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旭一覺醒來，窗外已是日上三竿。他伸了個懶腰，只覺得渾身舒坦，連日來的疲憊一掃而空。

剛推開門，就見白展堂端著茶壺從走廊經過，見他醒了，笑道：“喲，沈大人可算醒了！您那六個活寶兄弟天沒亮就走了，說是要去找圣姑，讓我給您帶個話，說等您有空了記得去找他們喝酒。”

沈旭愣了一下，隨即笑著搖頭：“這幾個老頑童······”

桃谷六仙雖然瘋瘋癲癲，但這段日子確實幫了他不少忙。如今案子了結，他們回日月神教也是情理之中。況且沈旭覺得這六個老小孩應該是去找圣姑幫他求情了。

畢竟他可是設局抓了日月神教的一個長老。

這個梁子結的有些大了。

簡單洗漱后，沈旭換上一身常服，準備去錦衣衛衙門看看情況。“今兒，這么早就來客人了？”

同福客棧的生意并不好，除了他這個常住的以外，也就偶爾有幾個人來吃飯。

前個兒同福客棧剛剛大戰了一場，這還有人趕來吃飯？他記得佟湘玉在報虧損的時候，可是報了長達兩個月的經營虧損呢。

沈旭也好奇的打量了一眼，一個穿著還算干凈的小乞兒，臉被灰抹了幾把，看不清長相。

那小乞兒掀開破氈帽，露出一張臟兮兮卻掩不住靈動的臉蛋。

之間她指尖一彈，一張千兩銀票“啪”地拍在柜臺上，震得算盤珠子亂跳：“聽說你們這兒的叫花雞比醉仙樓還地道？先來一只，再切三斤醬牛肉，兩碗莼菜羹。”

佟湘玉的帕子僵在半空，眼珠子黏在銀票上挪不開：“額滴神！芙妹快拿熱毛巾！展堂去后廚催大嘴！”她一把攥住銀票，對著陽光瞇眼細看，“通寶錢莊的印……小客官要住店不？天字房給您收拾出來！”

乞丐翹著二郎腿晃悠，靴尖有意無意踢著條凳：“住店嘛······得看你們被褥干不干凈。”她突然抽了抽鼻子，“咦？這熗鍋的蔥香。”話音未落，郭芙蓉端著銅盆沖過來，濕毛巾差點懟她臉上：“客官擦手！我們呂秀才剛曬的棉花被，保證沒跳蚤！”

白展堂拎著茶壺溜達過來，毛巾往肩頭一甩：“姑娘您這銀票······”他余光掃過乞兒脖頸——那團污垢下隱約透出玉似的肌膚，手腕一轉，壺嘴精準斟滿茶杯，“得找零九百八十二兩，掌柜的現銀不夠吧？”

“那就勞煩店家去兌換了銀子。若是這菜做得好，那少不了在這里住上幾日。”

佟湘玉聞言，攥著銀票的手直哆嗦。這可是超級大主顧：“您還要吃點什么，展堂快記菜名！大嘴把灶火捅旺些！”她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拽過莫小貝，“去！把西街張記的蜜餞果子全買來！”

柜臺后呂秀才的算盤打得噼啪響，突然幽幽抬頭：“子曰：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這位姑娘點的菜錢，能買多少頭牛啊。”

小乞兒噗嗤一笑：“書呆子，再給你加二兩潤筆費，閉嘴成不成？”

整間客棧頓時雞飛狗跳。郭芙蓉拎著抹布在桌案間穿梭，白展堂的茶壺舞出殘影，后廚傳來李大勺“哐當哐當”的顛勺聲。

沈旭望著眼前這幕，客棧來了大主顧了。佟湘玉這幾天就不會盯著自己口袋里的銀票了——好事！

走在街上，他總覺得哪里不對勁，那小乞丐的眼神······沈旭微微皺眉，總覺得這小乞丐有些眼熟，但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但眼下錦衣衛衙門還有一堆事等著他處理，他也就暫時將這事拋到腦后。

然而，他并不知道，那張銀票，正是他前日從林震南身上摸出來的其中一張······

······

福州錦衣衛衙門內，沈旭端坐案前，手指輕叩新制的百戶印信。窗外蟬鳴聒噪，卻掩不住堂下十余名錦衣衛的竊竊私語——這些多是原福州衛所的同僚。

經過一天的修整，大家的狀態倒是恢復了不少。

“沈煉。”沈旭突然開口，“名冊上應有緹騎三十七人，現到幾人？”

沈煉抱拳：“回大人，實到十四人。余者······或傷或逃。”他聲音壓低，前日一戰雖然主力是京都錦衣衛，但是福州還是出現了不少的傷亡。

“受傷的兄弟都送去些錢銀。”沈旭撫摸著額頭：“至于逃的，抓！”

他之前就說過了，想要退出可以退出，那一天退出了四十人。那些人只要不泄露錦衣衛的消息，大家從此各走各路互不干涉。但是留下了還敢逃，那······

“諾！”沈煉點了點頭！

對于沈旭的處理，他是認可的。

“盧總旗。”沈旭轉向左側，“庫房還剩多少兵械？”

盧劍星翻開手中的賬冊：“原本已經不多了。弓十七張，弩三把，箭簇不足百支。繡春刀也就剩九把。”頓了一下不過：“都指揮使大人帶來了不少，足夠我們短時間的消耗。”火藥這種大殺器明朝并不多，京都一行所帶也基本耗盡。

沈旭點了點頭！

幸好這次的功勞，讓福州百戶所也得到不少錢銀的賞賜。不然他就真的頭疼了。

裝備錢銀還夠的話，那現在缺的也就只有人手了！

“招人！面向全福州！不論出身，只看人品！”

“沒問題！”靳一川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若是以前他不敢說，但是前天那一仗已經打出了現在錦衣衛的風采。

頓了一下看了一眼眼前這十四個人的裝備：“給咱們的兄弟們都換上新裝備！”

“好！”又是齊齊的喝彩之聲。沈旭揮了揮手，今天就到這里吧。至于案件，卷宗這些事情，盧劍星他們都是老手，并不需要他太過操心。只要等人手招募齊全，他這個福州的百戶所也就能重新建立。

看著眾人散去，沈旭拉住了沈煉，悄悄的給他塞了一張銀票：“這個算我的，給咱們兄弟們升級一下伙食！剩下的大家就分了吧”

錦衣衛有錦衣衛的制度，費用用度都有明確的標準，他這個百戶也不好太過于破例。不過來自于林震南的錢，那就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