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追風

陳川戴上頭盔時，老爺爺正用發膠將銀發梳成利落的背頭。直播間里“賽博爺爺”的驚嘆聲此起彼伏，老人忽然從口袋里摸出墨鏡戴上——鏡片映出攀枝花樹的剪影，像極了西部片里的牛仔。

“抓緊咯！”機車轟鳴聲打破夜的寧靜，陳川的手機在藍牙音響里播起《無地自容》。風卷起茶香掠過耳畔，他看見老人的襯衫后擺鼓成風帆，月光在他滄桑的脖頸上流淌，像鍍了層液態銀。

鄉間小路的燒烤攤飄來煙火氣，老爺爺單手扶把，騰出左手跟熟識的老板擊掌。烤串的油星濺在炭火上，映得老人的側臉忽明忽暗，陳川忽然想起阿公在竹林里烤菌子的模樣——同樣是被生活的火光照亮的臉龐。

“年輕人！”老爺爺在路口急剎，機車甩出漂亮的弧線，“看見那盞燈沒？”遠處的面包窯還亮著，暖黃的光從窯口溢出，“當年我就是在那盞燈下，用剛烤好的面包，騙到了你奶奶。”

直播間彈幕被“浪漫”刷爆時，陳川注意到老人無名指上的銀戒——戒面刻著模糊的面包花紋。夜風帶來橄欖樹的清香，他忽然明白，有些熱愛永遠不會被歲月磨舊，就像老爺爺的機車、面包窯，還有說起奶奶時發亮的眼睛。

系統提示音在飛馳中響起：

【叮！檢測到跨代際情感聯結，獲得“時光騎士“技能（永久）】

【獎勵：老爺爺的機車保養手冊】

返程時，老爺爺哼起不知名的老歌。陳川望著漫天星斗，想起白天在仁和公園看到的蓮花——原來每個靈魂都有自己的花期，有人早開，有人晚放，但都能在屬于自己的季節里，綻放獨一無二的光。

“累了就抬頭看星星，”老人在院子里熄火，摘下墨鏡時眼角的皺紋笑成月牙，“它們亮了幾萬年，還不是該閃的閃，該歇的歇。”陳川摸出速寫本，畫下老人倚著機車的剪影，月光在畫紙上流淌，給老人的銀發添了抹銀河般的璀璨。

普洱茶的鏈接在直播間閃爍時，陳川忽然想起老爺爺說的“小滿勝萬全”。他關掉直播，枕著茶香躺下，聽見窗外的風穿過竹林，與遠處面包窯的余溫相遇——那是時光在說晚安，也是新的故事，在黎明前的黑暗里，悄悄埋下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