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知道舟舟能笑得這么蠢,是在魂文大會結束后的第三晚。
那晚他從甘棠湖畔的文創夜市回來,提著一大包周邊文創產品,居然還有印著他臉的Q版抱枕。
“你看,這個魂刃鑰匙扣,我親自簽的。”
“你還有簽名?”我接過鑰匙扣,翻過來一看,“居然還寫著‘愿你永不失魂’?”
“多有紀念意義。”他理直氣壯。
我翻白眼:“你現在是魂醫大明星了,下一步是不是要進軍直播帶貨?”
“我正考慮,要不你當女主播,我來當解說?”
我一腳踹過去:“醒醒!咱是非遺傳承人,不是流量小丑。”
話雖如此,舟舟確實變了。
他身上少了當年從魂井回來的沉默感,多了點煙火氣,像是終于走出那段黑暗日子,重新呼吸了。
我也變了。
這份工作,原本只是文旅局一個“城市文化復蘇計劃”中的試點,但沒想到,后來真的變成了JJ市魂文化部的一個常設崗位。
我成了“魂文化文史聯絡官”,每天接待來魂館學習的學校、研究機構、老街傳承人、甚至還有國際文化交流團。
我們這個城市,終于有了魂的名片。
可我知道,那些表面的榮耀并不是全部。
真正的挑戰,是正在接近的另一場風暴。
……
七月初的一天晚上,舟舟忽然闖進我辦公室,一臉緊張。
“林白,有件事你得看。”
他甩出一份電子報告,來自JJ市靈感局。
“鄱陽湖西南角,新出現一處魂力濃度劇增的異地標記。”
我瞪大眼:“又出現魂井了?”
“不完全是。”舟舟皺眉,“這次更像……魂臺。”
我吸了一口氣。
魂井,是城市記憶的出口,是魂醫療愈的中樞。
魂臺,則是集結怨魂、意識、歷史反噬的聚合點。
這在我們檔案里,只有過一次記載——廬山焚碑夜,那晚九江死傷慘重,整個柴桑古街沉了一半。
“我們得去現場看看。”我說。
舟舟點頭:“今晚就出發。”
夜里十點,我們抵達鄱陽湖西南角的蓮臺鎮。
這地方原本是漁民聚落,近幾年逐漸開發成民俗旅游村。但此刻整條古街像被抽空了色彩,一片沉寂,甚至連貓狗都不見蹤影。
“你有沒有覺得……這不像現實。”我低聲說。
舟舟拿出魂玉,一滴紅光從他掌心滲出,在空氣中化為一道水紋。
他皺眉:“整個蓮臺鎮被一種未登記過的魂網覆蓋,靈脈封閉,歷史斷層。”
“意思是,它變成了一座魂囚鎮?”
“比那更嚴重。”他盯著前方,“這是一座偽魂域。”
我大吸一口氣。
偽魂域,城市夢魘的濃縮投影,是大量記憶碎片與虛假意識構成的異空間,一旦形成,現實中的一切都將逐漸失去邏輯。
我們繼續前行,街道上的房屋突然開始變化——一棟棟民宿,變成了清末的商行、再變成了更古老的柴桑民居。
時間錯亂。
舟舟舉起魂刃,插入地面:“準備脫界。”
“脫界”是魂醫術中的最高機動術式,可以在魂囚空間中短時間內切開一個現實裂縫,釋放真實意識。
隨著魂刃插入地面,一道幽藍的裂口緩緩展開,里面隱約傳來鐘聲與鼓鳴。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一座被塵封的巨大平臺,蓮花狀,其上刻滿魂醫古咒,而正中,立著一尊石像。
不是別人,正是舟舟自己。
我驚呼:“這怎么可能?”
舟舟自己也僵住了,他慢慢靠近魂臺,眼中露出一種復雜的震驚。
“這是……另一個我。”他低聲說。
我一把拉住他:“不對勁,千萬別進去。”
他搖頭:“這不是陷阱,這是預言。”
“預言?”
“你記得浮玉碑心最后一句話嗎?”他回頭看我。
我怔了一下:“魂醫既出,萬象歸位,來者……雙影同現。”
“是的。”他喃喃道,“我不是唯一的浮玉魂醫。”
下一刻,那魂臺中,另一個“他”,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