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五周年紀念日，司珩帶著白錦書回母校拍紀念照。彼時正是深秋，A大的梧桐道鋪滿金黃的落葉，踩上去發出沙沙的聲響。白錦書穿著司珩送的駝色大衣，手里拿著相機，興致勃勃地給司珩拍照。

“司先生，靠在樹上笑一個！”她蹲在地上，調整著鏡頭。

司珩配合地勾起嘴角，目光卻始終追隨著她。陽光穿過葉隙落在他肩上，把銀灰色的發絲染成暖金色——那是白錦書最喜歡的模樣。

“咔嚓”一聲，白錦書滿意地查看照片，忽然瞥見不遠處的籃球場邊，一個男生正笨拙地給女生演示投籃，女生笑得前仰后合，像極了當年的某個午后。

“你還記得嗎？”白錦書忽然開口，“大三那年，你打籃球摔傷手的事。”

司珩走過來，從背后環住她的腰，下巴擱在她發頂：“怎么突然想起這個？”

“就覺得……”白錦書轉身看著他，眼里閃著狡黠的光，“當年某人為了讓我注意到他，是不是故意‘不小心’摔傷的？”

司珩挑眉，捏了捏她的臉頰：“冤枉，我是真的笨。”他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么，拉著白錦書往籃球場走，“不過有件事，確實是‘故意’的。”

他們在當年司珩摔傷的那塊場地停下。司珩彎腰撿起一片完整的梧桐葉，指著葉尖一處不起眼的小缺角：“看到沒？那年我摔傷手，在醫院縫針時，趁你回學校幫我拿東西，偷偷把這片葉子夾在了你的專業書里。”

白錦書愣住了：“我的專業書？哪一本？”她印象里從未在書里發現過樹葉。

“《中國現代文學史》，”司珩笑得像個得逞的孩子，“你大二時總帶著那本書來圖書館，每次都翻到第38頁。”

白錦書努力回想，忽然記起畢業整理舊書時，確實在那本書的第38頁發現過一片干枯的梧桐葉，當時以為是不小心掉進去的，隨手就扔了。想到這里，她忍不住輕輕捶了下司珩的肩膀：“你什么時候放進去的？我怎么一點都不知道！”

“就你幫我拿書那天，”司珩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吻了吻，“看你在病房里笨手笨腳地幫我削蘋果，手指差點被刀劃傷，就想做點什么。本來想寫張紙條，又怕被你發現，只好用樹葉代替了。”

他頓了頓，眼神變得溫柔：“其實那時候，我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去圖書館，看你坐在窗邊看書的樣子。看你為了占座位早起，看你對著難題皺眉頭，看你偷偷拍我的背影……”

“你怎么知道我拍你背影？！”白錦書驚訝地抬頭。

司珩低笑出聲：“傻瓜，你手機拍照時的快門聲，在安靜的圖書館里很明顯。”他從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機，翻到相冊最底部的一個加密文件夾，里面存著幾十張照片——全是白錦書在圖書館的側影。

有她低頭寫字時露出的纖長睫毛，有她托腮思考時微微嘟起的嘴唇，還有她偷偷舉起手機拍他時，泛紅的耳廓。其中一張拍攝于大四，白錦書穿著淺藍色裙子，陽光落在她發間，手里拿著手機，鏡頭正對著不遠處的他。

“司珩……”白錦書看著照片，鼻尖忽然發酸。原來在她不知道的時刻，自己也成了他鏡頭里的風景。

司珩把手機收起來，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那時候總覺得，你像一只怯生生的小獸，明明很喜歡，卻只敢遠遠看著。我怕嚇到你，只好用這種方式，偷偷記錄下你的樣子。”

他指著籃球場邊的公告欄：“你還記得嗎？畢業前一周，公告欄貼了張尋物啟事，說‘撿到一部手機，里面有重要照片’，留的聯系方式是我的學號。”

白錦書猛地想起什么：“是你！我當時手機丟了，里面全是你的照片，急得哭了一晚上，第二天卻發現手機被放在了圖書館的失物招領處！”

“嗯，”司珩揉了揉她的頭發，語氣里帶著一絲得意，“那天看你在圖書館找手機的樣子，急得眼眶都紅了，就知道是你丟的。本來想直接還給你，又怕你知道照片的事會躲著我，只好用這種方式。”

晚風吹過，又一片梧桐葉旋轉著落下，恰好掉在兩人交握的手背上。白錦書看著司珩眼中溫柔的笑意，忽然明白，那些年看似巧合的“偶遇”、圖書館里不經意的對視、甚至那場“意外”的摔傷，全是少年藏在時光里的溫柔心事。

“司珩，”她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輕輕吻了一下，“你那時候明明那么喜歡我，為什么不直接告訴我呢？”

司珩擁緊她，在她耳邊低語：“因為怕啊。怕說出口連遠遠看著的機會都沒有，怕我的喜歡太沉重，會嚇跑那個總穿淺藍色裙子的小姑娘。”

他低頭，額頭抵著她的額頭，聲音里滿是慶幸：“幸好，我們都沒有錯過。幸好，那些藏在梧桐葉里的喜歡，最終都變成了可以說出口的‘我愛你’。”

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疊在鋪滿落葉的小徑上。不遠處的籃球場傳來少年們的笑鬧聲，像極了多年前那個蟬鳴不止的夏天。而他們的故事，早已在時光的醞釀中，從青澀的暗戀，釀成了醇厚的相守，在每一個風起的日子里，訴說著關于“遇見”與“珍惜”的永恒情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