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三股力量，撞在一起。

世界，沒有聲音。

李昊，悶哼一聲。

他身上，那融合了人道龍氣與譚璇意志的赤金火焰，黯淡了下去。

像風中殘燭。

“擋住了！”

譚璇的意志，在李昊腦海里尖叫。

帶著一絲劫后余生的瘋狂。

“擋住了……咳……”

李昊咳出一口金色的血。

血，沒有下墜，在空中就燒成了虛無。

他看著前方。

那張屬于元的黑暗巨口，被星辰琉璃劍頂了回去。

那片歸一者的灰色鎖鏈，被他一只手掌，生生捏停在半空。

可他的手，在抖。

那柄劍，在哀鳴。

“擋不住多久。”

李昊的聲音，很沉。

“這顆心臟，這人間之種，在燒。”

“燒什么？”

“燒朕，燒你，燒這條龍氣。”

“不止！”

譚璇的意志，忽然變得驚恐。

“它還在燒他們！”

李昊目光，穿透虛空，落回長安城。

城墻上。

王老將軍，七竅流血，卻掙扎站起，望向天空。

他眼中，是死戰不退的決絕。

城內。

抱在一起的母子，抬起頭。

他們眼中，是活下去的祈求。

所有士兵，所有百姓。

他們的每一次心跳。

他們的每一絲情緒。

希望，憤怒，不屈，恐懼。

都化作一道道無形絲線，連接到李昊體內，那顆人間之種上。

然后，被點燃。

化作，對抗神魔的力量。

“我們在……吸食自己的百姓？”

李昊的拳頭，攥緊了。

“這是飲鴆止渴！”

“沒有別的辦法！”譚璇咆哮，“不燒他們，我們現在就碎了！連帶著整個長安一起！”

“不。”

李昊，看著那片天空。

看著那個，眼神只有饑餓的元。

看著那群，意志只有格式化的歸一者。

“他們在天上。”

“我們在地上。”

“我們在用人的規則，去打一場，神的戰爭。”

“所以，我們一定會輸。”

“你想做什么？”

譚璇感到一絲不安。

“不打了？”

“不。”

李昊，松開了，那只捏住灰色鎖鏈的手。

他也放開了，對星辰琉璃劍的控制。

他整個人，開始下墜。

落向，長安城。

“你瘋了！”譚璇尖叫，“你放棄了？！”

“朕，不是放棄。”

李昊，落向那片，滿目瘡痍的土地。

“朕，是換一個，棋盤。”

元，那張巨口，再次咬來。

歸一者的鎖鏈，鋪天蓋地。

它們，以為他要逃。

它們，以為他輸了。

高天之上。

天心之內，陳安那絕對理性的意志，正在飛速計算。

“最優解出現。”

“放棄正面抵抗，收縮防線，利用人間之種的特性，建立絕對領域。”

“他，果然想到了。”

“信息，發送。”

一道，無人察覺的數據流，從天心，注入歸一者艦隊中樞。

“警報。目標正在構建排他性法則領域。建議，立刻，以最大功率，沖垮領域雛形。”

歸一者的灰色光芒，瞬間暴漲！

它們，要搶在李昊落地前，將他徹底格式化！

太晚了。

李昊的腳，踏上了長安城的，城樓。

他沒有看天。

他低頭，看著腳下，這片，被戰火摧殘的城。

他，舉起手。

手中，那柄由人間不屈意志凝聚的劍，指向蒼穹。

他，不是在攻擊。

他，是在，宣判。

用人間帝王的身份，頒布，這片土地，新的，鐵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自今日起。”

“朕腳下這片疆域，是為人間。”

“凡我人間之內。”

“神魔，禁行！”

話音，落下。

嗡——

他體內，那顆人間之種，劇烈跳動！

一道，赤金色的，無形壁壘。

以長安城為圓心，驟然，向外擴散！

像一個倒扣的，巨大的碗。

將整座城，籠罩其中。

那道壁壘，很薄。

看起來，一觸即碎。

元的黑暗巨口，第一個，撞了上去。

沒有爆炸。

沒有巨響。

那足以吞噬法則的黑暗，在接觸壁壘的瞬間，就像潑在燒紅烙鐵上的水。

呲——

一聲輕響。

黑暗，被蒸發了。

被一種，它無法理解，無法吞噬的，全新的法則，強行，排斥，消解！

“什么東西？”

元，那屬于陳璇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名為“驚愕”的表情。

緊隨其后。

歸一者，那鋪天蓋地的灰色鎖鏈，也撞了上來。

結果，一樣。

那代表絕對秩序，要將萬物格式化的灰色。

在“人間”的規則面前。

被判定為，非法入侵。

被判定為，亂碼。

直接，清除！

長安城外。

神魔，止步。

長安城內。

萬民，抬頭。

他們，感覺到了。

一股溫暖的，厚重的力量，籠罩了他們。

城墻上，王老將軍身上的傷，在愈合。

倒地的士兵，重新站起。

他們，看向城樓上，那個，如神似魔的背影。

他們，福至心靈。

所有人，自發，跪倒在地。

不是畏懼。

是，信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山呼海嘯。

他們的信念，他們的意志，他們的吶喊。

不再是被動抽取。

而是主動，匯入那道赤金壁壘。

壁壘，光芒更盛。

城，活了過來。

它，成了一座，會呼吸的，戰爭堡壘。

“有意思。”

元，舔了舔嘴唇，眼中的驚愕，化作了，更深的，貪婪。

“不是能量防御。”

“不是法則對抗。”

“是一種……‘規矩’？”

“一種，‘我的地盤我做主’的，野蠻規矩。”

歸一者的意志，響徹天際。

“分析開始。”

“解析‘人間’法則構成。”

“尋找，規則漏洞。”

“滲透，開始。”

它們，不再強攻。

一絲絲，比發絲還細的灰色，開始嘗試，慢慢融入那道赤金壁壘。

壁壘之內。

李昊，臉色，依舊凝重。

“撐不住。”譚璇的意志，在他腦中響起，帶著一絲疲憊，“這個殼子，太耗了。”

“朕知道。”

“百姓的信念，不是無窮無盡。一旦他們感到絕望，這道墻，自己就會倒。”

“朕知道。”

“我們只是把自己，關進了一個，更大的籠子。等他們找到開鎖的方法，我們死路一條。”

“所以，我們不能等。”

李昊，抬起頭。

目光，穿過壁壘，望向高天。

望向，那三位，僅存的，旁觀的神將。

魔吞，在渴望。

陣圣，在推算。

天刑劍主，在迷茫。

他的劍，在嗡鳴。

他的道心，那道裂痕，更深了。

他不知道，該斬誰。

“看到他了么？”

譚璇的靈魂虛影，出現在李昊身邊。

她，順著李昊的目光，看向天刑劍主。

“一把，好刀。”

“神的刀。”

“刀，不會自己動。它需要一只手，來握住它。”

“他，不會為凡人揮劍。”李昊說。

“以前不會。”

譚璇，笑了。

笑得，像一只，狡黠的狐貍。

“可現在，神，都快死絕了。”

“他的主人，沒了。”

“一個，沒有主人的工具，一把，不知道為誰而戰的刀。”

“你猜，他現在，最想要什么？”

李昊，沒有回答。

他看著天刑劍主，那雙，同樣望向自己的，充滿掙扎與困惑的眼。

“他想要，一個新的，答案。”譚璇的意志，輕輕響起，“他想知道，他這把劍，究竟，為何而存在。”

“你，給他一個答案。”

“你，給他一個，新的，主人。”