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空著手走進圖書館，腳步輕盈，但形容詞總是相對的，比如來往的人流看見老唐就是一臉憔悴。

老唐像熊貓成精似的，頂著兩黑眼圈，手搭拉在路明非的肩膀上，腳步虛浮，整個人被路明非的肩膀拽著走。

高中時他也是挑燈夜讀、聞雞而起的祖國花朵、新時代青年，可來了大學后他只想知道這早八到底是誰發明的酷刑，以及為什么他們明明還沒開課，就要提前來圖書館受苦受累。

圖書館的大堂縱高十米，水晶吊燈沒有點亮，玻璃天窗把光投了進來，哥特式的風格與他一貫以來對卡塞爾學院的刻板印象如出一轍，富麗堂皇。

圖書館里的氛圍倒和路明非想象的不太一樣，稀稀疏疏的看不見人影，那些如宗教般狂熱的優秀魔怔人并沒有在這片地區刷新。

學生會和獅心會的人有股氣質差別，獅心會更偏向于嚴肅古板，非常傳統。但學生會，只有剛才路明非的提到的狂熱。

路明非每每這時就會不自覺的聯想到《星際爭霸》里的狂熱者，宗教信仰般的崇拜，神圣的“卡拉”連接著他們，不知道他們能不能通過折躍門傳送至戰場。

黑色短發的蘇茜正在靠窗的桌邊坐下，牛仔褲被她修長的大腿繃得筆直。

燙金色的書封砸在桌上，黃銅銘牌敲在櫻桃木桌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龍族基因學》。

路明非想著這本書會不會也寫些豌豆雜交、顯隱性遺傳，龍族有沒有植物系生物呢，不能吧，就算是龍性本銀，應該也有無法跨越的生殖隔離。

他在清一色綠罩臺燈的長桌上坐下，翻起了芬格爾推薦書目。

其實芬格爾師兄講的他一頭霧水，他首先理解不了的就是為什么聽見聲音就能知道答案，芬格爾既然說了是龍文，是他沒有學過的語言，不管是聽寫還是概述，他大概都不會才對。

“龍文是一種象形文字，在聽到龍文后會產生‘靈視’。”

如此說來，其實他要做的是在腦海中浮出畫面后，將畫描繪下來。但他難道又要復刻直尺繪圖的名場面嘛，說來慚愧，盡管他也花了些時間練習，但這方面的成長并不明顯。

路明非覺得這不太科學，這按理考的是手指的操控能力，這部分能力在別的方面明明也有所體現，可他都能正常完成，沒有獨獨這一部分有所欠缺的道理。

轉換應該也是雙向的，閱讀畫的人應該也要能產生精神共鳴，才能說明內容的一致性。

所以繪畫實質上是寫字，筆畫中就包括了龍文。

老唐翻開了一本《龍族家族譜系學》，他剛才翻了兩下，看了幾段挺有意思的野史。

哦，不對，既然寫在了書上那想來是被深埋真相的正史才對。

青銅與火之王諾頓在扶持公孫述稱帝，被拜為大司徒，他在白帝城一帶鑄造了自己的青銅城。

這個中方建筑鑄造風格卻是西式的，借助環城河的地形還建造了一批水法，沒想到龍王還挺緊跟時代潮流，老唐這樣想著。

“咯吱咯吱”。

是木地板的聲音，干燥的摩擦聲。

蘇茜將書抱在身前，正對著路明非輕輕坐下，白色的短袖露出她緊致的肌肉，她看上去就是個只會在晨跑和健身房才會見到的女孩。

但她此刻優雅的動作，無疑和她的身材有些背離，她現在看著就像個普通書香門第的少女。

“新生里倒是不乏刻苦的同學，但像你這樣起個大早來圖書館的確實不多見。”

女孩把書放在桌面上，手撐在兩旁，眼睛沒有絲毫躲閃的照在他臉上。

她的聲音很輕，畢竟是在圖書館，可路明非覺得還是不該說話，哪怕這里空落落的壓根沒有別人。

算了，獅心會會長都在這說悄悄話了，就算告狀能告到哪去呢。

路明非側頭看了看老唐，他已經陷入了嬰兒般精致的睡眠，希望不要流口水，不然泡發了圖書館的櫻桃木他們還得商量賠償的事。

這家伙急匆匆的起來，連頭也沒洗，和雞窩一樣雜亂，路明非其實只是問老唐要不要來，并不是非來不可，他一個人泡圖書館也沒問題。

“談不上刻苦，聽說‘3E考試’內容臨時抱佛腳來了，師姐才是，沒上課就自己來學習了。”

商業吹捧的客套話，只會在有一方臉皮夠厚應承下才會停止，不然兩個臉皮薄的只會陷入“哪里哪里，你才是XXX”的怪圈。

“這是我的研究課題，導師要定期檢查我們的工作進度，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蘇茜和煦的笑了笑，這個中國女孩有股大和撫子的氣息，親切而含蓄。

“不過告訴你考試內容的師兄師姐沒和你說嗎，‘3E考試’不需要復習，或者說，復習了也沒用。”

“復習了也沒用，為什么這么說？”

路明非不太理解，有什么考試不能復習，又不是腦經急轉彎合集，何況那在國內也有題庫。

“龍文其實是混血種與生俱來的語言，你能理解多少，全取決于你的血統高低，‘3E考試’只是評估你的精神與龍文的共鳴情況，諾瑪會按你的答案進行匹配。”

又是“諾瑪”，這個學院智能助理的智慧程度說實話有些超出想象，以他淺薄的科技了解水平判斷，似乎不太可能點出這樣的AI智能。

可是學院的科技水平，并沒有領先太多的樣子。

“而且以你的血統也沒什么好擔心的，不出意外的話，我覺得你肯定能評上‘S’。”

“那借學姐吉言了。”

確實吉言，雖然評級沒啥用，但獎學金可是實打實的，別的不談，誰會和錢過不去呢。

“你，想好要不要來我們獅心會了嗎？”

蘇茜猶豫了一下，其實對方沒主動提，她心里有所預料，但還是想問問。

“額，我再想想吧，我自覺不太能勝任。”

蘇茜用有些詫異的眼神看向他。

“你要清楚，我們這一向是優秀的人領導。你不管在哪里，加入社團就只能是領袖，這不僅是權利，也是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