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白將證據塞進背包，沒有絲毫猶豫，腳步堅定地踏上了通往報社的夜路。

風呼嘯著吹進屋內，銅鈴劇烈晃動，發出清脆的響聲，似在為這場行動敲響戰鼓。

他沒有回頭，將裝著證據的背包護在身前。

肩上的傷口還在滲血，每走一步都牽扯著肌肉，但他咬緊牙關，繼續前行。

陸遠山和小滿緊跟其后，前者神情冷峻，后者滿臉擔憂。

他們都知道，這不僅是一次簡單的轉移，更是一場與時間、與敵人的賽跑。

街道空蕩，遠處偶爾傳來幾聲犬吠。

沈墨白一邊警惕著四周，一邊思索著剛才那人帶來的消息——“青鳥”三年前就死了，死于“七二一”行動。

這個信息像一顆釘子扎進了他的腦海。

他必須弄清楚，“灰雀”為何要冒用她的名字？她是否真的死了？還是另有隱情？

到了報社門口，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

報館尚未開門，但沈墨白在報社的朋友早已等候多時。

他接過沈墨白遞來的證據包，低聲說：“我會安排人手盡快整理，今天中午前就能見報。”

沈墨白點頭，卻并未完全放松。“報紙只是第一步。”他說，“軍統內部的問題不會因為幾張紙就解決。”

回到根據地的小院時，陽光正從東邊的瓦檐灑進來，落在門檻上。

沈墨白靠在墻角坐下，脫下染血的外套。

小滿連忙拿來紗布和藥水，小心翼翼地為他包扎。

陸遠山站在窗邊，眉頭緊鎖，像是在思考什么。

“你覺得‘灰雀’說的是真的？”小滿一邊包扎一邊問，“他在軍統上面有人？”

“不是可能，是一定。”沈墨白聲音低沉，“他能在那種位置藏這么久，背后沒人撐腰是不可能的。”

陸遠山終于開口：“我們現在要考慮的，是怎么把這事捅出去，而不是被反咬一口。”

沈墨白沉默片刻，緩緩道：“我們必須找一個能說話的人。”

“你是說……戴先生？”小滿驚訝地抬頭。

“對。”沈墨白看著窗外的光，“只有他親自過問，我們才有可能扳倒這顆毒瘤。”

陸遠山皺眉：“可你確定他會相信我們？”

“不一定。”沈墨白站起身，走到桌前，將證據攤開，“但我們有密電碼本，還有‘七二一’的原始檔案。只要把這些東西擺在他面前，他就不得不信。”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里，兩人開始梳理整個計劃。

首先，他們需要一份完整的報告，詳細記錄“灰雀”的所有罪行，以及沈墨白如何獲取證據的過程。

其次，必須選擇一個合適的時機，讓戴先生看到這些材料。

最后，還要考慮一旦失敗該如何脫身。

“最危險的不是揭露叛徒。”陸遠山說，“而是揭露之后的清算。”

“我知道。”沈墨白點頭，“所以我們要快，要準，不能給他反應的時間。”

傍晚時分，陳阿炳的朋友送來了一份報紙。

頭版赫然印著大標題：“軍統高層涉日勾結，代號‘灰雀’者疑為叛徒！”

沈墨白翻閱著內容，臉上露出一絲滿意。

雖然只披露了部分真相，但足以引起震動。

他知道，這份報紙一經發布，軍統內部必然掀起波瀾。

果然，第二天清晨，戴先生便召開了緊急會議。

沈墨白帶著證據準時出席，會議室里氣氛凝重，幾位高級官員面色各異。

戴先生坐在主位，目光如炬，掃視著眾人。

“這是誰送來的？”他拿起那份報紙，語氣平靜卻暗含威壓。

“是我。”沈墨白上前一步，雙手奉上證據包，“這是我親自從‘灰雀’住所搜出的物證，包括密電碼本和‘七二一’行動的原始檔案。”

會場上一片嘩然。

戴先生翻開文件，神色未變，但手指卻微微收緊。

他抬起頭，看向沈墨白：“你說的‘灰雀’是誰？”

“王德海。”沈墨白答得干脆，“他已經承認自己與日軍情報機關有長期往來，并泄露了多次行動細節。”

一位中年官員突然站起：“沈科長，你這是指控一位資深特工，證據是否確鑿？”

沈墨白不卑不亢地取出密電碼本：“請各位比對最近幾次行動的泄密情況，再對照此本，便可知真假。”

那位官員臉色變了變，沒有再說什么。

戴先生合上文件，環顧全場：“我需要時間調查此事。散會。”

沈墨白走出會議室，外面的陽光刺眼。

他知道，這只是開始。真正的較量還未到來。

回到小院，陸遠山正在等他。

“怎么樣？”他問。

“戴先生沒表態。”沈墨白坐下，揉了揉肩膀，“但他也沒否認。”

“那我們就贏了一半。”陸遠山點頭，“接下來呢？”

“等。”沈墨白望著窗外的天空，“等他們先動手。”

幾天過去，軍統內部風波不斷。

有人支持徹查，也有人試圖淡化此事。

而“灰雀”王德海則被軟禁在家，等待最終裁決。

就在局勢看似趨于平穩之時，一封匿名信悄然出現在沈墨白的桌上。

信封上沒有署名，只有一句話：

“你以為你揭發的是一個人？你不過是在掀開一張牌。”

沈墨白盯著那句話，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他忽然意識到，這場斗爭遠比他想象的復雜。

而“灰雀”，或許只是冰山一角。

門外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他迅速將信燒毀，眼神變得銳利。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