娘撲了個空,臉上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堆起更濃的媚笑,用絲帕掩著嘴,聲音帶著哭腔:“哎喲喂,我的青天張爺喲!可不是奴家主事嘛!這…這真是天降橫禍啊!”

“三天!才三天!樓里三位紅牌姑娘,就這么不明不白地沒了!您是沒瞧見那慘狀喲……”

她說著,眼圈似乎真的紅了,拿著絲帕使勁按著眼角,“奴家這醉春樓開了十幾年,雖說不上多干凈,可也從沒攤上過這等邪乎事兒啊!這生意還怎么做?”

“姑娘們人心惶惶,客人們也都不敢來了……”

張猛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訴苦:“行了行了,哭喪等會兒,命案現場在哪?帶我們去看看。”

“啊?!”柳三娘一聽要看現場,臉上瞬間血色盡褪,那點強裝的媚態蕩然無存,只剩下真實的恐懼。

她驚恐地后退一步,指著走廊盡頭一間緊閉的房門,聲音都尖利起來:“就…就那間‘聽雨軒’!張爺,您…您們真要去看?那場面…奴家可不想再看第二眼!太…太瘆人了!”

她的恐懼不似作偽,身體都在微微發抖。

張猛沒再理她,徑直走向那間“聽雨軒”。

李捕頭連忙跟上,裴昭也沉默地跟在后面。

柳三娘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敢跟過來,遠遠地躲在樓梯口,探著腦袋張望。

李捕頭推開房門。

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饒是張猛這種見過不少場面的鎮魔司掌旗,也忍不住眉頭緊鎖,胃里一陣翻騰。

裴昭的眼神則瞬間變得更加銳利冰冷。

房間內陳設精致,卻一片狼藉。

最刺眼的,是房間中央那張雕花大床上,仰面躺著一具女尸。

李捕頭強忍著不適,指著尸體介紹道:“張掌旗,裴校尉,這就是第三位遇害者,名叫‘香菱’,是樓里唱曲兒的紅牌,剛滿十九歲。前兩位,一個叫‘春桃’,二十一,彈琴的;還有一個‘秋月’,二十,跳舞的。死法…都一模一樣。”

張猛和裴昭走到床邊。

看清尸體狀況的剎那,張猛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地握緊了腰間的刀柄!

只見那名叫香菱的女子,身上只穿著一件被撕扯得破破爛爛的薄紗寢衣,裸露出的肌膚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她的面容竟異常平靜,甚至帶著一絲詭異的安詳,仿佛只是在沉睡。

然而,她的胸膛處,卻是一個觸目驚心的血窟窿!

窟窿邊緣的皮肉呈現出一種被強行撕裂的、不規則的鋸齒狀,猙獰可怖。

透過這個巨大的創口,可以清晰地看到——胸腔內,空空如也!

心臟、肺腑……所有內臟器官,都被掏挖得一干二凈!

只留下一些暗紅色的、黏稠的組織液和破碎的筋膜粘連在骨架上,散發著令人窒息的腥氣。

這死狀,已經不能用“慘烈”來形容,而是充滿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邪異!

“嘶……”張猛牙縫里擠出涼氣,饒是他經驗豐富。

“這…這他娘的什么玩意兒干的?掏心挖肺,還…還掏得這么‘干凈’?”

旁邊的李捕頭臉色發白,連連點頭:“可不是嘛!仵作看了,說這手法…根本不是人能弄出來的!切口太怪了,而且一點像樣的兇器痕跡都找不到!邪門!太邪門了!”

倒是裴昭,雖然眉頭緊鎖,臉色也凝重異常,但眼神卻異常鎮定。

他沒有像張猛那樣表現出明顯的嫌惡和驚奇,只是死死地盯著那個巨大的創口,像是在與某種記憶印證。

這個創口的形狀,讓他有些眼熟。

李捕頭注意到裴昭的鎮定,湊上前討好道:“裴校尉年紀輕輕,見到這等場面竟能如此鎮定自若,真是…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佩服!佩服!”

裴昭沒有理會他的恭維。

他上前一步,更靠近床邊,俯下身,仔細地觀察著那恐怖的創口邊緣。

幾分鐘后,裴昭直起身,對張猛和李捕頭道:“好了,出去說吧。”

三人退出來,重新呼吸到走廊里混雜著香粉的空氣,張猛和李捕頭都忍不住長長舒了口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

“怎么樣?現場發現什么遺留的痕跡了嗎?毛發?爪印?或者…妖氣殘留?”

張猛迫不及待地問李捕頭,這是他辦案的習慣思路。

李捕頭苦著臉,連連搖頭:“沒有!真沒有!張掌旗,您也知道,咱衙門里那點尋蹤的本事,對付普通毛賊還行,這種邪門案子……弟兄們把里里外外都翻遍了!”

“連根奇怪的毛都沒找到!門窗完好,沒有強行闖入的痕跡。”

“樓里姑娘伙計也都問遍了,都說昨晚沒聽到什么特別的動靜,香菱姑娘是自己回房的……簡直就像…就像那東西是憑空出現,殺了人又憑空消失一樣!”

張猛頓時犯了難,眉頭擰成了疙瘩。

沒有線索,這案子就無從下手。

他習慣性地看向裴昭,雖然這位新上司年輕,但剛才那份鎮定和專注,讓他隱隱覺得對方或許有不同看法。

“裴…裴校尉,您看這…?”

裴昭沒有立刻回答張猛的問題。

他的目光越過李捕頭,落在了還躲在樓梯口驚魂未定的柳三娘身上。

他邁步走了過去,在柳三娘面前站定。

柳三娘被他突然的靠近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后退半步,捏緊了絲帕,臉上擠出一絲勉強的笑容:“裴…裴校尉…您…您還有吩咐?”

裴昭看著她,目光平靜無波,忽然開口問道:“柳三娘,你今年貴庚?”

“啊?”柳三娘完全沒料到對方會問這個,愣了一下。

她扭捏道:“哎喲,裴校尉…您怎么問起這個來了?隨便問女子年齡,可是不禮貌的喲……”

裴昭不為所動,只是平靜地看著她,眼神里沒有半分調笑的意思。

柳三娘被他看得有些發毛。

她看了看旁邊臉色不善的張猛和李捕頭,只得訕訕地放下絲帕,低聲道:“看在校尉大人您如此年輕俊秀的份上…妾身…妾身今年四十有二了。”

四十二?

裴昭的目光在她那張最多看起來三十出頭的臉上停留了一瞬。

他點了點頭,沒有再追問,只是淡淡道:“知道了。”

說完,他不再理會柳三娘,轉身對張猛和李捕頭道:“現場看過了,先回司里吧。”

張猛和李捕頭都是一頭霧水。

張猛想問裴昭發現了什么,尤其是最后問年齡那茬,簡直莫名其妙。

但看裴昭已經轉身往外走,只得把話咽了回去,和李捕頭打了個招呼,連忙跟上。

出了醉春樓那脂粉香氣彌漫的巷子,回到稍微清靜些的大街上,張猛再也憋不住了。

他快走幾步追上裴昭,壓低聲音,語氣帶著焦急和不解:“裴大人!您剛才到底發現了什么沒有?”

“那死狀…還有那鴇母的年紀…這案子到底怎么回事?屬下…屬下怎么感覺一點頭緒都沒有啊!”

裴昭腳步未停。

他淡淡地開口,答非所問:“那個柳三娘的皮膚……保養得真不錯。”

“啊?!”張猛眼睛瞪得溜圓,像是看怪物一樣看著裴昭。

他感覺自己腦子有點不夠用了。

這都什么時候了?三條人命!死狀那么邪門!這位新來的銀章衛大人,就發現了這個?!

他憋了半天,才從牙縫里擠出一句:“感…感情您…您就發現了這個?!”

裴昭沒有解釋,仿佛剛才那句話只是隨口一說。

他側過頭,看了張猛一眼,語氣恢復了公事公辦的平淡:“明天早上,辰時初刻,把癸酉隊所有人,都叫到駐地簽押房來,我都認識一下。”

說完,他不再言語,徑直朝著鎮魔司的方向走去。

張猛站在原地,看著裴昭遠去的背影,他撓了撓自己那本就凌亂的短發,最后只能無奈快步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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