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懷德坊后,石誠摩挲著下巴低頭數(shù)螞蟻。
他倒是沒想到昭璃公主居然已經(jīng)建府了,他還以為對方仍住在皇宮呢。
而且他更沒想到蘭芝居然騙了自己。
現(xiàn)在想來,她當(dāng)初套近乎的目的其實(shí)有兩個。
一個是不想自己因?yàn)楸凰焉韺?dǎo)致對她們產(chǎn)生敵意。
另一個是趁機(jī)拉攏自己。
說白了就是因?yàn)檎蚜Ч魍ο矚g看變戲法的,所以她便隨手走了步閑棋,也沒想過還會跟自己有交集。
而且哪怕千萬分之一的可能自己出人頭地了,她以及她背后的昭璃公主也不至于莫名其妙得罪人。
別說,當(dāng)時自己確實(shí)還挺如沐春風(fēng)的。
只能說這偌大京城里果真藏龍臥虎,她能做到昭璃公主的貼身侍女,果真不簡單。
畢竟這年頭貼身侍女也跟秘書沒什么區(qū)別。
只是今天他還真要去找她。
于是思忖片刻,石誠便朝崇仁坊而去。
之前他去平康坊博望侯府之時昭璃公主的車架是從外而來,那肯定不在平康坊。
除此之外多貴人居住的便只有崇仁坊與親仁坊了。
而親仁坊多將門,因此公主府大抵便在崇仁坊中。
這次崇仁坊的守坊之人見他衣著并未阻攔,不過也沒湊上前來。
石誠一路摸尋,還真讓他找到了昭璃公主府。
此時公主府朱紅大門緊閉,而在側(cè)門處則聚集了一群書生裝扮的年輕人乃至中年人。
公主府提供了長凳與茶水,眾人便坐在那里默默飲茶。
石誠看去,只見這些人互相之間并不交流,只是時不時看公主府側(cè)門的目光有些焦急,就像石誠上輩子考完試后等著成績的樣子差不多。
而公主府側(cè)門開著,只是有幾個下人面無表情站在那里,而那里還擺了張桌子,有一名嬌俏丫鬟坐在桌后胳膊撐著下巴百無聊賴的打著哈欠。
石誠于是走了過去。
而那些坐著的人俱都看了過來,其中有的冷眼相看,有的輕蔑,還有的凝重。
有人輕聲嗤笑,“又來個不自量力的。”
不過他這話卻無人應(yīng)聲,眾人只默默看著石誠上前。
那幾名下人虎視眈眈盯著他,而聽到環(huán)佩泠泠作響的小丫鬟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道:“想投遞的文章策論交上來即可。”
石誠并未答話。
見他不應(yīng),那丫鬟這才眼眸半抬。
頓時一個芝蘭玉樹的少年郎映入眼眸。
那少年長睫下瞳仁漆黑如點(diǎn)墨。
“小郎君可是來投遞文章的?”小丫鬟不經(jīng)意間就連嗓音也柔柔的夾了起來。
“并非遞稿,敢問蘭芝姐姐可在府中?”石誠拱手淺笑。
“小郎君是來找蘭芝姐的?”
丫鬟詫異打量他一眼,目光在他身上的麒麟御風(fēng)袍流轉(zhuǎn),最后停在腰間那環(huán)佩上。
“蘭芝姐在府里的。”丫鬟馬上起身,“哎呀!我?guī)闳に桑 ?
石誠拱手,“有勞姐姐了。”
聽到“姐姐”的稱呼,丫鬟眼眸頓時彎成了月牙兒,“順手的事~小郎君隨人家來吧~”
石誠又道聲謝,這才隨她進(jìn)府。
外面方才嗤笑之人喃喃道:“難道只要喊聲‘姐姐’就行的嗎......”
見他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身側(cè)之人默默低頭。
哥們屬實(shí)想太多了,這招吃臉的。
石誠跟著丫鬟一路七拐八繞繞過不知多少園林池塘,足足走了兩炷香才來到一個院子。
在把石誠引到堂內(nèi)坐下上茶后,那丫鬟才道:“人家這便去尋蘭芝姐,小郎君稍坐片刻。”
石誠起身拱手,“麻煩姐姐了。”
那丫鬟臉頰微紅不敢看他,只抬袖掩面匆匆離開。
看著她嬌俏的背影,石誠又一扭頭,見外面打掃的幾個丫鬟互相調(diào)侃著邊看這邊邊笑,于是端起茶盞抿了口茶。
他真不想靠臉吃飯。
主要上輩子的陰影太深了,他記得剛上大學(xué)的時候就有人想潛他。
最關(guān)鍵的...那特么還是個中年男人!
當(dāng)然了,也有幾個阿姨想讓他明白鋼絲球的花語。
但石誠全都頂住了沒從。
少頃,一道腳步聲伴隨著呵斥傳入堂內(nèi),“你們這群丫頭!不好好打掃圍在這兒作甚?”
那群丫鬟羞笑著作鳥獸散。
一襲大紅宮裝的蘭芝進(jìn)到堂內(nèi)見到起身的石誠后美眸一亮,接著便笑道:“昨日一別,未曾想小郎君今日便來尋我,可是要投遞文章策論?”
石誠避而不答,而是嘆道:“姐姐騙得我好苦,我今日去了懷德坊,才知姐姐家人并未住在那里。”
若不想處于被動,便不要回答對方的問題,而是要將問題拋給對方。
并且還要趁機(jī)將自己的目的隱晦提出。
聽到他這話,蘭芝頓時便明白他卻有事上門相求,于是邀石誠坐下笑著解釋,“昨日因怕小郎君心生怨懟,因此迫不得已出此下策,還望小郎君見諒。”
說著她眉眼間浮現(xiàn)哀傷,“其實(shí)我爹娘與阿弟一同死在當(dāng)初的災(zāi)荒中了。”
“......”
我信你個鬼!
但石誠還是配合露出沉重表情,“姐姐節(jié)哀,都怪在下不該提此事的。”
“無妨,那都是過去的事了。”蘭芝于是開始引導(dǎo)話題,“小郎君既非投遞書稿,那不知今日尋我何事?”
見石誠神情疑惑,她于是解釋道:“小郎君有所不知,公主一向喜靜,但那些人知曉公主開府,便想尋此‘終南捷徑’妄圖求得舉薦。
“公主命人名次拒絕卻禁絕不得,因此便特意于府門外命人接稿,接著便一股腦丟給太子殿下去了。”
看來昭璃公主跟太子關(guān)系也不錯。
石誠淺笑,“在下還以為殿下住在宮里呢。”
蘭芝掩唇輕笑,“昔年殿下年幼時曾被賜婚于上柱國獨(dú)孤烈之子,于是得以開府。
“不過獨(dú)孤家忤逆犯上被滿門賜死,此事便不了了之。陛下憐惜殿下,因此才多有恩寵。”
蘭芝又把話題拉了回來,“還不知小郎君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石誠拱手道:“不知姐姐可否替在下引見殿下?此事辛密非常,恐不能讓他人所知。”
“殿下不見外客,怕是有些困難。”蘭芝有些遲疑。
見石誠俊秀面容上稍顯苦惱,她于是道:“小郎君若有事可告知于我,我去替你轉(zhuǎn)達(dá)于殿下知曉。”
她又補(bǔ)充了一句,“放心,我從小便隨侍殿下左右,此事除我與殿下之外定不讓第三人知曉。”
富貴險中求,洗白身份便看今朝。
石誠于是拱手道:“姐姐可知曉《天道策》上卷失竊之事?”
蘭芝表情頓時嚴(yán)肅,“可是太子殿下托付博望侯的武功秘籍?那秘籍失竊之后博望侯便如同眾矢之的,因此昨日殿下才前去代圣上安撫于他。”
頓了頓,她輕聲道:“莫非小郎君知曉那秘籍下落?”
石誠點(diǎn)頭,“不敢瞞姐姐,那《天道策》上卷就在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