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仿佛凝固了。

彌漫著血腥、焦糊和殘留邪異氣息的林間空地邊緣，只剩下丹陽子壓抑不住的、破風箱般的喘息聲，以及凌風劍尊渡過去那精純劍元發(fā)出的細微嗡鳴。血腥味、丹藥的清苦氣，與璃月掌心那三顆“糖豆”散發(fā)出的奇異甜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極其怪誕的氛圍。

凌風劍尊一手扶著搖搖欲墜的丹陽子，另一只手還捏著那枚上品回春丹，目光卻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釘在璃月攤開的手掌上。

那三顆“糖豆”——金、赤、碧三色，流光溢彩，花生米大小，表面似乎還帶著一點點……焦糊的痕跡？散發(fā)出的氣息更是古怪，草木清香混合著一種類似烤堅果的焦香，甚至還有一絲……極其微弱、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卻讓凌風劍尊體內(nèi)劍元本能悸動的灼熱？

這……是什么玩意兒？毒藥？不像。某種凡俗糖果？更不可能！那其中蘊含的、雖然被焦糊味和甜香掩蓋了大半、卻依舊精純澎湃到令人心悸的靈性精華是什么？還有那絲灼熱……難道是……火屬性本源之力？這怎么可能！

凌風劍尊的腦子，在經(jīng)歷了玉髓凈魂草的“保管”事件后，再次陷入了短暫的宕機狀態(tài)。他看看璃月那張純凈懵懂、仿佛只是遞出一把普通炒豆子的臉，又看看自己手里這枚在天衍宗外門弟子眼中都算寶貝的上品回春丹……一股荒謬絕倫的感覺油然而生。

這少女身上發(fā)生的事，就沒一件是符合常理的！

而此刻，反應最劇烈的，卻是被凌風劍尊扶著、氣息奄奄的丹陽子！

這位天衍宗的丹道圣手，在璃月攤開手掌的瞬間，那渾濁黯淡、幾乎快要閉上的老眼，如同被注入了一劑最強效的強心針，猛地爆射出駭人的精光！那光芒之熾烈，幾乎要穿透眼瞼！

“唔……咳咳！”他喉嚨里發(fā)出一聲模糊不清的、仿佛垂死野獸般的嗚咽，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不是因為傷勢，而是因為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無法抑制的激動與……恐懼？！

他死死地盯著璃月掌心那三顆色彩斑斕、賣相可疑的“糖豆”，鼻子以一種近乎貪婪的姿態(tài)，瘋狂地、無聲地抽動著。每一次吸氣，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將那混合著草木清香、焦糊甜香的氣息，深深地、深深地吸入肺腑，送入他那顆因為煉丹而錘煉得極其敏銳的丹心之中！

沒有毒！非但沒有絲毫毒性，反而蘊含著一種他畢生煉丹、閱遍丹方古籍都從未感受過的……純粹！一種近乎于“道”的純粹靈性！那金色小丸中，是精純到極致的庚金銳氣！那赤色小丸里，是蓬勃霸道的離火本源！那碧色小丸內(nèi)，是浩瀚磅礴的乙木生機！三者屬性迥異，卻以一種他完全無法理解、玄奧到極致的方式，完美地、和諧地、甚至……帶著點漫不經(jīng)心地糅合在了一起！

這……這根本不是什么糖豆！這分明是……是……是失傳已久的、只存在于上古丹方傳說里的“混元一氣道丹”的雛形？！不！甚至比那傳說更離譜！傳說中混元一氣道丹需要無數(shù)天材地寶，經(jīng)丹道巨擘耗費百年苦功方有渺茫機會煉成一顆！而眼前這三顆……氣息雖然澎湃，品相卻極其“粗糙”，甚至帶著烤糊的痕跡！就像是……就像是某個不通丹道的存在，隨手把幾味屬性相沖的頂級靈藥扔進火里胡亂烤了一下？！

“嗬……嗬……”丹陽子喉嚨里發(fā)出破風箱般急促的抽氣聲，他顫抖著，伸出那只沾著自己血跡手，朝著璃月的掌心，極其緩慢探去。指尖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眼神里充滿了狂熱、敬畏、難以置信以及一種……朝圣般的虔誠！

他要去觸碰！要去感知！哪怕只是沾染一絲氣息！哪怕下一刻就魂飛魄散，他也要弄清楚這顛覆了他畢生丹道認知的“神跡”！

“師叔！不可！”凌風劍尊猛地回神，厲喝出聲！他雖不明所以，但丹陽子這瀕死之人突然爆發(fā)的詭異狂熱，以及那三顆“糖豆”上散發(fā)出的、連他都感到心悸的奇異波動，都讓他警鈴大作！他以為丹陽子是重傷瀕死，神志不清，被什么邪異之物迷惑了心神！

他毫不猶豫，一手用力按住激動得快要撲出去的丹陽子，另一只手閃電般探出，目標卻不是璃月掌心的“糖豆”，而是璃月的手腕！他要阻止這詭異的接觸！保護璃月，也保護神志不清的師叔！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及璃月那纖細得仿佛一折就斷的手腕時。

璃月那雙純黑的眸子，極其平淡地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沒有任何情緒波動，沒有憤怒，沒有警告，甚至沒有一絲波瀾。就像平靜無波的深潭水面，倒映出他急切伸來的手指。

但就是這一瞥。

凌風劍尊的動作，如同被無形的、凍結(jié)時空的寒冰瞬間覆蓋，硬生生地僵在了半空！距離璃月的手腕，僅剩一寸之遙！一股難以言喻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懼，毫無征兆地從他靈魂最深處轟然炸開！那感覺，比他幼年時第一次面對萬丈深淵的凝視還要恐怖千萬倍！仿佛他再往前探一絲一毫，觸碰到的將不是少女的手腕，而是……宇宙寂滅的終焉！

冷汗，瞬間浸透了他背后的布袍。他引以為傲的劍心，在這一刻瘋狂示警，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哀鳴！他如同雕塑般僵立原地，連指尖都無法再挪動分毫！

璃月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那隨意一瞥帶來的恐怖效果，也忽略了旁邊那個激動得快抽過去的老頭。她只是看著丹陽子那副喘不上氣、面如金紙的慘樣，又看了看自己掌心的“糖豆”，小巧的眉頭幾不可查地微微蹙了一下。

這老頭……好像真的很難受。自己烤的“果子”雖然聞著香，但看對方這反應……難道不合口味？或者……烤糊了的部分真的很難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