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嘴八舌的宣泄持續了約十分鐘，邱宏毅始終沉默地立在窗邊，直到聲浪漸息。

他轉過身，視線銳利地刮過每一張臉：“怪得了loong集團嗎？白紙黑字的合同是你們親手簽的！要怪，就怪自己貪心不足！”

室內死寂。田大壯抹了把臉，啞聲問：“邱秘書…真沒別的法子了？”

“有，也是最后一條路。”邱宏毅從公文包抽出幾份文件：“以資抵債，用廠子換諒解。你們現在最值錢的，就剩工廠和義烏那幾套房子。”

他將文件一份份推到各人面前：“主動把工廠無償過戶給loong集團，爭取保住房產。若死扛到底，等法院強制執行，廠子、房子、自由——你們一樣都留不住。”

他指尖重重敲在協議簽名處：“簽了它，我代表你們去談。這是最后的機會。”

六人攥著筆，指尖顫抖。

目光在彼此慘淡的臉上游移、交織，最終化為認命的死灰。

鋼筆劃過紙面的沙沙聲陸續響起。

簽了，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不簽，便是萬丈深淵。

...

下午兩點。

華豐賓館餐廳，一間裝潢雅致的包廂內。

作為面談發起方的邱宏毅，已率先抵達，靜候對方。

“嗒”，輕微的開門聲響起。

邱宏毅聞聲轉頭，看到達莉婭·莎伊克和唐冰蘭出現在門口。

他立刻起身，臉上露出職業化的微笑，伸出手：“唐律師，達莉婭小姐。”

邱宏毅之所以能兼任幾人的代理人，不僅因其是霍羽父親的秘書，更因他本身也是法學院出身的高材生。

唐冰蘭與他禮節性地握了握手，點頭回應：“你好，邱先生。”

隨后，唐冰蘭快速用英文向達莉婭·莎伊克介紹了邱宏毅的身份。

達莉婭·莎伊克聽完介紹，目光投向邱宏毅，只是禮節性地點了點頭，并未伸出手與他相握。

簡單的寒暄過后，兩人未多客套，徑直走到邱宏毅對面的位置，落座。

邱宏毅微微笑道：“唐律師，達莉婭小姐，有話我就直說了，以我幾個當事人的情況，他們肯定是沒辦法，按照貴方要求進行賠償了，你就是把他們拆成零件去賣，他們也拿不出那么多的錢來。

按照我和幾位當事人的協商結果，我們的意思是將工廠作為賠償，把他們現有工廠賠償給loong集團。

有了這些工廠loong集團以后也不用再去找代工廠生產產品了。

這對于loong集團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唐冰蘭微笑道：“走法律程序這些工廠不也是我們的？我們除了能夠獲得他們的工廠，還能獲得他們其余的資產，你的這個條件沒辦法讓我當事人心動。”

邱宏毅不急不慢給兩人倒上一杯水用英文說道：“唐律師，話是這么說，只是打官司需要很長的時間，一審二審終審過去怎么也得兩三年，在這期間很有可能會發生意外。

例如我的當事人一直關在監獄無法為工廠工人發放工資，最后導致工人為了生存將工廠里的設備拿出去賣。

等到官司打完你們那能夠拿到手的東西可能已經是寥寥無幾了。

我們幾個當事人的工廠平價值在300到500萬軟妹幣左右，如果loong集團能夠跟我的當事人達成協議的話，那么這些資產都會成為loong集團的資產。”

達莉婭·莎伊克與唐冰蘭對視一眼：“我需要跟我的上司匯報一下。”

無論達莉婭·莎伊克還是唐冰蘭，都不得不承認，眼前這位對手確實是個談判高手。

邱宏毅所提出的方案，在當下情境中已是所能爭取到的最優解。

若她們執意拒絕，非要將這場官司打到底，最終所能獲得的，恐怕遠比對方當下開出的條件要少。

正如邱宏毅所言，這漫長的訴訟過程中，確實極易滋生諸多不可控的變數。

...

達莉婭·莎伊克離開包廂，徑直走向賓館前臺，撥通了沈浪的手機。

忙音響過兩聲，電話便被迅速接起。

“Boss，我是達莉婭。”她清晰地自報家門。

“嗯，請講。”電話那頭傳來沈浪簡潔的回應。

達莉婭隨即在電話中，條理清晰地復述了方才與邱宏毅談判的細節與對方提出的條件。

沈浪聽罷，給予了達莉婭明確而肯定的指示。

...

達莉婭·莎伊克推門回到包廂時，空調的嗡鳴聲裹挾著談判桌上尚未消散的凝重。她在唐冰蘭身側落座，指尖輕敲文件袋邊緣，目光如刃般刺向邱宏毅：“我們老板原則上接受你們的方案，但——”

她刻意拖長的尾音在寂靜中劃開一道裂痕，“我方需追加三項約束性條款。”

邱宏毅身體微微前傾，雙手交疊置于桌面：“請具體說明。”

他的語調溫和，眼底卻閃過戒備的暗芒，對方愿意答應他的條件，意味著這件事可以了結了。

達莉婭面無表情的說道：“第一，交割時必須是具備完整生產資質的工廠，包括倉庫現存全部原材料，賬目需經德勤三方審計，確保無任何顯性債務及表外負債。”

第二，現有工人薪資架構需全盤保留，管理層須配合我方完成三個月過渡期。

第三，若交割后三年內發現歷史債務，貴方需按本息總額的120%承擔連帶清償責任。”

邱宏毅露出微笑道：“工人留任本就是雙贏，至于債務兜底的問題，我們可以承諾交割前，完成對賬目進行全面審計，并簽訂無限期債務兜底協議。”

達莉婭·莎伊克冰藍色瞳孔里凝出利刃般的審視：“邱先生，以你幾個當事人的情況，想來肯定是無力兜底的了，我們怎么相信你們有實力兜底？”

邱宏毅忽然向后靠上椅背，唇角浮起微妙弧度：“我這邊可以讓義烏市政府來進行擔保。”

達莉婭·莎伊克點頭道：“可以。”

邱宏毅說道：“既然如此，那我這邊先回去做準備，交割儀式放到三天后，我們交割結束以后，貴司前往工商局和法院撤訴。”

達莉婭·莎伊克回道：“合理。”

...

二十分鐘。

沈浪、達莉婭·莎伊還有唐冰蘭在507號房進行會面。

唐冰蘭也是將剛才會談情況簡單講了一遍。

沈浪思量一番說道：“達莉婭，我需要你留在義烏一段時間，輔助曹霜霜接手這邊公司，幫她將管理體系搭建起來，并向她傳授管理方面的知識，整個過程預計三個月時間。”

達莉婭·莎伊克可不只是一個花瓶，她還是工商管理專業的高材生，以她學識輔助曹霜霜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