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浩直接給何讓也甩了一個電話
“你在上班嗎，何讓也？”
何讓也那頭的聲音悶悶的，好像嘴里叼著什么東西
“有屁快放”
龍浩一下就聽出來了，在電話那頭皺起了眉
“你在廁所抽煙吧？”
何讓也的語氣充滿了不可置信
“你在我身上按監控了？”
龍浩冷笑了一聲
“我認識你十多年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不在茅坑旁邊抽煙是不香的。”
何讓也臉色一沉
“我掛了。”
龍浩馬上慫了
“好了好了，哥，我接了咱們大學的專訪，回憶錄，你是我的第一個采訪對象，幫幫忙唄，你可是最好的一屆說唱協會會長！”
龍浩太了解他了，像何讓也這么臭屁的人，你得夸他，使勁夸他，他才會答應你的請求。
何讓也倒也沒直接答應他，他掐滅煙頭丟進了廁所的垃圾桶里，點亮手機摁了免提洗了個手走出了廁所
“要采訪我什么？”
龍浩似乎沒料到他會這樣問，賣了個關子
“你不管，反正跟你有關，跟某個人也有關……”
何讓也聽到這二話不說的掛了電話。
他坐在電腦前，愣神了許久，放在桌前的手機響了一下，是自己定的行程鬧鐘。他才想起來今天要和羅志恒去酒吧做開業儀式。
他嘆了口氣，把電腦關了機，給在醫院留宿的小狗小貓放了晚飯之后便準備關門下班。
出了門口，才意識到天空在下雨，他不耐煩的嘖了一聲。何讓也從來沒有帶傘的習慣，因為他不喜歡手上有東西，他的所有東西都會被他塞進他的褲子口袋或者衣服口袋里。
還有鄔悅的包里。
不過現在不會了……
羅志恒很準時，好像是知道何讓也會在這個時候收拾完一樣，他停到了寵物醫院門口。
降下副駕駛的車窗，和何讓也對視一眼，示意他上車。
何讓也上了車，系上安全帶，看羅志恒要關上副駕駛的車窗，開口道
“別關，我要抽煙。”
似乎看出來他心情有點差，羅志恒沒多嘴，發動車子往目的地駛去。
說是開業儀式，不過就是他們幾個合伙人一起聚著在酒吧吃飯喝酒。
何讓也他們到的時候，另外兩個合伙人大俊和周濤已經到了。因為是還沒開業的緣故，酒吧里的光線很暗，不過架子上的各種樣式的酒已經上架，吧臺上也放著調酒師的用具。
羅志恒脫了外套放在手上，笑著看著他倆開玩笑
“你倆不開大廳的燈是為了省電費啊？”
大俊聽到他這樣說沒忍住罵道
“你家酒吧大廳的燈和你家廚房的燈一樣是吧？我們開著來蹦迪？”
羅志恒笑著坐在了他倆身邊，何讓也剛準備坐下，周濤開口
“哥，趁你現在還沒坐下，快去吧臺拿那瓶Henny來，就在吧臺從右邊數第二排第三格。”
何讓也沒什么表情，語氣聽起來很不好
“你不想被我罵的話，你就自己去。”
羅志恒終于忍不住開口問了
“到底怎么了嘛，從我去接你你就一直這個樣子。”
何讓也沒開口，只是自顧自地從口袋里拿出煙盒，從里面抖出了一根煙叼著，把煙盒甩在桌子上，拿出火機點燃煙，看著火星點紅煙頭，發出猩紅色的光。
“又這幅憂愁樣，不知道的以為你之前那個小女朋友又放棄了你一次呢……”
大俊還想繼續說的時候被羅志恒踢了一下。
一般這個時候何讓也會罵人的，可是這次他沒有開口只是沉默的抽煙，好像是被大俊說中了一樣，他又陷入了被她放棄的那段漩渦里。好像對什么事情都無感，他已經沒力氣生氣，沒力氣發脾氣，沒力氣干好多好多事情……
他打開周濤拿過來的那瓶Henny，夾起桌子上冰桶里的冰塊放進酒杯里，把杯子倒滿，拿起喝了一半。
——兩年前
鄔悅離開的第一個星期，他是沒什么感覺的，可能是因為平時上班的原因，鄔悅也剛出來實習，他們近幾個月都沒有好好見過面了。
幾個月已經讓他養成鄔悅不在身邊的習慣了嗎？
只是他回到家的時候還是會愣很久，望著鞋架上的她的拖鞋，洗漱臺上她的牙刷，衣柜里她的睡衣的時候，他會偶爾的情緒失控一下，但是卻沒有把那些東西收起來。
分開之后羅志恒有一次來何讓也家里吃飯，看到了鄔悅之前留下的東西，犯賤似的問了一嘴
“喲，還留著呢，你忘不掉就回去找人家。”
何讓也表情沒變化，語氣卻變得不好了起來
“你別惹我，我只是想這個地方看起來有點人味。”
羅志恒識趣的閉嘴，環顧了一下四周，想到之前第一次來何讓也家的時候，他這里就是有基本的家具，沒有任何他格外添加的裝飾品。就好像是剛買的精裝修的房子一樣，毫無人煙氣。
因為分開之前鄔悅每個周末都會過來，她每次都會買一大袋東西，何讓也一直都記得，她每次買了一大袋東西出現在他面前的時侯表情永遠都會是笑著的，眉眼彎彎的對著何讓也開口
“寶寶！我買了你最喜歡吃的……”
他記得有一次是一個周末的晚上，他們兩躺在床上的時候，他抱著鄔悅，旁邊的藍牙音響放著一首蔡依林的老歌《妥協》。
何讓也的手機連著藍牙，他沒說話，就這樣抱著鄔悅靜靜的把這首歌聽了一遍又一遍。
鄔悅背對著他玩手機，何讓也不知道在第幾遍的時候把頭靠在她的臉上。
有一滴水珠落在了鄔悅的脖頸處，她轉過頭，何讓也松開了她，把頭埋進了枕頭底下。
“你哭什么呀？”
何讓也沒回答。
“怎么了？”
鄔悅被他這樣突然搞得有點哭笑不得，像哄小孩子一樣
“怎么啦，怎么哭啦，寶寶”
何讓也抬起頭，用紅透的雙眼看著她，勾住她的脖子，又把她拉進了懷里。
鄔悅能感受到他越抱越緊。
剛好，蔡依林在這個時候唱到
“愛到妥協，到頭來還是無解
綁著你，不讓你飛
歷史不斷重演，我好累”
……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松開了鄔悅，吸了吸鼻子，何讓也的聲音啞啞的
“你為什么每次來都要買這么多東西？”
鄔悅伸手擦了擦他眼角的淚珠
“因為你在醫院不是很忙嗎，有的時候你都不吃晚飯，我就買了放在家里，到時候你回來你就可以吃了啊。”
何讓也的眉心舒展開一點，又重新把她擁入懷里
“你每次都從開發區跑來這邊，提這么多東西，下次不要再買了，我又不是不能自己買。”
鄔悅推開他，沒好氣的說道
“照顧你我會有成就感好不好？”
何讓也的眉頭又皺了起來，可能是因為她推開了他，他用力的抱住她，開口的語氣卻很溫柔
“下次不要這樣了。”
鄔悅在他懷里安靜了一會兒，歌曲一直在單曲循環。她陪他聽了幾遍，似乎是懂了
“何讓也，你心疼我了對嗎？”
何讓也沒回答。
“何讓也，心疼我也不用哭，我代入感都沒有這么強，你哭了我會更心疼你的，下次我就會買更多好吃的東西來填滿你，讓你不要不開心……”
何讓也松開她，拿起床頭的手機換了首歌，沒好氣地說道
“哭怎么了？這樣的何讓也只有你看得到。”
——現在
回憶被羅志恒的咒罵聲打斷
“我靠，她說她要那個包，我給她買了，她說她要換手機，我給她換了，現在她說我不夠愛她……”
似乎是喝了幾杯酒的緣故，羅志恒的臉上泛起了紅暈，他情緒變得激動，對著何讓也吼
“你說！何讓也，我愛不愛她周伈！”
何讓也有點無奈，打著哈哈回應
“愛！愛！愛！你最愛了，你不跟她結婚我不參加婚禮！”
羅志恒根本沒管他回答什么，繼續吐槽
“她要我給她買東西，可以，她又要我陪她，我怎么陪，我不要上班嗎，我現在還開了個酒吧，我上班當員工，下班當老公，我都不當我自己了，行嗎？”
周濤在一邊安慰道
“好啦好啦，她的問題，她被愛就有恃無恐。”
聽到這里，何讓也又重新點燃了一根煙，他突然想到了陳奕迅的一句歌詞，對羅志恒他們適用，對他自己也同樣適用。
他又重新倒滿了酒，拿起，一飲而盡后，用一個只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輕輕唱了一句
“被愛愛人原來一樣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