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誠內心微震,繼而道:“可是大爺,這真氣是您數十年苦修所得,我何德何能竟得您如此厚愛?”
就算親兒子也沒這么親的吧。
石誠可不相信無緣無故的好。
便是如月對他好,也是因為他勾起了如月對親人的想念與補償心態。
老乞丐笑道:“這半月來你每日供老夫兩餐又是為何?”
石誠訕笑,“我那是當初看您可憐...再說這也不算什么。”
“對,所以這身功力對老夫而言也不算什么。你對老夫好,老夫便待你好,就這么簡單。”
老乞丐親昵拍拍他肩膀,繼而解釋道:“你也不需多想,老夫功體修行皆自己摸索,因此出了些小岔子,需要定期將體內真氣盡數灌注他人體內,然后重新凝聚真氣,如此循環往復方可。你這也是幫了老夫一把。
“若不是你天生經脈全通,更兼經脈韌性十足心性又善良,老夫亦不過隨手尋一心思齷齪之輩灌注其身,屆時那人撐不住老夫一身渾厚真氣,便只好落得一個爆體而亡的下場罷了。”
石誠心下了然。
他這下算是知道上次為什么老頭子直接把自己給灌死了。
當時他跟好大哥兄友弟恭,老頭子不知道好大哥曾殺他的事情,所以看到他毒死了好大哥,八成以為他心性歹毒,居然會毒死收留他的好大哥!
所以才一言不發干脆直接把他給灌死。
那今天好大哥沒吃那碗毒面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否則現在自己怕是已經被二次灌頂暴斃了。
大哥,你可真是我的好大哥!
石誠咬牙道:“大爺,既然能幫到您,那您來吧!”
千萬不要因為我是嬌花而憐惜我!
老乞丐失笑,接著讓他盤膝坐下,一只蒲扇般的大手便貼上他的后心。
“等等!”
聽到石誠的聲音,老乞丐笑道:“怎么,后悔了?”
石誠搖頭,“大爺對我恩重如山,我只想知道大爺的名字,日后也好相報。或者...您收我當徒弟也成。”
“好好好,原來在這兒等著老夫。”老乞丐大笑,只是笑了幾聲便收聲嘆息,“只是...老夫卻不能收你為徒,更不能告知你名姓。孩子,你便繼續喊大爺便是。”
石誠心說這大爺有故事,否則堂堂一武道高手又怎會窩在這兒當個又臭又臟的老乞丐?
他一時也不對再問,于是道:“大爺,那您日后若有需要,只管吩咐小子便是。”
“此事日后再說。”老乞丐跳過這個話題,重新抬手印上他后心,“閉目凝神,心神歸一。”
石誠聽話閉上雙目,接著放空大腦發呆。
下一刻,如大海般澎湃的真氣便猛灌入他體內!
不過與前次不同,這次的真氣雖然依舊澎湃無比,可卻并沒有洶涌殘暴之感。
相反,甚至有點兒柔和的過分,仿佛生怕傷到他一般。
石誠心說上次大爺看來是真把他當個毒殺大哥的壞種給灌死的。
但他又沒法解釋,總不能說是好大哥以前毒死過他,所以死亡回溯后他才先下手為強的吧。
“收攝心神,抱元守一。”
聽到大爺的聲音,石誠連忙繼續放空大腦。
過了不知多久,就在他體內丹田已被真氣灌滿,甚至經脈開始隱隱作痛之時,背后那只手才撤回。
石誠緩緩睜開眼眸,此刻加強過的感官雖不能說視夜如白晝,但入目所及也可以說是纖毫畢現。
而遠處鼓樓四更天的鼓聲哪怕隔著風雨嘈雜卻依舊清晰可聞。
石誠握了握拳,此刻他竟有種“吃飽了”的感覺。
使不盡的力氣仿佛從心底涌了上來。
現在要是比百米賽跑,他有信心讓博爾特一輩子都活在他的陰影之下。
同時,他還看到屋外雨幕中的雨珠在半空凝聚成一排文字。
【黃粱一夢:九成八】
石誠眼眸一凝,原來大爺這一身真氣也算“珍貴寶物”的?
看來所謂“珍貴寶物”不僅局限于實體物品。
不過大爺這一身真氣看來不如那半卷《天道策》的價值高。
待雨中字幕散去,石誠一回頭,見老乞丐面色蒼白靠坐在茅草堆上,石誠急忙一個箭步沖了過去扶住老乞丐,“大爺!您還好吧?”
“還好。”老乞丐疲憊笑笑,“驟然間功力盡失,老夫只是有些不適應罷了,明日便好。誠兒,你可識字?”
石誠點頭,“識得。”
這世界全是簡體字,他想不認識都難。
“如此甚好。”老乞丐回身從茅草堆中翻出一本書冊塞進石誠懷中,“誠兒,你現在雖真氣渾厚,但畢竟不是你自身所得。這《經絡》一書你需細細觀之,待了解完經脈之事,過幾日老夫再教你些運功招式。”
“多謝大爺。”石誠接過書冊借著夜色翻開。
“陰絡陽絡共二十七氣,相隨上下,如泉之流,如日月之行,不得休息。故陰脈營于五臟,陽脈營于六腑。陰陽相貫,如環無端,莫知其紀,終而復始......”
石誠抬眸,“大爺,完全看不懂。”
每個字他都認識,但湊到一起就著實有點兒抽象了。
“你先大致了解一下,等這幾日老夫緩過來后再教你。”老乞丐覺得好氣又好笑。
接著他拍了拍石誠肩膀,“誠兒,你身體可有不適?”
石誠搖頭,“就是覺得有點兒撐。”
“...天生經脈全通果真不凡。”老乞丐頗為感慨。
見他神色疲憊,石誠扶著他躺下,這才道:“大爺,您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嗯,你回去吧。”
石誠躬身行了個大禮,接著才倒退著出了棚戶,然后冒雨回自己屋里。
原本早春微寒的雨幕落在他身上,他卻再也沒有寒冷的感覺,反倒覺得全身暖洋洋的。
看來這便是真氣的好處了。
當路過好大哥棚戶的時候,他下意識朝里看了一眼。
只見茅草堆里鼓起一大團。
看來好大哥仍舊睡著。
石誠回到自己那間棚戶里往茅草堆上一躺,聽著屋頂呼嘯的風雨之聲心潮澎湃。
過了半個月,自己終于邁出在這個世界活下去的第一步了。
下一步,便是處理掉好大哥問題。
下一刻!身邊茅草忽然爆開!
石誠下意識回頭,卻見藏身于此的好大哥面目猙獰猙獰!狠狠一記摧心掌便轟在他胸口!
他只感覺胸口一麻,原本充盈全身的暖流忽然急速匯聚胸口。
接著好大哥面如金紙邊噴血邊倒飛而出,狠狠砸進了茅草堆中。
好大哥抬起手顫顫巍巍,他的右臂已然斷掉了骨頭,接著他喉頭一甜,沒忍住又是一口老血噴涌而出。
再之后映入眼簾的便是一雙草鞋。
好大哥緩緩抬眸,正對上那雙澄澈的雙眸。
他露出個勉強的笑容,“阿誠,可、可以和解嗎?”
“此時此刻?大哥,你怕不是在說笑吧。或者說...海蛇。”心念急轉之下,石誠笑瞇瞇道:“你做的好大事啊。”
好大哥也通武學,大抵便是那鎮魔衛了。
看我詐他一詐!
聽到他的話,好大哥表情變了。
“你到底是誰?!”
石誠瞥了眼旁邊地上的污穢,心中又是一陣恍然。
看來自己方才起身離開的時候好大哥是裝睡的,未免夜長夢多,他壓根不想等明天再殺自己,而是拖著瘸腿悄悄溜了進來埋伏自己!
揉了揉發麻的胸口,石誠松了口氣。
要不是自己提前得到大爺傳功,怕是方才那一掌真就要了他的命了。
該說不說,大爺確實強,他留下的真氣居然能防住好大哥的摧心掌,而且還是在自己絲毫不懂運功的情況下自動護體。
此時此刻他胸口除了有點兒發麻之外竟再無其他感覺。
而看著好大哥警惕驚懼的神情,石誠并未回答,而是笑道:“天道在爭不在修,爭天地之元氣,凝真成種...海蛇,那《天道策》也是你一個鎮魔力士能染指的?”
好大哥臉色慘白若紙,“原來在記號處留信息的人是你...原來半月前你已盯上我了......”
石誠笑道:“今日本不打算動手,奈何你似乎不愿,那便怪不得我了。”
好,可以確定了,好大哥并不知道五日見面的對象是誰。
好大哥又咳了口血,接著抬眼看著石誠苦笑,“若我將《天道策》交還朝廷,不知上峰可愿放我一馬?”
沒想到這人居然如此之強。
方才他那一記摧心掌幾乎已是此刻極限,但摧心掌力轟入對方體內卻如泥牛入海,而單是反震力道便讓他原本便未恢復的功體雪上加霜。
可笑自己看上他長相類幾,所以打算李代桃僵借此逃脫。
原來那時自己就被他盯上了。
這人如此年輕,心機卻如此深沉,實力更是深不可測......
如此驚才絕艷,卻來與自己接頭,那么他的身份已可以猜到。
好大哥苦笑,“你是太子殿下的人?未曾想太子殿下的手居然已經伸到鎮魔衛了。”
石誠笑而不語,這更堅定了好大哥的判斷。
“你就不怕陛下怪罪?卷入宗室內斗,可無法善終。”
石誠依舊面帶笑容不言不語。
頓了頓,他忽然開口,“大哥,若你能將如何得到《天道策》的過程全部告訴我,那么......”
“你就饒我一命?”
“我就讓大哥死的痛快些。”
石誠愛說實話。
留好大哥一命等他日后報復?石誠肯定不干。
“看來你并不了解《天道策》的價值。”好大哥看他一眼,忽的面色鐵青,接著腦袋一歪沒了聲息。
石誠過去探了探他的脈搏心跳,發現皆已停止跳動。
“自斷心脈?”
好大哥明明一心茍活,可當以為自己就是明天接頭人的時候便果斷自盡。
而且他以為那接頭人是太子的人,所以絕望之下才直接選擇去死。
說不定他背后還有別人,因為擔心熬不過嚴刑拷打把背后之人供出來,這才選擇死亡。
嘖,這背后牽扯的事情可真多。
好大哥要殺自己的事情還是得告訴大爺一聲,否則別大爺又把自己當成天生邪惡的小鬼就慘了。
想到就做,他馬上起身直奔大爺棚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