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長你離開學海的這些年，學海可以說除了學員更替，其他毫無變化，表面一潭死水，毫無波瀾，實則底下盡是些亂七八糟的破事，在學海，倒不能說虛度人生吧，但很多時候，真的是無聊透頂。”

東方晟一番話，再次讓伏龍先生感受到了他的直白。

而這話，也真說到伏龍先生心里去了，當年疏樓龍宿，就是不滿學海的固步自封，權力傾軋，決然出走的。

當年的曲懷觴，則是權力傾軋的犧牲品，黯然出走，至今神傷。

如今，東方晟似乎又是一個不堪學院其擾的人，受夠了那里的烏煙瘴氣。

只不過，東方晟到底有什么想法呢？

是想要高山流水，還是游山玩水？

又或者，如同疏樓龍宿那般，開創一番屬于自己的事業？

伏龍先生已經問過了這個問題，他靜靜的聽著，就見東方晟喝了口茶，繼續說道，“我打算趁這機會，在中原游歷一番，然后找個地方，建個小書院，搞點快樂教育。”

果然是想獨自闖蕩一番，不過，“學弟這個快樂教育，是什么說法？”

“就是能讓我感到快樂的教育，學長還記得御部考核吧，那是司徒老師面對那些不開竅的學生時，僅有的快樂時光。”

“哈……”

伏龍先生不由一聲苦笑，又有些哭笑不得，“那什么樣的教育，能讓學弟你感到快樂呢？”

“有教無類，因材施教，按需傳授，最重要的是，廢除一切繁文縟節，廢除禮部科目，禮部的那些糟粕玩意，都踏馬滾蛋吧。”

呃，這就有點離經叛道了吧？

伏龍先生不由說道，“克己復禮，乃為仁也，若無禮法正身，失去自我約束，亦非好事。”

只不過，禮部成為學海最大的學部，確實有點失衡了。

“有規則約束就足夠了，與其讓人掙扎于人性和欲望，不如讓人在教鞭面前，變得眼神清澈。”

這，倒也有一定道理，卻又是另一個極端了，自己這位學弟，確實是有點邪性啊。

“學長，禮和法哪個重要，或是都重要，我并不是很在意，因為我并不是很擅長，我認為人應該只做自己擅長的事情，才能夠將事情辦成。”

也就是學弟你認為我很擅長嘍？

不是吧，學弟你開個小書院，就要請我出山？

北窗伏龍，那必然是有些自比臥龍的意思，曲懷觴有大才，亦有大志，只不過，此時他并沒有出山的想法，他并沒有完全理清自己的心緒，他也要等待一個適合他出山的時機。

“學長，你也不想我教出一大堆離經叛道的學生，將來都去折騰武林吧？”

你別說，你還真別說。

伏龍先生有心想說，你真能成那樣的氣候，那我還真要佩服你了。

他心里，卻忍不住浮現出之前東方晟審訊維德侯爵的一幕幕，心說以這位學弟的邪性勁，他說不定真能教出個攪動武林風云的人物來。

就算他教不出來，他自己也能成為那個攪動風云的人啊。

伏龍先生感覺，他真的看好東方晟能做到。

“學弟，開一家書院，就算規模較小，也是需要仔細思考，詳細籌劃的。”

“學長你替我籌劃就好了啊，我也不是要你幫我一輩子，只要你幫我支起一攤來，再幫我物色一兩個能管理書院的人，就足夠了。”

這倒并非難事，伏龍先生想了想說道，“若是如此，不若我推薦一兩名，足以幫到學弟你的人選？”

“哎呀，你說我這記性，我姐那封信我給擱哪了，我怎么就想不起來了呢？”

東方晟眼珠亂轉的說道，“學長，真是不好意思，要不我先回趟學海，讓我姐再給你寫一封信？”

學弟，你這就有點無賴了啊……伏龍先生見東方晟一副憊懶模樣，不由再次哭笑不得，忍不住說道，“令姐平日里，多有頭痛之時吧？”

東方晟認真的想了想，搖頭道，“沒有吧？我姐倒是時而郁郁寡歡，悶悶不樂，顧影自憐，問她為什么，她也不說，只是一味惆悵，欸，真是讓人擔心吶。”

靈犀……伏龍先生腦海中，不由再次浮現出那個永遠無法忘懷的身影，忍不住心中一痛，是他太沒有擔當，連問對方愿不愿意跟他走的勇氣都沒有。

“學長，我姐寫那封信的時候，雖然沒什么表現，但我看得出，她的雙目中，是有神采的，欸，你說說，我到底是把那封信擱哪了呢？算了算了，左右不過一封飽含深情的親筆信，再寫一封也是一樣。”

學弟，你這樣就很沒有意思了……伏龍先生不禁苦笑連連，“學弟，你都這樣說了，我要是不能看到這封信，豈不是要抱憾終身？”

“哎呀，學長你這么在意這封信嗎？都怪我都怪我，這點事都辦不好。”

行了行了，別演了……伏龍先生一聲輕嘆，“學弟，你想將學院開在哪里？用不用學長我幫你參謀一二？”

“那真是再好不過了，學長，我有意將書院開到北嵎皇城，但具體開在哪里么。”

說著，東方晟兩手一攤，“我都還沒去過北嵎呢，正需要有人幫我考察一下。”

“北嵎？”

伏龍先生微微一怔，“那可是相當偏遠之地啊。”

東方晟微微一笑，“正好躲學海遠點啊，而且我有預感，北嵎將會成為風起云涌之地，下一個武林焦點，那里，或許正是我抓住機遇的地方。”

“嗯……”

伏龍先生略一沉吟，“學弟似乎對北嵎，已經有一定了解了啊。”

東方晟點點頭，“不多，但確實有一點，學長若有興趣，我就說一說。”

這次換成伏龍先生忽然一聲輕嘆，“我當然有興趣，但我現在滿心都是令姐的那封親筆信，實在提不起別的心思啊。”

東方晟頓時一笑，伸手入懷，很沒誠意的摸了兩下，就掏出一個信封來。

“欸？竟然就在我懷里？這可真是奇了怪哉，你越是想找一件東西，你就越是找不著，你不想找它的時候，它就自己咻的一下變出來了。”

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趕緊拿來吧你。

伏龍先生忽然感覺自己有點明白，月靈犀平日面對東方晟是何種感受了。

而一想起月靈犀，他就心中又有點悸動，忍不住隔空一招手，信封就從東方晟指尖飛出，落入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