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旭面上輕笑，他早有準備，從袖中取出一份文書，推到崔成面前：“這是陸指揮使的手令，特許我動用繳獲的贓款，用于撫恤傷亡的錦衣衛弟兄。

假銀票一事，我已第一時間上報，并追回了流通在外的部分。至于同福客棧的損失，我會自掏腰包彌補。”

說話的時候，沈旭臉不紅心不跳。所謂追回損失的前提還得有損失。至少目前來說，這假銀票除了同福客棧，和自己的那幫錦衣衛兄弟們，沒有制造出什么亂子。

至于陸指揮使的手令？這東西真的假的都是真的。有本事你崔捕頭，去京都指揮使總部查證！

崔成接過手令，仔細查驗后，臉色更加難看。他沒想到沈旭竟有如此周全的準備，一時語塞。

陸小鳳見狀，哈哈一笑，舉杯道：“看來今日這酒，喝得倒是值了。沈百戶年紀輕輕，處事卻如此老練，難怪能得陸指揮使器重。”

沈旭舉杯相迎，語氣誠懇：“陸大俠過獎。在下初入官場，還有許多需要學習的地方。今日能得陸大俠指點，實乃幸事。”

陸小鳳瞇起眼睛，似笑非笑：“指點談不上，不過沈百戶若是有興趣，不妨與我一同查查這假銀票的來歷。我對這類奇案，向來很有興趣。”

沈旭心中一喜，面上卻不動聲色：“能與陸大俠合作，求之不得。”

自從崔成說出陸小鳳身在福州城，他就想和這位四條眉毛的武林人士拉上關系。

如今陸小鳳開口，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崔成在一旁聽得臉色鐵青，卻又無可奈何。他原本想借假銀票一事打壓沈旭，卻不想反被對方將了一軍，甚至還引來了陸小鳳的關注。此刻再糾纏下去，只會自取其辱。

“既然陸大俠有意插手，那此案便交由你們處理。”崔成冷哼一聲，起身拱手，“六扇門還有公務，恕不奉陪了！”

說完，他帶著一眾捕快匆匆離去，背影頗有幾分狼狽。

廂房內，只剩下沈旭與陸小鳳二人。

陸小鳳晃了晃酒壺，笑道：“礙事的人走了，咱們可以好好聊聊了。”

沈旭為他斟滿酒，語氣輕松了幾分：“陸大俠想聊什么？”

陸小鳳抿了一口酒，目光深邃：“聊聊你真正的目的。”

沈旭手指一頓，抬眼看向陸小鳳。

陸小鳳似笑非笑：“假銀票一案，恐怕只是你拋出的誘餌吧？你真正想查的，是林震南背后的勢力，對嗎？”

沈旭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果然瞞不過陸大俠。”

陸小鳳聳了聳肩：“四條眉毛不是白長的。說吧，你發現了什么？”

沈旭壓低聲音，緩緩道：“林震南是被孔雀翎滅口的。”這條消息被他壓的死死的，錦衣衛除了那天晚上經歷的沈煉他們，就只有指揮使和曹公公知道。

陸小鳳瞳孔驟縮：“孔雀翎？！孔雀山莊的獨門暗器？”

沈旭點頭：“正是。但孔雀山莊早已沒落，孔雀翎的制作方法也失傳已久。林震南和司馬殘為何會被這，孔雀翎滅口？這一切，恐怕都與假銀票背后的勢力有關。”

陸小鳳眉頭緊鎖，手指無意識地在桌上敲擊：“孔雀翎重現江湖，假銀票泛濫······這背后，恐怕是一場更大的陰謀。”

沈旭沉聲道：“所以，我需要陸大俠的幫助。”

陸小鳳抬眼看他，忽然笑了：“幫你有什么好處？”

沈旭也笑了，從懷中掏出一塊令牌，推到陸小鳳面前：“錦衣衛的特別顧問令牌，可自由出入福州錦衣衛衙門，調閱卷宗。陸大俠行走江湖，想必用得上。”

陸小鳳拿起令牌，在手中把玩片刻，忽然哈哈大笑：“沈百戶，這是想把陸某綁在錦衣衛的船上？不知陸某和金九齡是好友？！”

沈旭指尖在酒杯邊緣輕輕一劃，酒液表面蕩起細微波紋：“陸大俠說笑了！朋友又不是只能有一個。”

醉仙樓的燈火漸暗，沈旭與陸小鳳的談話也接近尾聲。窗外月色如水，灑在福州城的青瓦上，泛起一片銀光。

“陸大俠，今日多謝指點。“沈旭起身拱手，眼中帶著幾分真誠，“假銀票一事，還望陸大俠多多費心。“

陸小鳳晃了晃手中的令牌，四條眉毛在燭光下顯得格外生動：“沈百戶客氣了。這令牌我收下，不過——“他忽然壓低聲音，“若是金九齡不是司馬殘傷的，那么沈百戶你知道的。。“

出門的時候，陸小鳳回頭不咸不淡的說了一句：“銀票之事若有消息，隨時通知陸某。”

沈旭摸著鼻子，這陸小鳳還是覺得是他設的局？確實，從現在來看，金九齡受傷之后，最大的受益人反倒是自己。

沈旭搖著頭輕笑了兩聲，看著眼前滿桌子沒有人動的酒菜：“這么好的酒菜可不能浪費了。”那一萬兩的銀票是假的，沈旭現在再一次回歸了最初的窮鬼。

答應錦衣衛兄弟們分的錢，可不能不作數。他辛辛苦苦得到的一千兩賞銀就這么沒了。

想著想著，兩口菜下肚，沈旭的臉色再次便的難看起來。

“壞了！”

沈旭連忙放下筷子，追了出去。只不過醉仙樓此刻哪里還有陸小鳳和六扇門的身影。

“沈大人，這是吃好了？”醉仙樓的店小二，看到沈旭出來，第一時間就迎了上了。看著那審視的眼神，沈旭就知道他的直覺沒有錯。

那個該死的崔成，并沒有支付酒菜錢。

沈旭憤恨的掏出了一百兩的銀子，這已經是他最后的積蓄，牙齒要的緊緊的：“酒菜，全都給我打包了！”

店小二詫異，但還是點了點頭。

只是心中卻在腹誹，什么時候這種大人物吃飯還需要打包？！

回到同福客棧時，已是深夜。客棧大堂里，佟湘玉正趴在柜臺上撥弄著算盤，嘴里念念有詞：“虧大了虧大了······“

“掌柜的，這么晚還不休息？“沈旭輕聲問道。

佟湘玉猛地抬頭，見是沈旭，立刻從柜臺后繞出來：“沈大人！你可算回來了！“她對著沈旭一伸手：“承蒙大人，紋銀五十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