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若瑾端著一杯茶在旁邊的搖椅上坐下：“戰爭必須要考慮付出和收益，否則你就會成為第二個楊廣。”
“網絡上不是都說楊廣戰略眼光很不錯的嗎？”姚睿開起了玩笑。
“不錯個毛線。”賀若瑾笑的一臉不屑，“隋朝滅南陳，他任三軍主帥，但只是掛名，實際總指揮是高熲；
“大業元年，他打林邑。打贏了，沒守住，隨軍傷亡達到一半；
“大業四年，發兵滅吐谷渾，滅是滅了，人家轉頭又復國了，而且堵死了西部要道，導致整個西北陷入貧困；
“大業六年，打劉求，贏了，但沒建立統治……至于后面的三征高句麗，更是直接把隋朝打沒了。
“從他的這些軍事行動來看，他就是個為了戰爭而戰爭的廢物。除了一個紙面上的勝利之外，沒有帶來任何收益。都是賠錢買賣。李世民同樣喜歡打仗，但國家越打越富，這就是肉眼可見的差距。”
聽著賀若瑾的吐槽，姚睿低頭沉思了片刻：“那到時候咱們跟遼國打起來了，就必須先做好打完之后如何維穩的打算了。”
之前姚睿已經仔細看過地圖了，云朝的地盤還真不算太大。
北方以燕云十六州為界，北邊是遼國地盤，南邊是云朝。而西邊，靈州就是邊境，再往外是吐蕃。
順著靈州往下，過益州，到建昌，再到蒼屏和螺城，這條線東邊才是云朝。
蒼屏就是曾經的大理國都，云朝滅掉大理之后改名為蒼屏府。
目前云朝的地盤就這么大，考慮到之后跟遼國的戰爭必然是圍繞燕云十六州展開。
只要這里能拿下，對于云朝的士氣和經濟都能產生巨大的積極作用。
這點東西姚睿還是能看懂的。
賀若瑾微微點頭：“不過這戰爭不好打。到時候他們是守城，我們是攻城。只有步人甲和新武器是不夠的，必須還要開發新裝備才行。”
“我知道攻城戰不好打，但靠著精良的裝備和人數優勢，應該也不會太難吧？畢竟咱們大云的將領又不是李景隆。”說到這里，姚睿直接笑出了聲。
“李景隆還真不一定菜。雖然號稱有五十萬大軍，但除了后勤人員，真正能打的也就二十萬。而朱高熾那邊說是只有一萬人，但城中男女老幼動員起來人數還真不少。關鍵他只有一個月的時間，因為朱棣要回來了。”
說到這里，賀若瑾詳細的解釋：“這個時代，攻城戰打個一年半載都很正常。”
姚睿聽后擺了擺手：“咱們可不能拖那么久，還是想想新裝備的問題吧。比如……熱氣球？”
賀若瑾搖頭：“其他的都好說，問題是氣囊。這個時代的織物，無論是棉，麻還是絲，間隙都太大，漏氣快，無法維持有效浮力。就算通過多層疊加或者反復刷桐油生漆之類的方法解決了，但耐熱性仍然是很大的問題，太容易被烤焦。”
“不是吧，這就pass了？”姚睿有些遺憾。
“強行做倒是能做出來，無非就是砸錢。成本高的同時還不穩定，出事故的概率會大大增加。從現有條件來看，比起熱氣球，還不如指望飛機更現實一點。”
“這跨度有點太大了吧？”姚睿一臉不可思議。
賀若瑾伸出手指搖了搖：“最早的飛機其實就是一堆木頭外加一臺發動機。”
“說的簡單，但這成本比熱氣球高多了好吧？”姚睿打開折扇搖晃起來。
賀若瑾指尖在桌上敲了兩下：“算了，先不說這些。最近我先研究四輪馬車，先把運輸的問題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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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轉眼又到了上朝的日子，帶著嬪妃們打完太極拳，墊巴了兩個肉包子之后就匆匆去了立政殿。
群臣行禮之后，開始做每周一次的任務報告。
報告完畢，就是激動人心的參奏環節。
左諫議大夫趙泰率先出列：“敢問陛下，之前是否微服出宮了？”
“嗯，是。”姚睿點了點頭。
趙泰義正言辭的開始批評：“陛下乃萬金之軀，身系社稷安危。微服私訪，護衛難免疏漏，若有閃失，臣等萬死難辭其咎！懇請陛下日后出行，必依禮制，備齊儀仗，以安天下之心！”
姚睿認真的聽著，連連點頭。沒辦法，諫議大夫的工作就這樣，該配合也配合一下。
反正你說我就聽著，至于改不改，看心情。
等趙泰說完，姚睿問道：“之前讓諸位愛卿商討用何人字體做報紙印刷，可有結果了？”
陳啟明站了出來：“回陛下，經臣等反復斟酌，一致認為紀侍中書法端方嚴謹，風骨嶙峋，最宜用作邸報印刷之體，可彰朝廷威儀，傳閱天下。”
這事兒姚睿昨天就知道了，紀昌興推薦人選讓陳啟明給駁回了，答應用他的字體。
這樣一來，兩個邸報少監，至少有一個自己人。
至于紀昌興，馬上該退休了，走之前留個字體傳閱天下，也算功成名就了。
姚睿點點頭，隨后轉移話題：“前些時日朕微服出宮，看這京城道路塵土飛揚，朕就在想，這道路是該修繕了……”
說到這里，本來是打算繼續說皇后已經發明了水泥可以作為修路材料。
但話還沒說完呢，戶部尚書江上陽就站出來了：“陛下！戶部錢糧，皆有定數。今歲預算，早經廷議核準，軍需、河工、賑濟、百官俸祿、宮室修繕……樁樁件件，皆已安排妥當，分毫挪移不得。修路一事，耗費巨大，非一時之功，倉促間，戶部實無余款可撥。”
說白了就是倆字：沒錢！
江上陽今年五十五，太宗在位時他是金陵府尹，因政績突出，后來做了戶部侍郎，六年前升任戶部尚書。
這人能力是有的，在戶部這幾年也做的不錯，但人緣卻不咋樣。
戶部兩個侍郎，蘇子安和鄭源禮都跟他貌合神離。
主要原因江上陽不太會做人，別人送禮，他收，但事兒大部分是不辦的，有利順手的小事兒才會辦一辦。
風險稍大或純粹麻煩的，嘴上答應得漂亮，實則就拖著。一旦出了紕漏，第一反應便是推下屬出去頂缸，自己撇得干干凈凈。
在下屬面前，永遠是一副冷面閻羅、鐵面無私的模樣；
可在上司面前，則笑容可掬，禮數周全。一切行動，皆以自身利益得失為圭臬，典型的無利不起早，有風險就縮頭。多年來大錯不犯，小錯不斷。
這種作風，讓整個戶部暮氣沉沉，兩位侍郎也只求無過，毫無進取之心。
姚睿甚至懷疑，蘇、鄭二人把女兒送進宮，未嘗沒有借他之力調離戶部這個泥潭的念頭。
……
江上陽不給錢，姚睿也沒多說什么，反正這朝會上扯皮也扯不出個結果，直接宣布退朝。
回到御書房之后，姚睿打開扇子，跟賀若瑾吐槽了一下朝堂上的事情。
“這老頭簡直了，理直氣壯的。真就是寧可不做也不犯錯。”
嬪妃們看到皇帝一副吃癟的模樣，都偷偷捂著嘴笑。
“你們笑什么？”姚睿扭過頭，伸手點了點鄭月嬋的腦袋，“之前你們爹在家沒罵過他啊？”
蘇清荷咳嗽兩聲忍住笑：“回陛下，罵過不止一回。”
鄭月嬋也跟著點頭：“有一回還氣的摔了好幾個茶杯呢。”
躺在搖椅上的賀若瑾手中的炭筆在一塊光滑的木板上勾勒著復雜的機械結構，嘴角帶著了然的笑意：“這結果倒是不出所料。他這個人太聰明。”
“聰明？就這？”姚睿用手里的扇子指了指門外。
賀若瑾笑著點點頭：“聰明過頭的人，腦子里沒有智慧的。”
“臥槽，這話深刻呀。”姚睿打開扇子繼續給自己扇風，“那怎么說？”
“不用急。”賀若瑾仍然是一臉云淡風輕，“等四輪馬車做出來就好，車輛升級會刺激對道路的更高需求。等他嘗試過之后，不用你說，他會主動提的。”
姚睿聽后，拿起巧凝遞過來的冰鎮果汁喝了一口：“哼哼，到時候我看他是個什么表情。”
……
中午下班，姚睿跟賀若瑾回鳳儀殿吃午飯。
趙倫拿著一個奏本走了進來，恭敬的雙手遞給他：“陛下，之前那些商鋪東家都調查清楚了。”
姚睿放下筷子，打開一看，資料調查的非常詳細。從家族到本人事無巨細。
“好，干得不錯。”姚睿笑著點了點頭。
趙倫面色有些復雜，繼續說道：“只是，方才回來時，太后身邊的桃子給了奴婢一塊銀餅，打聽陛下為何要出宮，讓奴婢給打發了。”
一邊說著，還一邊恭敬的拿出一塊銀餅恭敬的遞過來，目測應該有半斤多重。
姚睿看了一眼，隨后笑道：“既然給你的，那你便拿著吧。你這地位，送錢的想必少不了。他們若是給，你就拿，不用客氣。拿了記得分我一半。”
趙倫嚇了一跳，以為是姚睿在試探他，當即一頭冷汗，哆嗦著說道：“奴婢不敢！”
“哎~~你不拿，我怎么拿？我不拿，他們如何能進步啊？”
姚睿做出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語氣則帶著調侃：“知道你忠心，但我總不能給你封爵，讓你世襲罔替吧？我能給你的，也只有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