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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病榻針·牽絲動

顧影那如同鬼魅般消失在院墻外的黑影,像一根冰冷的毒刺,深深扎進蘇晚的脊骨。他看到了多少?王嬤嬤那呆滯的復述,那根淬毒的“千蛛絲”…顧言深知道了多少?殺意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漫過胸腔。但下一秒,那滔天的殺意便被更深的、淬煉過的冰冷壓了下去。

不能亂。越是危機,越要如履薄冰。

她枯槁的手指在王嬤嬤后頸被“千蛛絲”刺入的隱穴旁,極其精準地一按一捻。王嬤嬤空洞的眼神猛地一顫,如同斷了線的木偶,軟軟癱倒在地,陷入昏睡。蘇晚不再看她,目光投向松濤苑的方向。那里昨夜顧二爺撕心裂肺的嚎叫如同地獄回響,此刻卻死寂得反常。顧言深的侍衛既然已經盯上聽雨軒,那么顧二爺這個關鍵的“棋子”和“證人”,就成了風暴眼!

她必須掌控風暴眼。在顧言深或老夫人徹底反應過來、殺人滅口之前!

“茯苓,取藥箱。”蘇晚的聲音冷硬如鐵。

茯苓看著地上昏死的王嬤嬤,又看看小姐眼中那比寒冰更冷的決絕,不敢多問,連忙取來那個半舊的、印著蘇家藥草徽記的木制藥箱。

蘇晚打開藥箱。里面并非尋常的草藥銀針,而是她精心準備的“武器”。她取出一個特制的皮囊針包展開,里面長短不一的金針銀針寒光閃爍。她捻起那枚御賜金針——芍藥尾端的花苞此刻緊緊閉合著,流轉著內斂而危險的幽藍光澤。她又取出一個小小的、密封的琉璃瓶,瓶內盛著極其細微的、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動的深褐色粉末——正是“牽絲引”的母蟲尸粉!最后,是一包早已配好、散發著濃郁藥香的活血化瘀粉。

她的動作快而精準。將琉璃瓶打開,用一根細如牛毛的銀針挑出極其微量的母蟲尸粉。然后,她旋開御賜金針芍藥尾端那含苞的花蕊——那里竟有一個極其精巧、米粒大小的中空暗格!她小心翼翼地將那點致命的深褐色粉末,用銀針送入暗格之中,再輕輕旋緊花蕊,恢復原狀。整個過程行云流水,帶著一種冰冷的優雅和致命的危險。

做完這一切,她將金針插入針包顯眼的位置,又將那包活血化瘀粉放入藥箱。枯槁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唯有眼底那幽藍的火焰無聲燃燒。

“走。”她合上藥箱,提起,挺直那單薄卻如同淬火精鋼般的脊背,朝著松濤苑的方向,一步步走去。素白的衣袂在寒風中翻飛,如同奔赴戰場的素縞。

***

松濤苑內彌漫著濃重得化不開的藥味、血腥味和一種絕望的衰敗氣息。厚重的錦簾低垂,將光線隔絕在外,更添幾分陰森。顧二爺顧承業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精氣,癱在堆滿錦被的紫檀木大床上,臉色灰敗,眼窩深陷,嘴唇干裂起皮,時不時發出一聲痛苦壓抑的呻吟。他裸露在錦被外的手臂上,布滿了縱橫交錯、深可見骨的抓痕,有的還在滲著淡黃色的膿水,散發著腥臭。幾個大夫圍在床邊,愁眉苦臉,束手無策。丫鬟仆婦們戰戰兢兢地立在角落,大氣不敢出。

當蘇晚那抹素白枯槁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逆著廊下慘淡的光線時,屋內所有的目光瞬間聚焦在她身上。恐懼、驚疑、厭惡、還有一絲絕望中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希冀,復雜地交織在一起。

“你…你來做什么!”顧三爺如同驚弓之鳥,猛地站起來,指著蘇晚,聲音帶著驚懼的顫抖,“松濤苑不歡迎你!滾出去!”

蘇晚恍若未聞。她的目光平靜地掃過床上形容枯槁、如同被剝皮野獸般的顧二爺,又掠過顧三爺那張色厲內荏的臉,最后落在那些噤若寒蟬的大夫身上。

“二叔病勢兇險,纏綿哀嚎,驚擾闔府安寧。”她的聲音沙啞,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屋內的死寂,“祖母心憂,命我前來…略盡綿薄之力。”她特意加重了“祖母心憂”四字,如同無形的令牌。

顧三爺還想阻攔,床上的顧承業卻猛地發出一聲嘶啞痛苦的呻吟,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雙手不受控制地抓向自己潰爛的手臂!“癢…殺了我…癢啊!酒!給我酒!”

這凄慘的一幕讓顧三爺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里。他看看痛苦得生不如死的兄長,又看看蘇晚手中提著的、印著蘇家徽記的藥箱,再看看那些束手無策的大夫,臉色變幻不定。最終,對兄長慘狀的恐懼和對蘇晚那詭異手段的忌憚壓倒了一切,他頹然地讓開了路,只是眼神依舊充滿戒備和怨毒。

蘇晚提著藥箱,一步步走向那張散發著死亡氣息的紫檀大床。濃烈的腥臭和藥味撲面而來。她面色不變,在床邊站定,俯視著床上那具曾經肥胖囂張、如今卻如同破布袋般的軀體。

顧承業渾濁渙散的眼珠在劇痛和奇癢的折磨下艱難地轉動,對上了蘇晚那雙深不見底、燃燒著幽藍火焰的眼眸。那眼神冰冷、平靜,沒有絲毫憐憫,卻帶著一種奇異的、仿佛能穿透他靈魂的力量。他混沌的意識里,竟莫名地升起一絲微弱到幾乎不存在的…懼意?或者說,是一種溺水者看到浮木的、扭曲的渴望?

蘇晚打開藥箱。沒有理會周圍人驚疑的目光,她先取出那包活血化瘀粉,遞給旁邊一個哆嗦的丫鬟:“三碗水煎成一碗,速去。”

丫鬟如蒙大赦,捧著藥粉飛快地去了。

然后,蘇晚的目光落在了針包上那枚最顯眼的御賜金針上。芍藥尾端的花苞緊閉,幽藍的光澤在昏暗的光線下流轉。她拈起金針,動作沉穩而優雅。

“二叔,忍一忍。”她的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如同毒蛇的輕語。

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視下,蘇晚凝神靜氣,枯槁卻穩定的手指捻著金針,快、準、穩地刺向顧承業頭頂正中央的百會穴!

針尖刺破皮膚,深入穴位。蘇晚的指尖極其輕微地捻動著針尾,一股溫和而奇特的暖流順著金針緩緩度入顧承業混亂的腦絡和狂躁的經脈之中。

奇跡發生了!

顧承業那因為劇痛和奇癢而扭曲的臉龐,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松弛下來!抓撓潰爛手臂的雙手無力地垂落。喉嚨里那野獸般的嘶吼和呻吟戛然而止。他布滿血絲的渾濁眼珠里,那瘋狂的赤紅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只剩下一種劫后余生般的茫然和…一種被安撫后的奇異平靜。

“呃…呃…”他喉嚨里發出含糊的音節,目光呆滯地望著床頂繁復的承塵,劇烈的喘息漸漸平復。

屋內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這立竿見影的神效驚呆了!看向蘇晚的目光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和…更深的恐懼!連顧三爺都張大了嘴巴,忘了言語。

蘇晚緩緩收回捻針的手指。金針依舊穩穩地留在顧承業的百會穴上,芍藥尾端的花苞在昏暗光線下幽幽閃爍。

就在這時,先前煎藥的丫鬟端著熱氣騰騰的藥碗回來了。濃郁的藥香彌漫開來。

蘇晚接過藥碗。滾燙的藥汁在青瓷碗中蕩漾。她端著碗,走到床邊,俯身,看似要親自喂藥。

就在她的身體擋住大部分視線的剎那,她的左手極其隱蔽地、快如閃電般探出,拇指和食指極其精準地捏住了留在顧承業頭頂百會穴上的金針尾端——那朵含苞的芍藥花蕊!

指尖發力,極其輕微地一旋!

咔噠。

一聲微不可聞的機括輕響。

芍藥花苞悄然綻放!

花蕊深處,那點米粒大小的暗格開啟!極其細微的、深褐色的“牽絲引”母蟲尸粉,如同塵埃般無聲灑落,精準地、均勻地,飄入下方那碗滾燙粘稠、散發著濃郁藥香的活血化瘀藥湯之中!

粉末瞬間消融,無影無蹤。

蘇晚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她一手扶起顧承業癱軟無力的脖頸,一手穩穩地端著藥碗,將碗沿湊到他干裂的唇邊。

“二叔,喝了藥,就不痛了。”她的聲音如同帶著魔力的蠱惑,在顧承業混沌的耳邊低語。

顧承業茫然地張開嘴。溫熱的、帶著濃烈藥味的湯汁緩緩灌入他的喉嚨。他如同一個聽話的嬰孩,本能地吞咽著。

一碗藥,很快見底。

蘇晚放下空碗,手指在顧承業頸后幾處穴位輕輕拂過。顧承業如同被抽走了最后一絲力氣,軟軟地倒回錦被之中,閉上了眼睛,呼吸變得平穩悠長,仿佛沉沉睡去。

蘇晚這才緩緩拔出了那枚金針。針尖離開百會穴時,帶出一絲極其細微、幾乎看不見的透明粘液。她將金針收回針包,動作從容。

屋內依舊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這神奇而詭異的一幕震懾住了。二爺真的安靜下來了!不再嚎叫,不再抓撓,像個正常人一樣睡著了!

蘇晚收拾好藥箱,轉身欲走。她枯槁的臉上依舊平靜無波,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就在她即將踏出內室的瞬間——

“仙…仙女…”

一個極其嘶啞、虛弱,卻清晰無比的聲音,如同夢囈般在死寂的房內響起!

所有人猛地轉頭,驚駭地看向床上!

只見本應沉睡的顧承業,不知何時竟睜開了眼睛!他渾濁渙散的眼珠,此刻竟詭異地聚焦在蘇晚那素白枯槁的背影上!那眼神里沒有了痛苦,沒有了瘋狂,只剩下一種孩童般的、純粹的、甚至帶著一絲卑微的依賴和癡迷!

他干裂的嘴唇蠕動著,又重復了一遍,聲音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虔誠:

“仙女…聽你的…都聽你的…”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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