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陽初升，斜斜地穿過青憂苑雕花窗欞，在青磚地上投下細碎的光影。院中的金桂開得正盛，甜膩的香氣混著晨露的濕潤，沁入每一寸空氣。云嬋領著兩個小丫鬟，捧著銅盆、胭脂匣魚貫而入，銅盆里蒸騰的熱氣氤氳了整個屋子。

沈意歡身著中衣，正倚在窗邊翻閱賬本，晨光為她的側臉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賬冊上密密麻麻記著府中收支，她指尖劃過紙張，忽然頓住，提筆在某處批注幾筆。顧聞溪歪在軟榻上，青絲隨意披散，正打著哈欠，瞧見眾人進來，伸了個懶腰：“可算能梳妝了，再不起床，太陽都要曬屁股了。”

“小姐，顧小姐，該梳妝了。”云嬋將溫水放在妝臺前，掀開紅綢包裹的木匣，鏡中映出兩套嶄新的淡紫色云錦襦裙。那襦裙繡著銀絲纏枝蓮紋，在晨光里泛著柔和的光暈，裙擺處還綴著細小的珍珠，隨著動作輕輕晃動。沈意歡起身時帶起衣擺，腰間白玉墜子輕響，恍若環佩叮咚。

顧聞溪湊到鏡前，眼睛亮晶晶的：“這顏色襯得人愈發清麗了，今日倒像是并蒂蓮了！”說著，自己先笑彎了眉眼。云嬋幫沈意歡挽起長發，熟練地梳了個靈蛇髻，插上一支白玉簪，簪頭的珍珠隨著動作輕輕搖晃。另一邊，小丫鬟正伺候顧聞溪上妝，胭脂輕點，黛眉如遠山含黛。

飯廳里，桌上擺滿了桂花糕、蟹黃包和蓮子粥。桂花糕金黃透亮，散發著濃郁的桂花香；蟹黃包鼓鼓囊囊，湯汁仿佛要溢出來；蓮子粥熬得濃稠，上面還撒著幾顆枸杞。沈意歡遣散了其他丫鬟，拉著云嬋的手腕往椅子上按：“一起吃。”

云嬋慌亂擺手，后退半步：“使不得小姐，哪有丫鬟同主子用膳的道理。”她低垂著眼眸，絞著衣角，指尖微微發白。顧聞溪已將一碟糕點推過去，語氣帶著幾分嬌嗔：“在青憂苑就別講究這些，你若不吃，意歡可要自責沒照顧好你了。”

沈意歡也跟著勸：“云嬋，你我情同姐妹，何必拘這些虛禮。再說每日都是你忙前忙后照顧我們，吃頓飯又何妨？”在兩人的再三勸說下，云嬋才小心翼翼地坐下，端起碗筷，動作依舊透著拘謹。

三人正吃得熱鬧，院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老夫人身邊的嬤嬤急匆匆趕來，鬢角還沾著些許汗珠。她站在門口微微喘氣，福了福身：“兩位小姐，老夫人請你們即刻去大廳，說是有要事商議。”

沈意歡與顧聞溪對視一眼，放下碗筷。起身時，沈意歡瞥見云嬋悄悄將半塊桂花糕塞進帕子，動作極輕，卻沒能逃過她的眼睛。沈意歡心中一暖，她知道，云嬋這是要留給廚房燒火的啞叔。那啞叔無兒無女，在府中做工多年，云嬋平日里沒少照顧他。

踏出青憂苑，秋風拂面，帶著幾分涼意。沈意歡緊了緊披風，心中暗自思忖老夫人所為何事。顧聞溪倒是一派輕松，哼著小曲，時不時踢起腳邊的落葉。兩人并肩而行，穿過回廊，繞過假山，一路上皆是將軍府秋日的景致。楓葉紅得似火，與綠樹相映成趣；池塘里殘荷點點，水面上漂浮著幾片落葉；遠處的亭臺樓閣在晨光中若隱若現，宛如一幅水墨畫。

不多時，便到了大廳外。沈意歡整了整衣衫，深吸一口氣，與顧聞溪一同踏入大廳。一場新的風波，似乎正在等待著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