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刃被一只手，穩穩鉗住，李夜看到一雙散發著淡淡綠芒的雙瞳。

抽劍，后拉，劍劃過那掌心的鱗片，發出“滋滋”響的火星。

“呵，倒是眼尖，不過你是如何看出來的？”

臉上已經遍布蛇鱗的男人，吐了吐信子。

“你嘴太臭。”李夜持劍對視。

這并不是他用來譏諷的玩笑話，而是，剛男人在近處和他說話時，

那口中的腐爛腥臭味真的太過濃郁，想不發現，其實都很難。

聞言，男人目光下移，露出思索。

他在思考，李夜的話。

很從容，很認真，少卿，他明白后，才抬頭笑道：

“原來是這樣呢。”

李夜心中一凜，下意識的又退后兩步。

對方的輕視，并不是裝出來的，這是非常自信局勢盡在掌握，才會出現的表現。

“都說你們人族狡猾，果然如此。”

男人緩緩走向李夜，動作并不快，卻無比的自然，仿佛散步。

見李夜提劍，他笑了笑，臉上的鱗片擠在在一起，道：

“其實不掙扎的話，能死的輕松點的，我會先吃你的頭，這樣可以少受點苦。

說來我今天的運氣真是不錯，獵物是個落單的修士，還受了重傷呵呵。”

“2000靈石，怎么樣？”李夜開出價碼。

“看來你并不是天劍門的弟子呢，應該只是個散修吧。

若是正統宗門，便應該知道我們妖族修煉，吸收靈力速度遠非你們人族可比，我要的，是你身上的血氣。

不過別說你只是個散修了，就是天劍門弟子又如何？

這萬妖山脈，可是我們妖族的領地。”

李夜清楚，自己對于這方世界的常識，還是知道的太少了。

但眼下，他卻無暇去思考這些了，

因為對方，已經走到了他的身前。

那男人的頭，已經變成了一只徹頭徹尾的蛇頭，張開了口，吐著信子，對著他咬來。

李夜從來不是一個意氣風發的人，哪怕是前世，他也是平凡的，他喜歡這種平凡，無為的生活節奏。

剛穿越時，若不是遇到了林妙音，他的異界之旅其實早就該結束了。

即便是后來學了武，確實做了不少行俠仗義之事，但那也是因為對手夠弱，

就好像隨手扶了一把要摔倒的老人，順勢而為而已，

即便博得美名和情緒價值的同時往往收獲不小，但其實也都是可做可不做的小事。

當人可以有平凡的選擇時，是絕不會生起什么沖天的豪氣的。

就好比歷史上的開國帝皇，其實很多的來時路，最早都是被逼著起義的。

沒有哪一個過著平凡生活的百姓，會某天腦子一抽拔劍向天，突然就有了與生俱來的使命感。

李夜就是這樣的百姓，以前他自認為是，所以悠然自得，不緊不慢。

反正都是生活。

但眼下，即將葬身蛇腹，他才驚覺，這樣的想法在這里是多大的錯誤。

仙人拿魂魄祭幡，妖獸以血氣為食。

無論是寧家寧羽，還是煉魂宗那父子，或是眼前的蛇妖，都說明了一件事，

這世界，想要悠然自得，是很難的。

靈氣瘋狂運轉，伴隨著李夜的憤怒，劍芒，驟起。

“鏘鏘鏘鏘——”

第一道、第二道、第三道......

現在這不是一場小心謹慎的戰斗，這是李夜憤怒的發泄。

“好好修煉不行是吧！吃人血氣修煉的快哈！”

破云劍瘋狂揮砍，李夜根本不在意落在蛇妖何處，只有陣陣擊在鱗片上的巨大悶響傳出，伴隨著如煙花一般的火星。

“沒別的法寶可以煉，就喜歡煉那害人的破幡是吧！！”

蛇妖被動用雙臂格擋著頭部，抵擋著那密集又瘋狂的進攻。

他不明白，對面怎么就突然發瘋了，更不明白身受重傷的回光返照，居然這么強？

他們一族可是有著一絲蛟龍血脈的，手臂之上的鱗片更是最堅硬的地方，可隨便匹敵一般練氣境的法器飛劍，

但現在，他清晰的感受到，那里的鱗片有很多在這砸擊之下碎了。

“老子就笑了笑，就拿飛劍刺我是吧！！！”

李夜每句話都在發泄著，來到這個世界后的不滿。

體內的靈氣不要錢的灌出，他的劍也早已沒有了章法，說是砍，更像是砸。

猛地，李夜突然想到，有一記劍法，貌似更適合砸。

他在一劍落下抬起的空擋間，頓了頓，隨后劍招頓時改變。

一記凡間武學中，最為剛正，霸道的招數出現了。

力劈華山。

李夜將體內所有的靈氣盡數壓進了這一劍中，劈出。

他的身前，破云劍上，居然突然出現了一把巨劍的虛影，隨著他的動作，一起劈下！

“轟——！”

李夜的身子倒飛而出，砸中了一顆巨樹，墜落在地。

他身上的傷口，盡數崩開，血液很快染紅了地面。

他趴在地上，艱難的抬起頭看去，前方煙塵一片。

少卿，煙塵散去，有沙啞的喘息聲傳來。

那處地面上一道長有七八米，深有半米的劍痕溝壑是那么的顯眼。

李夜還來不及驚訝于自己先前那一劍的威力，就看到了地上躺著的蛇妖緩緩站了起來。

他的右臂已經消失，肩膀處淌著血液。

“我的肉身......我的血氣.....你怎么敢....怎么敢....！！”

他憤怒的看向李夜，腳步帶著些許踉蹌，卻急促的走去。

李夜已經沒有力氣了，頭落在地上，趴著大聲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

并不是暢快的笑，李夜也不覺得臨死前重傷了對方，有什么值得開心的。

但他就想笑，就想惡心一下這蛇妖。

他沒有任何底牌了，甚至連再抬頭都無法做到。

其實不需要對方殺他，只需要再等幾分鐘，那傷口崩開流的血就能讓他死亡。

“笑？我打碎你的牙，你再繼續笑！”

李夜被一只手掐住脖頸，生生提到了空中。

但他已經看不清蛇妖的臉了，只能隱隱感覺到對方那瞳孔的綠色陰芒。

他的眼前開始慢慢出現黑暗，意識也開始不清晰。

生命在消逝，生機在斷絕，他這具身體已經瀕臨死亡。

李夜感覺到呼吸困難，脖頸處的壓迫越來越緊，頭頂傳來濃厚的腥臭味道。

蛇妖張開巨口，朝著他的整顆頭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