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灰燼之觸
凱恩博士冰冷的話語如同重錘敲在陸離心上。
掌控灰燼…哪怕一瞬間…
深藍的陰影如同實質般壓在頭頂，監控屏幕上菌毯吞噬深藍士兵的恐怖景象還在眼前。恐懼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著他的心臟，但更深處，一股被逼至絕境、退無可退的暴戾，如同巖漿般翻涌上來。
他不再猶豫，不再抗拒那深入骨髓的劇痛和令人窒息的毀滅欲望。他將意識，如同沉入滾燙的瀝青，狠狠扎進靈根深處那片死寂的混沌核心！
轟——！
意識觸碰的剎那，遠比之前更加狂暴的混亂意志和撕裂靈魂的劇痛瞬間將他淹沒！那不是沉睡的兇獸，而是一片被重創后陷入瘋狂、充斥著無盡怨毒與毀滅沖動的混沌風暴！無數混亂的、充滿貪婪與破壞本能的碎片意念，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瘋狂穿刺著他的意識！
“呃啊啊——！”陸離的身體在金屬床上劇烈地痙攣起來，皮膚表面瞬間布滿細密的灰色紋路，如同即將碎裂的瓷器！緊閉的灰焰右眼猛地睜開，瞳孔深處不再是純粹的毀滅灰焰，而是混亂旋轉、帶著瘋狂血絲的漩渦！一股令人心悸的、充滿不祥的湮滅氣息不受控制地逸散開來！
“陸離！”小雨驚駭萬分，她能感覺到陸離的靈魂正在被那股混沌意志瘋狂撕扯、吞噬！秩序之力本能地涌出，試圖安撫、穩定，但剛一接觸那混沌風暴的邊緣，就如同投入火海的雪花，瞬間被湮滅、同化，反而加劇了陸離的痛苦和混亂！
“別碰他！”凱恩博士厲聲喝道，機械義眼死死鎖定陸離身上急劇變化的能量圖譜，紅光閃爍得如同警報，“他在和本源角力！外力介入只會火上澆油！要么他馴服一絲力量，要么…被徹底吞噬！”
巴克端著武器，緊張地盯著入口方向，又擔憂地看著床上如同厲鬼般掙扎的陸離，冷汗浸透了后背：“博士！深藍的主力能量信號出現了！三艘突擊艇！還有更強的個體反應！最多五分鐘！”
五分鐘！
陸離的意識在混沌風暴中沉浮，每一次沖擊都讓他距離徹底瘋狂更近一步。他感覺自己在被撕碎，被溶解，變成這毀滅洪流的一部分。就在意識即將徹底沉淪的瞬間，一個微弱卻無比清晰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開混亂：
“力量…我需要力量…保護小雨…離開這里…”
這個念頭，帶著強烈的求生意志和守護的執念，如同黑暗中的燈塔，讓他混亂的意識猛地凝聚了一絲！不是為了毀滅！是為了守護！
就在這意志凝聚的剎那，他瘋狂地、不顧一切地將這縷執念，如同投入熔爐的引信，狠狠刺入那狂暴混沌風暴的核心！
嗡——！
靈根深處，那沉寂的、代表著陸離自我意志的微弱混沌核心（區別于那古老瘋狂的混沌本源），仿佛被這執念點燃，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這光芒微弱，卻帶著一種獨特的、屬于“陸離”的烙印！
這縷烙印之光，如同投入滾油的水滴，瞬間引發了混沌風暴更加狂暴的反撲！但同時，也奇跡般地，在這混亂無序的風暴中，短暫地“標記”出了一絲可以被引導、被“借用”的、純粹的湮滅之力！
“給我…出來！”陸離在靈魂深處發出無聲的咆哮！
嗤——！
他僅存的右臂猛地抬起！五指張開！掌心之中，一點極其凝練、深邃如宇宙黑洞的灰色光點驟然浮現！光點周圍的空間瞬間扭曲、塌陷，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灰燼之觸！
這一次，不再是失控的爆發，而是他主動引導出的、短暫可控的混沌湮滅之力！代價是，他右臂的皮膚瞬間焦黑碳化，血管如同灰色的蚯蚓般在皮下暴起、破裂！劇烈的反噬痛苦讓他眼前發黑，口中涌出帶著灰色火苗的血沫！右眼中的瘋狂漩渦更加劇烈，幾乎要將他的理智徹底撕碎！
“成了！”凱恩博士的機械義眼爆發出驚人的光芒，“就是現在！目標：入口緩沖帶上方空間薄弱點！轟開它！制造混亂！”
陸離根本不需要指示！那股被引導出的湮滅之力如同出閘的兇獸，帶著他所有的痛苦、憤怒和守護的意志，順著他意念所指的方向，轟然爆發！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聲。
只有一道凝練到極致的、筷子粗細的灰色光線，無聲無息地從陸離掌心射出！
光線所過之處，空間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空氣、飄散的孢子、甚至光線本身，都被瞬間湮滅！留下一條筆直的、邊緣閃爍著不穩定灰燼火花的“虛無通道”！
光線精準地命中了凱恩博士指示的位置——入口緩沖帶上方，那片被深藍能量武器和菌毯狂潮反復蹂躪、空間結構本就脆弱不堪的區域！
嗤啦——！
如同撕裂最堅韌的帆布！那片空間被灰色光線命中的瞬間，猛地向內塌陷、扭曲！一個直徑數米、邊緣流淌著灰色閃電和破碎空間亂流的、不穩定的空間裂縫，被硬生生撕開！
吼——！！！
裂縫形成的瞬間，一股遠比“孢絲狂潮”更加恐怖、更加原始的吸力爆發出來！如同巨鯨吸水，入口緩沖帶內彌漫的濃密孢子毒霧、斷裂燃燒的藤蔓、深藍士兵的殘骸碎片、甚至地面厚重的苔蘚和菌類，都被狂暴地吸向那道裂縫！
正在試圖清理入口、準備強行突破穹頂護盾的深藍后續部隊猝不及防！兩架低空盤旋、準備火力壓制的突擊艇引擎發出刺耳的尖嘯，被那恐怖的吸力硬生生拽偏了方向！其中一架失控地撞向旁邊的巨型蕨類，爆成一團火球！另一架駕駛員拼命拉升，才險險掙脫！
地面正在推進的深藍重裝士兵和戰斗機器人，更是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抓住，裝甲在地面上犁出深深的溝壑，身不由己地被拖向裂縫！他們瘋狂開火，能量光束射入裂縫如同泥牛入海！
“空間裂縫！規避！立刻規避！”深藍通訊頻道中傳來驚恐的吼叫。
混亂！絕對的混亂！深藍的進攻陣型瞬間瓦解！他們不得不全力抵抗那恐怖的空間吸力，根本無暇攻擊穹頂！
“就是現在！巴克！啟動‘歸巢’協議！坐標：銹帶外圍S7廢棄港！授權碼：凱恩-Omega-1！”凱恩博士的聲音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手指在控制臺上敲下最后一個指令！
“歸巢？！博士！那引擎…”巴克臉色劇變，似乎聽到了什么極其可怕的事情。
“執行！”凱恩博士斬釘截鐵，“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引擎過載的后果，總比落在深藍手里強！”
嗡——隆隆隆——！
整個綠洲基地，不，是整個依附于巨大星骸的生態穹頂結構，突然劇烈地震動起來！深處傳來沉悶而巨大的機械轟鳴，如同沉睡的遠古巨獸被驚醒！基地內部的燈光瞬間變得忽明忽暗，能量導管過載般發出刺耳的嗡鳴！
“引擎…啟動了？！”小雨扶著陸離的床邊，震驚地感受著腳下傳來的巨大震動。
陸離在發出那驚天一擊后，如同被抽干了所有骨髓，右臂焦黑無力地垂下，掌心的湮滅光點早已消失。他癱軟在床上，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內臟撕裂般的劇痛。右眼中的瘋狂漩渦雖然褪去，但瞳孔深處卻留下了一片仿佛被灰燼灼燒過的、空洞的死寂。強行引導混沌的代價遠超想象，他的靈魂仿佛被撕掉了一大塊，靈根上布滿了新的、更深的裂痕。但至少，他短暫地“贏”了。
“抓緊！空間跳躍…要來了！”凱恩博士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死死抓住控制臺邊緣，機械義眼緊盯著外面混亂的景象和那個正在緩緩縮小的空間裂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