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崖來到白石觀外。

觀門未關(guān)，他微微閉目，感受一番觀內(nèi)的動靜，似無異樣，這才邁過陳舊的紅色門檻，走進(jìn)這座荒廢的道觀。

正中是一條200米長的青石甬道，石縫中爬滿了青苔，甬道通到塌了一角的玉皇殿門口，兩側(cè)種著銀杏樹，葉片如金，燦若云霞。

一位老態(tài)龍鐘的道士持著長柄掃帚，有一搭沒一搭地掃著落葉，等他前腳掃完，秋風(fēng)一吹，又是漫天的黃葉飄落。

謝青崖看得有趣，走到老道身邊問道：“這樣掃是掃不干凈的，道長何不等傍晚時候一起打掃？”

老道戴著一頂破的混元巾，面容枯槁，他見有人來到，便收住掃帚，抬起渾濁的雙眼打量謝青崖。

“打坐，煉丹，畫符，這些是修煉，掃地就不是修煉了嗎？”

謝青崖聽得肅然起敬，急忙躬身施禮：“仙長所言極是，小子受教了。”

“朝聞道，夕死足矣。可我壽元將近，至今還是煉氣一層，小友，你說這道到底怎么得啊？”

“……”

老道啰啰嗦嗦的自顧自說道：“煉丹沒天賦，畫的符連鬼也嚇不跑，煉器又沒有材料，想找一本好的功法觀想，玄階以上的都是天價，我從哪弄錢去？想拜個便宜師父，都嫌棄我是五靈根。”

“請問晴瑤仙使可是住在這里？”

“她住在后面，你自己進(jìn)去找她。”

走得遠(yuǎn)了，還能聽到老道的喃喃自語：“這道，怎么就找不到呢。”

穿過塑著玉皇大帝與各路神仙的紅色大殿，后面是一進(jìn)雅致的粉墻黛瓦庭院，院中只有一株梨樹，掛滿了黃皮梨子。

這些梨子無人來吃，不少都掉在院子里腐爛了。

晴瑤站在屋檐下，冷冷望著他走過來。

院中縈繞著淡淡的藥香與糊味，謝青崖不覺嗅了嗅鼻子：“什么味道？”

“煉壞了一爐丹。”

“失敗是成功之母，仙使大人不必沮喪。”

“你來做什么？”

“送禮！”

謝青崖鄭重地拿出一個絲包，打開是兩個魚鰾，散發(fā)著冰寒之氣。

“這是二階妖獸冰須銀魚的材料，聽說里面含有一縷冰屬性的靈氣，可用來煉制冰屬性法器。”

“不錯，的確是冰屬性，你從哪里得來的？”

晴瑤臉色和緩下來，這兩縷冰息加入她的本命法器素問釵中，應(yīng)能增加不少威力。

“沉珠湖里打魚打到的，妖獸的事是村里的夫子告訴我的，你有什么不解的，可以問他去。”

“進(jìn)來說話。”

謝青崖隨著晴瑤踏進(jìn)內(nèi)室。

屋中窗明幾凈，一張刻著棋枰的木桌，兩把椅子，再加一個軟榻，軟榻上放著一張蒲團，除此之外，屋中并無它物。

兩人在椅子上坐下，晴瑤隨手拂去，桌子現(xiàn)出一壺靈茶，兩個翠綠的杯子。

“方家是安福縣唯一的修仙家族，住在離合谷，族長本是笈云宗的弟子，煉氣中期后回鄉(xiāng)建了方氏仙族，那條靈脈就是他家的，現(xiàn)在靈脈莫名斷了靈氣。”

晴瑤意味深長地說道，聽到靈脈斷了靈氣，謝青崖心中咯噔一下。

“族長方錦仁當(dāng)前為煉氣五層，方家還有幾個煉氣初期的小輩，死的那女修應(yīng)叫方鳳，為煉氣二層。”

聽她說得如此熟絡(luò)，謝青崖更加警惕。

“仙使與方家是故交？”

“巡查使屬內(nèi)門管轄，家族劃歸于外門，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不過那方家的老祖卻是笈云宗的內(nèi)門執(zhí)事，境界已至筑基大圓滿。”

“筑基大圓滿……”

“正在閉關(guān)沖擊金丹境。”

謝青崖頓覺心頭苦澀，波瀾壯闊的修仙之道還未拉開序幕，各種雄心壯志還沒來得及施展，這就要戛然而止了嗎？

晴瑤瞥著他的神色，端起茶盞飲了一口。

淡淡說道：“沖擊金丹境，成功率只有三成，失敗的要么當(dāng)場隕落，要么修為大減。”

謝青崖吸了口氣，七成的失敗率，怪不得晴瑤如此氣定神閑。

“若是他沒有閉關(guān)，本使倒須讓方家?guī)追郑伤热婚]關(guān)了，方家還敢覬覦本使的靈田，豈非找死！”

“萬一他結(jié)丹成功？”

“那也是數(shù)年之后的事，到時他真的活著出關(guān)，我大不了離開武陵郡。”

晴瑤說得云淡風(fēng)輕，可謝青崖還是聽出了一絲哀傷之意，不惜性命也要完成巡查任務(wù)，她為何如此執(zhí)著？

她的確能跑，可自己帶著弟弟妹妹的，往哪里跑……

惆悵之中，又想著自己即將沖擊煉氣第四層，也是一個小境界，會不會同樣失敗而殞落？

“請問仙使，煉氣期的突破失敗，將會發(fā)生什么？”

“境界越低，反噬越小，區(qū)區(qū)煉氣中期，失敗了也不會死人。”

謝青崖松了口氣，抱著虛心的態(tài)度繼續(xù)請教：“突破煉氣中期，需要什么丹藥輔助？”

“低階境界突破時，最大的考驗是神魂，到了高階，還有心魔與雷劫的考驗，現(xiàn)在你可以準(zhǔn)備一些穩(wěn)定神魂的靈藥。”

黃供奉給他的幾樣靈藥種子中，有一包天星草，謝青崖記得其葉片能吸收星輝，有穩(wěn)定神魂之用。

眼下天星草還是萌芽狀態(tài)，等到吸收星輝，不知還要多少年。

“多謝仙使指教，突破筑基時應(yīng)該需要筑基丹吧？”

“你想筑基？”

見晴瑤臉上浮現(xiàn)一絲譏色，謝青崖不好意思地笑道：“志當(dāng)存高遠(yuǎn)，吾輩既然踏上了修仙路，就要以天上的真仙為榜樣，朝游北海，暮棲蒼悟，而不是庸庸碌碌茍活歲月。”

“無知者無畏，你可知道一粒筑基丹需要多少靈石？”

“多少？”

“1萬下品靈石，也就是你那塊靈田的20年產(chǎn)量。”

“我可以攢20年。”

“功法、法器、丹藥，哪樣不要費錢？想攢1萬靈石，無異于白日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