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鳴鴻帶來的消息太讓我震驚了，他徹底打破了我對母親的最后一絲信任。

從他打聽來的消息就可以看得出，母親是一個自私的人，自私到可以利用孩子來滿足自己的私心。母親真的愛我嗎？或許是愛的，只是她更愛她自己。

徐鳴鴻匯報完也沒多做停留，我在窗邊站了一夜，這一夜我想了很多，我回想著和曈曈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亦想起陳耀祖的警告，他說他不想和李菲那樣的人做親家。

是啊，母親能自私地騙我這么多年，若是她成了曈曈的婆婆，那難保日后她會欺負(fù)曈曈或者給曈曈找麻煩，陳耀祖應(yīng)該也是怕自己女兒跟著他要受欺負(fù)，所以才那樣說的吧。雖然他們可以不和母親住一起，但是不可能不接觸，若是母親又編造謊言污蔑曈曈怎么辦？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

或許，我不該自私地將曈曈困在自己身邊，或許一開始我就錯了。

圣誕節(jié)這天，曈曈傍晚就可以辦出院手續(xù)，我知道陳耀祖不歡迎我，所以我是掐著時間趕到的醫(yī)院，正好在他們辦好出院手續(xù)準(zhǔn)備離開醫(yī)院的時候。

我開車去的，陳耀祖反對我送，但曈曈的媽媽卻欣然接受了我，還留我在他們家吃晚飯。飯桌上，曈曈的母親很是關(guān)照我，做了一桌子的好菜，陳耀祖全程黑臉，連飯都沒吃完就下桌了。反倒是曈曈媽媽一直很是親切地同我話家常，我很感動，曈曈的媽媽真是一個通情達(dá)理的好媽媽。

吃過晚飯，我沒有送曈曈回宿舍，我將她留在了我的公寓，那是屬于我和曈曈的圣誕狂歡夜。我所有的焦躁情緒都得到了撫慰。

經(jīng)過慎重的思考，我決定放開曈曈，我不能讓母親有任何傷害她的可能，只要她不是我的女朋友，那就不會和我母親產(chǎn)生必要的交集。

我需要安排好后續(xù)的事情。趁著曈曈還沒起床，我悄悄去找了程凱。程凱是個陽光大男孩，他一直喜歡曈曈，從之前的種種接觸來看，將曈曈交給他照顧，我很放心。

接下來的日子我和曈曈一切如舊，只是在曈曈看不見的地方悄悄地安排著我即將離開前的準(zhǔn)備事宜。

馬上就要元旦了，看著曈曈興致勃勃地布置著屬于我們的公寓，我的心里像是沾了蜜糖一樣甜。她燦爛的笑臉，將是我最珍貴的收藏。我們一起商討著該如何慶祝元旦，如何讓這個跨年夜過得更有儀式感，最終，我們決定除了一起準(zhǔn)備浪漫的燭光晚餐，還要去洞頭看跨年煙花秀，據(jù)說在零點煙花炸開的瞬間，許下美好愿景的情侶會得到幸福。那晚我真的感受到了觸手可及的幸福。

我忍著心中的痛楚，用術(shù)法將曈曈困在了我精心打造的幻境之中，我要開始實施我的離別計劃了。

幻境中婚房和婚服是我的一點私心，我心里還是期待能和曈曈拜堂成親的，我讓丫鬟扶著昏迷的曈曈和我拜了堂。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禮成——送入洞房——”

拜堂這件事就只有我自己記得就好，所以我沒有叫醒曈曈，就讓我離開前自私任性一回好了，這將是我一個人的回憶，離開幻境后曈曈就會忘記這一切。但要想徹底忘記，必須要讓曈曈恨我，恨到要取走我的命，這樣遺忘咒才會生效。所以，就讓我再卑劣最后一回吧。

曈曈在婚房中清醒了過來，我在我的臉上施了咒，曈曈看不清的我的面容，她十分警惕，竟然想到繼續(xù)偽裝我的鬼新娘從而降低我的防御心，她用簪子刺了我，然后逃跑，想不到我的曈曈也有這樣果決的心。只是，為了咒術(shù)生效，我怎么能這樣輕易地放她離開。

曈曈不知道的是，出了這個婚房的門，她就會回到前廳拜堂的地方，她是逃不出去的。

就在曈曈打開房門的那一刻，我閃現(xiàn)在前廳等候她的到來。我去掉了遮蓋容顏的術(shù)法，曈曈看到了我的臉很驚訝，問我為什么會在這里。我繼續(xù)扮演著新郎的身份，還特意說道：“娘子，今日是我們的大婚之日，難道你忘了嗎？”

“什么？你在開什么玩笑？”

曈曈臉上寫滿了懷疑，那個表情真的好可愛，我差點沒繃住露了餡。于是，我故作受傷之色說出了我的臺詞：“你我二人青梅竹馬，情深意篤，今日終能結(jié)為連理，難道你不歡喜嗎？”

我知道，曈曈一定會懷疑我，畢竟和我平時的說話方式有所不同。這就是我要的效果，只要她懷疑我，產(chǎn)生了質(zhì)疑，那么最后她就會狠得下心，下得去手。

果然不出我所料，她懷疑我的真實性想要再次逃跑，我讓觀禮的眾人們堵住了她的去路。我再次以平時的語氣挽留她：“曈曈，你不要我了嗎？”曈曈迷茫了，她開始相信我就是我，然后問我剛才是怎么回事。我再次露出了惡劣的樣子，曈瞳氣得再次想要掙脫開我的禁錮。

我故意重現(xiàn)了最初在她昏迷時的一些行為和話語，聰明的曈曈一下子就猜到了我很有可能就是最初侵?jǐn)_她的那個惡鬼，但是她似乎還是不敢確信，于是我將煙花秀那晚她在我耳邊說的后半句說了出來，這才讓她相信我既是那個當(dāng)初欺負(fù)她的惡鬼，也是現(xiàn)在寵她入骨的戀人。

我故意說著我的“惡趣味”，曈曈顫抖著聲音問我為何在夜叉的刀下救了她，我說：“因為你放棄掙扎的樣子讓我突然覺得很沒意思，于是我就想，如果我恢復(fù)人身，以人的身份和你談一場戀愛應(yīng)該會很有趣。果然，結(jié)果我很滿意。”我讓自己表現(xiàn)得很像一個沒有真情的浪蕩子，曈曈果然接受不了我的惡劣。雖然看著曈曈傷心痛哭的樣子我很心疼，但是為了她日后能夠幸福的生活下去，我必須這樣做。計劃已經(jīng)成功一半了，我不能半途而廢。

我在幻境里塑造出曈曈父母的替身，以此要挾曈曈。我違心地逼她就范，讓她舍棄肉身做我永遠(yuǎn)的鬼新娘，在她和我據(jù)理力爭時，我強(qiáng)勢與她完成了新婚之夜的周公之禮，完全不顧她的感受，這樣她總該會恨我了吧？

曈曈醒來后，我依然扮演著她的鬼丈夫，我貼心地為她布菜，她乖乖配合。但我知道，她的退讓并不是認(rèn)命，只是在靜待時機(jī)，可那又如何？我樂得陪她演下去。

她問我她的父母在哪，我抬頭示意她向上看。曈曈看到吊在半空中的人著實嚇了一跳，她讓我放他們下來，我便借機(jī)和她談條件。

想要我放了他們，曈曈只能在我死和她舍棄肉身這兩個選項中做出選擇。我想，正常人應(yīng)該都會選第一個，可是曈曈竟然還在猶豫。我不能給她過多的思考時間，在我的逼迫下，她終于對我的恨達(dá)到了最大值。咒成。在我以為曈曈會用那把剪刀結(jié)束我的時候，她卻臨門改變了反向。鮮艷的紅讓她身上的嫁衣變得更加刺目，我的心徹底碎了。我握住曈曈的手將剪刀再次對準(zhǔn)了我的心臟，既然她沒完成最后一步，那就由我來替她完成。

出了幻境后，我就聯(lián)系了曈曈的好姐妹，我告訴她們我將不久于人世，希望她們從此不要在曈曈面前再提起我，讓曈曈忘記我便好。雖然她的好姐妹也提議說我可以在余下的時光里和曈曈一起度過，這樣不會有遺憾。可先走的人是沒有遺憾了，痛苦卻全讓留下的人獨自承受了。我不想讓曈曈痛苦，所以遺忘才是最好的選擇。只有徹底忘記我，她才可以有一個全新的開始。

我默默地守在醫(yī)院的病房外，得知曈曈一切安好，也不再記得陳聿懷這個人，我終于可以安心的離開了。

我回到鬼市，找到鬼醫(yī)時鬼醫(yī)正在搗藥，他似是知道我找他做什么，問道：“小子，你確定不再有任何遺憾了？”

“嗯。現(xiàn)在，我可以履行當(dāng)初的承諾了。”

鬼醫(yī)的眼里仿佛能夠看透一切，他點了點頭，抬手在我的額前輕輕一點，我感受到了一股溫暖的氣流流遍全身，漸漸的我飄了起來，身體也再次變得透明。我的眼前出現(xiàn)了一扇光門，就聽鬼醫(yī)嘴里念叨著：“執(zhí)念消，塵緣散，輪回路，消業(yè)障。”然后我便不受控制地被吸進(jìn)了那扇光門……

再一睜眼，眼前一片模糊，白茫茫一片，耳邊聽到有男人驚喜的聲音。

“哎呀，寶寶醒了。來爸爸抱。”

嗯？什么情況？隨著那個人的臉離我越來越近，都貼我臉上了，我這才看清，這不是程凱那斯嗎？就是看著成熟了不少。

放開我！我掙扎著想要讓他離我遠(yuǎn)一點，大老爺們貼我那么近干嘛。然而我卻清晰地聽到自己嘴里發(fā)出的聲音不是“放開我”這三個字，而是嬰兒的啼哭聲！

“哎呀，你看你都給寶寶弄哭了，給我。”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循聲扭頭看去，視線有點模糊，隨著我距離她越來越近，最后被她溫柔地抱在了懷里親了一口，我才看清眼前這人竟然是曈曈。我就那樣愣愣地看著她，只見她笑得溫柔，蹭了蹭我的鼻子，說：“寶寶，看到媽媽開心不開心啊？爸爸笨蛋，不會抱寶寶……”

我內(nèi)心驚訝無比，鬼醫(yī)不是說讓我做藥引嗎？那么眼前這景象又是怎么回事？

“老婆，寶寶起什么名字好？護(hù)士那邊要登記做出生證明用。”程凱坐在床邊，摟著曈曈，邊逗弄著她懷里的寶寶邊問。

“嗯……叫聿懷吧，程聿懷好不好？”

程凱一愣，隨即又溫柔地看著曈曈笑著說：“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