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小兄弟,久違了?!?
許家遠輕抿一口清茶,氤氳熱氣后,和煦笑容緩緩漾開。
霍雨浩目光微凝,坦然落座于對面椅中:
“恕在下眼拙,閣下是?”
雖不知對方意圖,但此刻氛圍平和,不見刀兵——若為敵,此刻環伺的,就該是星羅帝國的封號斗羅了。
見少年不卑不亢,舉止從容,許家遠眼底贊賞愈濃,卻也不禁掠過一絲深沉的遺憾:
戴浩何德何能,竟得此麟兒?
明珠投暗已是可惜,偏生那白虎公爵府還棄如敝履,當真可笑!
他放下茶盞,笑意更深:
“許家遠,忝為星冠公爵,亦是陛下堂弟?!?
一番交談,星冠一脈的秘辛在霍雨浩心中漸漸清晰:
自數千年前星冠入主星羅,皇權之下便分衍出皇室與星冠公爵兩支,世代相承。
“許兄今日尋我,所為何事?”霍雨浩單刀直入。
這一聲“許兄”,令許家遠臉上的笑容真切了幾分。
他本就有意結好,否則也不會將霍雨浩的行蹤悄然壓下。
“不急,”
許家遠朗笑,輕擊雙掌,
“霍小兄弟一路風塵,先嘗嘗我府上粗茶淡飯。”
數名仆役魚貫而入,珍饈美饌頃刻鋪滿案幾,香氣四溢。
霍雨浩不再推辭,舉箸品嘗。
酒過三巡,霍雨浩放下玉箸,眼中閃過一絲玩味:
“看來偌大星羅,唯有許兄獨具慧眼,未被我那首‘明志詩’障目。”
“哈哈哈!”
許家遠大笑,親手撕下一條烤得金黃酥脆、異香撲鼻的不知名魂獸腿肉,遞向霍雨浩,
“慚愧!初見此詩,我也險些著了道,以為小兄弟當真要投奔日月……”
他神色微肅,壓低聲音:
“一位身負神祇傳承之姿的少年英杰若入敵國,斗羅三國怕是夜不能寐了!然則——”
許家遠話鋒一轉,眼中精光閃動,
“回府細思,能隱忍多年、一朝驚世的俊杰,豈會如此淺???其中必有深意!我當即將府中人手盡數遣出,密布星羅城周遭細細尋訪,這才有幸……尋得小兄弟蹤跡?!?
“小兄弟,可曾想過,老哥我這公爵之位,是如何得來的?”
許家遠目光灼灼,不等霍雨浩回應,便自顧自地揭開了謎底。
“說來,你我也算有幾分相似?!?
他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壓低了幾分,
“同是家中庶子,那正位的繼承權,橫豎是輪不到我頭上的。”
“不過嘛,”
許家遠話鋒一轉,眼中閃過一絲追憶與得意,
“老哥我運氣尚可,更難得有幾分眼力。當年陛下還是潛龍在淵的皇子時,我便傾盡全力押注于他。這份孤注一擲的‘從龍之功’,才換來今日的潑天富貴?!?
霍雨浩聽罷,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自古功勛之最,莫過于扶龍登極。老哥能有今日,靠的是這份識人于微末的慧眼?!?
“哈哈哈!”
許家遠見霍雨浩一語中的,頓時撫掌大笑,眼中精光更盛,
“好!痛快!所以小兄弟可知,老哥今日這般待你,所圖為何?”
笑聲漸歇,他指節重重叩在桌案上,聲音陡然轉冷:
“星羅帝國,如今是內憂外患!外有日月帝國虎視眈眈,內里——”
他頓了一頓,一字一句吐出那個令人心悸的名字,
“更有‘白虎’盤踞,其心可誅!”
“戴浩!”
許家遠齒縫間迸出這個名字,臉上瞬間掠過一絲猙獰,仿佛又看到那幾十車被強征充作軍費的魂導礦石,
“此人表面恭順,骨子里卻是狼子野心!否則,豈會暗中蓄養二十萬虎狼之師?”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帶著刺骨的寒意:
“我那堂哥的子嗣……難堪大任??纱骱颇莾蓚€兒子,卻是天賦異稟,鋒芒畢露!哼,別看我那位‘堂兄’在公爵府里一副悲痛欲絕的模樣,我敢斷言——他踏出府門那一刻,嘴角定然是壓不住的笑意!”
“所以,老夫今日,便再賭上一局!”
許家遠眼中精光暴漲,決然之色一閃而逝,猛地一拍手。
侍立一旁的老管家心領神會,立刻躬身捧上一個托盤。
托盤上,一套嶄新的衣袍折疊整齊,上方靜靜躺著一條樣式古樸的腰帶。
“小兄弟,”
許家遠指向腰帶,語氣鄭重,
“此乃儲物魂導器。老哥我在里面備了一張存有五萬金魂幣的黑卡,還有日月、天魂、斗靈、星羅四國緊要聯絡點的地址圖。日后行走大陸,若遇難處,憑此可尋得助力。”
如此周詳厚贈,霍雨浩心中滾燙,一時竟不知如何言語。
他迅速換上新衣,將那腰帶熟練地系在腰間,旋即對著許家遠深深一揖:
“許老哥,此恩……”
許家遠一把扶住他手臂,笑容里帶著深意:
“小兄弟言重了!江湖路遠,只盼他日你龍翔九天之時,能念及今日香火之情,照拂一二便是?!?
霍雨浩抬起頭,目光灼灼:
“老哥,你與那白虎公爵府有仇,我亦與它有血海深仇!你我,本就是天生的盟友!”
他語氣斬釘截鐵:
“若有雪恥揚眉那一日,雨浩必傾力相報老哥今日大恩!”
“好!好!哈哈哈!”
許家遠聞言大悅,郁氣盡掃,連聲叫好,舉起酒杯,
“痛快!來,喝酒!”
酒過三巡,氣氛愈發熱絡。
酒意上涌的兩人已是勾肩搭背,言談無忌。
霍雨浩咂摸著杯中殘余的清冽茶香,只覺一絲暖流游走四肢百骸,魂力與精神力竟都隱隱凝練了幾分,不由眼睛一亮:
“老哥哥,方才那茶……”
許家遠雙頰酡紅,帶著幾分世家子弟的傲然與醉態,嘿嘿一笑:
“霍老弟好眼力!此乃我星冠一脈秘傳的‘星耀茶’,汲取星辰精華所制,蘊含一絲星辰之力。便是老哥我,一年也只得區區五斤份額?!?
“竟有如此神效!”
霍雨浩驚嘆,眼中閃過熱切,
“老哥哥,這等好東西……能否割愛分潤小弟些許?”
“咳…這有何難!”
許家遠大手一揮,頗為豪爽地指向一旁柜子,
“就在那柜中,老弟自取便是!”
“謝老哥!”
霍雨浩動作快得出奇,話音未落人已到了柜前。
柜門打開,他毫不猶豫地將那滿滿一大罐茶葉盡數收進自己的魂導器腰帶之中。
看著瞬間空了的柜格,許家遠嘴角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眼底掠過一絲肉痛,但旋即又被豪邁的酒意壓下。
霍雨浩心滿意足地拍了拍腰帶,笑容燦爛:
“老哥,還有個不情之請,得麻煩您派人送我去趟星斗大森林。”
“好說!包在老哥身上!”許家遠拍著胸脯應承下來。
目送霍雨浩的身影消失在門外,許家遠緩緩踱回廳內,方才還勾肩搭背、醉態可掬的模樣瞬間褪得一干二凈。
他沉穩地坐回主位,眼眸清亮如寒潭,哪有半分酒意?
一直侍立角落的老管家這才悄步上前,臉上帶著掩不住的心疼與疑慮,低聲道:
“家主……您對這位霍小兄弟,是否……太過看重了?”
他目光忍不住瞟向那個空了的茶柜——那可是家主視若珍寶的星耀茶啊!
平日里自己都舍不得多放幾片,如今一整年的份量,竟被那小子囫圇個兒全卷走了!
“呵呵……”
許家遠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不疾不徐地拿起長筷,姿態優雅地夾起盤中尚溫的魂獸肉。
他咀嚼著,聲音平穩而清晰:
“身負神祇傳承,卻不露驕矜之氣;行事看似市井無賴,實則步步為營,深諳取舍之道。更難得的是……”
他頓了頓,眼中精光一閃,
“那份能放下身段、抓住一切機會的厚臉皮!此等人物,不成大事,天理難容。”
管家張了張嘴,還想說什么,卻見許家遠將最后一塊肉送入口中,動作忽然微妙地停頓了一瞬。
他放下筷子,指節無意識地在桌面上輕輕叩擊,深邃的目光投向霍雨浩方才離去的方向,仿佛穿透了重重庭院。
“而且……”
許家遠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詢與玩味,
“我剛才是在裝醉……那么,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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