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白靜靜地站在掩體之后，雙手緊緊地攥著懷表的邊緣。

那金屬外殼，早已被掌心不斷滲出的汗水浸得發滑，每一次觸碰，都仿佛能感受到汗水的黏膩。

懷表上的指針，在微弱的晨光中，正緩緩地移動著，發出細微的滴答聲，在這充滿硝煙與戰火的戰場上，這聲音顯得如此微不足道，卻又仿佛在無聲地記錄著時間的流逝。

他豎起耳朵，仔細聆聽著周圍的聲音。

耳邊，風聲呼嘯而過，裹挾著彈片劃過空氣時發出的尖嘯，那聲音尖銳刺耳，仿佛是死神的召喚。

北坡方向，火光沖天而起，濃煙如黑色的巨龍般翻滾著，直上云霄，仿佛整座山都要被這熊熊烈火和滾滾濃煙撕裂開來。

“秦月容！”沈墨白側過身，用盡全身力氣大喊道。

然而，他的聲音在這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顯得如此渺小，幾乎瞬間就被爆炸的轟鳴聲吞沒。

就在他焦急萬分之時，一道身影從碎石堆里艱難地爬了出來。

是她，秦月容。只見她的頭發散亂地披在肩上，臉上滿是黑灰，像是從地獄中爬出來的幽靈。

左臂的傷口處，鮮血已經滲透了繃帶，一滴一滴地落下，在地上形成了一小片暗紅色的血跡。

她喘著粗氣，一步一步地朝著沈墨白靠了過來，手里還緊緊地握著那支駁殼槍，仿佛那是她最后的依靠。

“西側頂不住了?！鼻卦氯菀е?，聲音中帶著一絲絕望和憤怒，“他們換了新炮，炸點比以前更準，我們的防線隨時都可能被突破?！?

沈墨白微微點頭，眼神沉穩如鐵，仿佛任何困難都無法動搖他的決心。

“援軍快到了?！?

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仿佛在給自己和秦月容打氣。

秦月容一愣，隨即嘴角泛起一絲苦笑，眼神中滿是懷疑：“你確定？”

“我必須確定?！鄙蚰讻]有絲毫猶豫，他將懷表迅速塞回口袋，然后轉身朝著東側高地奔去。

腳下的土地，早已被戰火烤得焦黑，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燃燒后的苦澀味，那味道刺鼻難聞，讓人忍不住想要作嘔。

他穿過一片倒伏的戰壕，只見幾名戰士正用沙袋奮力堵住缺口，子彈不斷地從他們的頭頂掠過，發出尖銳的呼嘯聲，泥土簌簌地落下，砸在他們的身上，但他們卻絲毫沒有退縮。

沈墨白加快了腳步，終于爬上了制高點。

他迅速架起望遠鏡，朝著遠處望去。

在遠處的林間，隱約有火光閃動，但那火光并不是敵人的——那是信號彈，是援軍到來的信號。

他的心頭猛地一震，一種難以言喻的喜悅涌上心頭。

“通訊員！”他回頭大聲喊道，聲音中帶著一絲急切。

一名滿臉血污的年輕人迅速跑了上來，喘著粗氣，大聲回應道：“到！”

“聯絡北坡，讓他們再撐十分鐘?！鄙蚰椎恼Z氣堅定無比，仿佛不容置疑，“然后調二班上高地，準備火力壓制。”

“是！”通訊員敬了個禮，然后轉身就跑，腳步匆匆，仿佛肩負著千斤重擔。

沈墨白沒有絲毫停頓，他立刻抓起掛在腰間的銅哨，用力吹出三短一長的節奏。

這是他在留日時學來的戰場調度法，如今已成為游擊隊員之間的通用暗號。

那清脆的哨聲，在戰場上回蕩著，仿佛是一種無聲的命令。

不一會兒，幾隊人影從樹林深處鉆了出來，他們的動作迅捷無比，顯然是本地熟悉地形的老兵。

沈墨白松了一口氣，他轉身對身旁的副官說道：“通知各小隊，援軍已至，我們不再孤軍奮戰?！?

副官點了點頭，迅速傳達命令。

很快，陣地上傳來低低的歡呼聲，那聲音雖不大，卻帶著壓抑已久的希望，仿佛黑暗中突然出現的一絲曙光。

東方天際泛起一抹魚肚白，戰斗仍在激烈地繼續著，但局勢已經開始悄然發生變化。

日軍右翼突然傳來密集的槍聲與爆炸聲，那聲音震耳欲聾，仿佛要將整個世界都震碎。

原本壓著游擊隊員打的火力網，出現了短暫的空隙，就像一張緊密的大網突然破了一個洞。

“他們來了?！鄙蚰椎吐曊f道，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欣慰。

秦月容也注意到了異樣，她皺著眉頭，看向右側林區。

只見一道黑影從樹叢中迅速穿出，緊接著是一排整齊的射擊聲，那聲音清脆而響亮，仿佛是一首激昂的戰歌。

日軍陣線頓時一陣騷亂，原本穩步推進的攻勢被迫放緩，就像一輛高速行駛的列車突然剎車。

“是自己人?！鼻卦氯萼?，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是陳阿炳帶回來的人?！鄙蚰啄抗庾谱?，仿佛燃燒著兩團火焰，“昨晚他送來的評彈詞殘句，就是他們的聯絡暗語。”

秦月容猛地想起什么，她急忙從胸前摸出那張從日軍尸體上找到的日文紙條，遞給沈墨白：“也許這張紙上寫著的東西，他們也能解讀。”

沈墨白接過紙條，快速掃了一眼。

字跡潦草，但有幾個詞匯他認得出——“集結”、“夜行”、“橋頭”。

他心中一動，仿佛捕捉到了什么重要的線索，立即把紙條折好塞進口袋。

“走?！彼麑η卦氯菡f道，語氣堅決，“我們得重新組織防線。”

兩人一路穿行，途中不斷有戰士加入。

有的戰士抬著重機槍，那沉重的機槍在他們肩上仿佛是一座大山，但他們卻咬著牙，一步一步地前行；有的戰士背著彈藥箱，汗水濕透了他們的衣衫，但他們的眼神中卻充滿了堅定。

每個人都帶著一種久違的興奮——援軍來了，意味著他們不是一個人在戰斗，他們有了依靠，有了希望。

當第一縷陽光刺破云層時，增援部隊終于全面進入戰場。

那陽光，仿佛是勝利的曙光，照亮了整個戰場。

沈墨白站在一塊巨石上，指揮著兵力調配。

他的嗓音已經嘶啞，但依舊清晰有力，每一個命令都如同重錘一般，敲擊在戰士們的心中。

“重機槍集中到南側缺口！”他高喊道，聲音在戰場上回蕩，“狙擊手上高地，封鎖敵軍觀察點！”

幾名戰士迅速行動，他們拖著武器，朝著指定位置轉移，腳步匆匆，眼神中充滿了使命感。

這時，一個年輕戰士跑了過來，他的一身粗布軍裝沾滿了泥和血，臉上卻帶著燦爛的笑意，仿佛勝利已經近在咫尺。

“首長讓我帶句話?！彼謿?，大聲說道，“‘我們不是來救你的，是來跟你一起打勝仗的’?！?

沈墨白怔了一下，隨即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

他點了點頭，語氣堅定：“好，我們一起打勝仗。”

年輕戰士敬了個禮，然后轉身離去，那身影在陽光下顯得如此高大。

秦月容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這一幕，輕聲道：“你變了?！?

沈墨白轉頭看向她，眼神中帶著一絲疑惑。

“從前你是那個破解密碼、改造設備的技術員?！彼^續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感慨，“現在……你是一個真正的指揮官。”

沈墨白沉默片刻，眼神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只說了一句：“我只是想讓更多人活著回去?！?

話音剛落，遠處傳來一聲巨響，一顆炮彈落在敵軍陣地上，騰起滾滾濃煙。

那濃煙，仿佛是勝利的旗幟，在戰場上飄揚。

沈墨白抬頭望去，只見一群戰士正從山坡下沖上來，旗幟在晨風中獵獵作響。

他們的步伐整齊而堅定，仿佛要踏碎這片硝煙彌漫的土地，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斗志，仿佛要將敵人徹底消滅。

他深吸一口氣，握緊手中的槍，那槍身冰冷的觸感，讓他更加堅定了自己的信念。

“反攻，開始了?！彼穆曇舻统炼辛?，仿佛是一聲戰斗的號角。

下一秒，他第一個躍出掩體，朝著敵人最密集的方向沖去。

他的身影，在戰場上顯得如此勇敢，仿佛是一道不可阻擋的光芒。

身后，響起一片吶喊聲，那聲音震耳欲聾，仿佛要將整個世界都喚醒。

戰士們紛紛躍出掩體，跟隨著沈墨白的腳步，朝著敵人沖去。

他們的心中，只有一個信念——勝利，為了勝利，他們愿意付出一切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