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日出兩人重新找了個民宿住下,蘇遲見里面有廚房欣喜若狂。
廚房傳來第五次鍋鏟落地的聲音時,江妄終于忍無可忍地推開門。
蘇遲手忙腳亂地去撈沉在鍋底的面條,劉海被蒸汽熏得濕漉漉地貼在額頭上。料理臺上散落著蛋殼、醬油瓶和一堆可疑的黑色塊狀物。料理臺上像是經歷了一場小型爆炸。
江妄的視線落在她沾滿面粉的圍裙上,上面印著一只憨態可掬的小貓--是自己昨天在商店買的。
“你在干什么?”他靠在門框上,聲音冷淡。
蘇遲猛然回頭,眼睛亮得驚人“煮長壽面!”她舉著鍋鏟,上面還掛著幾根黏糊糊的面條,“今天是你生日對不對?我在柳阿姨的日程表上看到的。”
江妄僵住了。
生日?
這個詞匯對他來說毫無意義。殺手不需要生日。那個日期不過是檔案里的一串數字,連他自己都刻意遺忘。他上一次過生日,還是七歲那年,母親給他煮了一碗甜湯,里面飄著幾粒紅豆。
而現在,蘇遲站在廚房里,鼻尖上粘著醬油,圍裙上全是面粉,鍋里煮著一團......勉強能稱之為‘‘面條’’的東西。
他應該覺得可笑,或者不耐煩。
可心臟卻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攥了一下。
鍋里的面條糊成了一團漿糊,黏稠的湯汁咕嘟咕嘟冒著泡,蘇遲卻一臉認真地用筷子挑起幾根,小心翼翼地盛進碗里。
‘‘看!溏心蛋!’’她獻寶似的把一顆半生不熟的雞蛋擺在面條上,蛋黃顫巍巍地流出來,混進黑乎乎的湯里。
江妄盯著那碗面,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這玩意兒能吃?
“嘗嘗!”她眼睛亮晶晶的,鼻尖上還沾著一點醬油。
江妄低頭看著那碗堪稱生化武器的面。
“不吃會死嗎?”他問。
蘇遲的表情瞬間垮了下來。
“江!妄!”她氣得跺腳,臉頰鼓起來,“我煮了三個小時!”
江妄看著她泛紅的指尖--大概是燙傷的,還有她額頭的汗珠,和圍裙上粘著的面粉。
......算了。
最終,他面無表情地吃完了整碗面。咸得發苦的湯汁,半生不熟的面條,腥氣沖天的蛋黃——是他二十多年來吃過最難吃的東西。
“怎么樣?”她緊張地絞著手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難吃。”他放下筷子,抽了張紙巾擦嘴,語氣平淡:“下次別做了。”
蘇遲的肩膀垮下來,像只淋雨的小狗,連頭頂翹起的呆毛都聳拉下來。,'‘......哦‘’
江妄起身,把碗放進洗碗池,轉身離開廚房,走到蘇遲身邊時他停下腳步:‘‘以后想吃我給你做就好。’’
當晚,江妄在垃圾桶里發現了被揉皺的烹飪筆記,上面密密麻麻記著“他喜歡辣”“討厭香菜”“吃面不放醋”——全是觀察他三個月來的飲食偏好。
字跡工整,甚至還有涂改的痕跡,像是反復確認過。
他忽然想起蘇遲今天在廚房里手忙腳亂的樣子,想起她鼻尖上的醬油,想起她泛紅的指尖。
......蠢死了。
他輕輕把紙撫平,折好,放進了胸前的口袋里。
第二天清晨,蘇遲睡眼惺忪地走近廚房,發現料理臺上放著一本嶄新的《家常菜入門》,旁邊還有一盒創可貼。
她愣了幾秒,忽然笑了。
窗外,陽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